“六少说这辈子都不会娶我表姐。”

慕晚低哑的声线微沉,像极了窗外的雨声。

顿了顿,她忽而笑了起来。

“林听予,你还真是厉害。”

这话,不是赞许。

“……”

林听予沉默,没有回应。

她与林见深,已不是第一次被误会了。

就算解释,只怕也无人相信。

慕晚和她的交情,仅限于在千野的那一晚。

她更没必要解释。

“心虚了?”

慕晚嘴角噙出一抹冷嘲。

“我为什么要心虚?”

林听予脸色一沉,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

“这还要我说?”

慕晚语气愈发不善。夹枪带棒的。

林听予心生恼怒。

子虚乌有的事情,她为什么要承认。

“慕晚,我想我们没有必要继续聊下去。”

林听予冷声道。

“我还没说完呢?急什么。”

慕晚清了清嗓子,话声充满了傲慢。

林听予已然不耐,小脸紧绷了起来。

窗外。

秋雨绵长。

气压低沉而压抑。

慕晚得意地开口。

“你手臂内侧,是不是有一个暗红的心形胎记……”

“你怎么知道?”

林听予错愕。

“那天,我果然没有看错……”

“慕晚,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林听予拔高了音量,语气已经不耐烦。

接通电话时,她还在想要不要安慰慕晚两句。没想到,对方不仅嘲讽了她一通,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晚晚……”

手机里,传来了温润清醇的男声。

林听予耳膜一刺,听出来,那是陆承安的声音。

嘟嘟嘟。

电话很快被挂断。

林听予握着手机,站在窗前。澄澈的眸子渐渐覆上了一层重重的霾。

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慕晚那张明艳而骄傲的脸。

那样高贵的女子,竟也会深陷在爱情里,无法自拔。

明知对方不是良人,也深知这段感情没有任何结果。

她也为此自杀过。

偏偏,还是没有彻底摆脱开。

许久之后。

林听予才重新躺下。

关了灯。

黑漆漆的眼睛依旧睁着。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愁。

——

林听予一早起来,发现自己黑眼圈好重。化了一个淡妆,遮了遮。

杜星棠送她出门,照例叮嘱了她两句。

隔壁邻居刚好送孩子上学,三人一同走进了电梯。

那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样子。

是个女孩。

扎着两个小辫,穿着厚厚的秋款连衣裙。小圆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黑葡萄一般。模样十分可爱。

林听予对她笑了笑。

小女孩很有礼貌,软软糯糯向她打招呼。

“姐姐,早。”

那一声,都快把人的心软化掉。

“小妹妹,早。”

林听予弯了弯腰,微笑着回应了一声,又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小苹果。”

小女孩一点都不认生,大大方方的。一看,父母平时教育得很好。

“小苹果。姐姐记住了。”

林听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辫子。

“你是新搬来的吧?”

牵着小女孩的女士看着林听予,客气地问了一句。

“是的。刚搬来。”

林听予对她笑了笑。

“怎么称呼?”

女士又问。

“我姓林。”

林听予浅声回道。

“我姓杜。是小苹果的妈妈。”

“你也姓杜。”

林听予眼中露出一抹惊讶。

“我妈妈也姓杜。”

“这还真是巧了。”

小苹果的妈妈惊喜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

最后分开时,小苹果竟有些不舍。

真是远亲不如近邻。

-

一直走出小区大门,都没有看到陆知珩的车。

林听予不禁松了一口气。

“林小姐。”

她刚要往地铁口走,有人叫住了她。

回头一看,竟然是汪诚奕。

“汪主任?”

林听予愣了一下。

“汪主任,早。你这是?”

“林小姐,老太太找你。”

汪诚奕双手交握,很自然地放下。态度很是和善。

“嗯?”

林听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林听予心下忐忑,却又不能拒绝。

她走了过去。

汪诚奕跟上去,拉开了后座车门。

“祖外婆,早。”

林听予弯了弯腰,礼貌地向里面的人打招呼。

“听予,是去上班吗?”

黎娴雅侧了侧身,看向她。

“是。”

林听予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

百分百和上次一样。

要她离林见深远一点。

“上车。我让汪主任送你过去。”

黎娴雅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座椅,慈眉善目,却自带威严。

“谢谢,祖外婆。”

林听予没法掉头就走,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坐进去。

汪诚奕帮她关上车门,而后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室。

车内温度有些高,林听予端正坐着,后背微微有些出汗。

黎娴雅半天没有出声,令她愈发无所适从。抬腕看了一下时间。

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分钟。

她知道,黎娴雅这是在磨她的性子。她再烦,也只能忍着。

脊背已经绷得有些发麻。

车子拐进万和西路,黎娴雅终于开了口。

“听予。我记得,你小时候挺懂事的。怎么长大了,反而不懂事了呢?”

久不出声,一出声便是责难。

“祖外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林听予偏过头去,浅浅一笑。

心里,暗潮涌动。

“听予,那我就直说了。当年你和见深的那些流言蜚语,好不容易平息。祖外婆实在不想再听到了。我也不希望,你们再有任何的来往。”

“你们不仅没有血缘,更不是一路人。”

“何况,你还结过婚。”

“听予,这些话,我说得有些重。但我都是为你和见深好。”

“只要你离他远远的,就能彻底断了他不该有的念想。”

“我已经替他向裴家提亲了。无论他怎么反抗,只要我和裴老太爷不松口,这门婚事就取消不了。”

年逾古稀的黎娴雅,中气十足。语气一句比一句严厉。

林听予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心中的怒意一点点攀升。

她气愤的并不是黎娴雅训斥自己,而是最后那句话。

林见深已经三十,是一个有着成熟思想的男人。

黎娴雅竟然还想掌控他的婚姻。

这怎么可能。

林见深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了解。

“祖外婆,您说完了吗?”

林听予手指紧了紧,强敛着怒意,唇角微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