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宴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拽住了,满满的全是心疼。
明溪一直都是小白兔一样的性子,竟然会被逼到这步田地。
死里逃生的宋欣恢复了呼吸,急切地咳嗽起来。
文美娟见女儿没事,悬着的心放下,转头恶狠狠看向明溪,骂道:“小贱人,你竟然想掐死我女儿!”
“她,活该!”明溪简洁吐字,戾气不减。
文美娟竟被她震慑到,心底生出惧意。
特别是此刻明溪身上还凝聚着刚刚那骇人的杀气。
宋欣缓过神来,吓得快尿了,哭着喊着:“妈......妈,她要杀我,你帮我打死她!”
文美娟看着女儿这样,心疼得不行,转脸就狰狞着要去扯明溪的头发。
只是还没靠近,就听‘嘭’一声,文美娟被踹出了门外。
傅司宴甚至都不愿看她们母女俩一眼,嫌恶吩咐:“给我拖出去,再发现直接扔到河里!”
终于,灵堂恢复了该有的平静。
傅司宴跪下对着外婆的遗像,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祭拜完外婆后,他缓步来到明溪面前,看着她白如纸片的小脸,一向坚硬如铁的心,此刻塞满了悔恨和自责。
像是有人在抡起拳头一拳一拳打他的心脏,一阵剧痛。
她那么卑微求他回来看外婆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他说她胡闹、幼稚、恶毒,他让她冷静冷静。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拒绝了她的请求,还用这些绝情的语言伤得她体无完肤。
他让外婆带着遗憾走!
他就是个混蛋!!
“明溪......对不起......”
傅司宴跪到明溪身侧,凤眸里带着悔恨和心疼,想去拉她的手。
却被明溪狠狠甩开。
这会,她双眼红肿,长发凌乱,孝服皱成一团,一点都不体面。
可她不在乎,她现在没有在意的人了。
别人的眼光,她不在乎。
她双眸没有一点温度,冷淡至极,“傅先生,祭拜完就可以离开了。”
傅司宴的心狠狠一颤。
她叫他傅先生......
明明出国前,她还勾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一声一声叫他老公。
那语调,将他的心都给融化了。
只想这辈子都腻在她身上。
可现在她的语气疏离得像个陌生人,仿佛他出了这个门,两人就毫无关系了。
傅司宴俊脸泛白,凤眸涩痛难忍,“明溪......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
明溪冷冷打断,“傅先生不走,是要我报警吗?”
她的无情让傅司宴心底的恐慌蔓延。
他不想也不能失去她!
“明溪对不起......”
他迟来的忏悔只换来明溪冷冷的三个字。
“滚出去!”
文绮也恨铁不成钢,但这个时候儿子在这,无疑只会激怒小溪。
她抡起拳头在傅司宴身上狠狠捶了两下,冷着脸:“出去跪着!”
傅司宴抬头看了看明溪,她眼眶空洞泛红,却强忍着不落泪,也不看他一眼。
见傅司宴还不愿走,文绮只得连拖带拽把他拉出去,让他跪在灵堂外面。
看着儿子俊脸难得的落拓憔悴,她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先跪着,等小溪气消了再看你造化吧。”
傅司宴低头,一言不发。
不多时,外面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傅司宴就跪在灵堂的侧门,雨水将他昂贵的西装打湿浸透,可他依旧跪得笔直,诚心忏悔。
明溪一抬眼就看到了。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因为心疼而心软,选择原谅他,但现在她选择无视。
原来,对一个人的爱渐渐消散,竟然是这种感觉。
只是很平静的,看它流逝。
下午的时候,傅怀深竟然过来了。
路过傅司宴的时候,眼神都没往下落,直接进去。
他送了十丈花仪,进灵堂给老太太上香磕头。
随后,他来到明溪面前。
感念他的数次帮助,明溪撑着身子站起来谢礼,只是站得急,眩晕来袭,她晃了晃身体,幸亏傅怀深虚虚一握,才勉力站住。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傅司宴的眼睛。
明溪和小叔......怎么会认识?
傅怀深并未多留,祭拜后就准备离开。
行至门口时,傅司宴率先叫了他一声:“小叔。”
傅怀深停下脚步,深沉的眸落下。
傅司宴脸色难看:“小叔,明溪是我老婆。”
这话有警告,也有试探。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他小叔。
外人都以为傅怀深36岁还未踏入婚姻,是因为没玩够。
可他是知道的,小叔心底装了人。
甚至为了这个人不惜跟爷爷反目成仇。
不过,他隐约知道那人是个大家闺秀,跟明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所以这会,他更多的是试探,试探傅怀深的用意。
傅怀深面色看不出异样,只淡淡道:“我知道她现在是你老婆。”
现在?
这话可以拆分几种意思,傅司宴脸色骤然铁青。
可傅怀深并不跟他多谈,转身离开。
傅司宴握在一侧的拳头倏然收紧。
到了晚饭的时候。
明溪依旧是勉强喝了水润喉,什么都吃不下。
门外,傅司宴想说什么,但他现在没资格劝明溪吃点什么。
晚上,明溪在灵堂守夜。
这是她能陪奶奶的最后一晚,明早奶奶就会下葬。
雨还在下,傅司宴依旧笔直地跪在门外,这是他能为外婆做的最后的事。
文绮看着门里门外的小两口,心底一阵痛。
好好的两口子......怎么就这样了......
这事,她又不敢让爷爷知道,爷爷一直在保养身体,知道了怕是不得了。
文绮的身体也不好,坚持不了整夜,就跟张姨换岗。
主要是轮流守着明溪,三天粒米未进,只喝了一点水,明溪现在全凭一口气撑着。
文绮看着就心疼。
很快,晨光熹微。
明溪按照习俗披麻戴孝,送外婆最后一程。
她手捧着外婆的遗照,身影瘦小却坚定。
雨还在下,她恍若无感,傅司宴撑起一把黑伞,全部倾斜在明溪头顶上,为她挡住雨幕。
本来冷清的送行,人却突然多了起来。
原来,是傅司宴让周牧去通知明溪以往在这的乡邻,愿意来送的就送一程。
老太太良善一辈子,积了福报。
很多乡邻一传十,十传百,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送老太太一程。
墓地,就离父亲的墓地不远。
当封层的那刻,明溪突然疯了一样扑上去,对着骨灰盒嘶哑地喊着。
“外婆,谢谢您成为我的外婆......
因为有外婆在,小溪一直觉得很幸福......
您不要忘了我,下辈子我们还要再见面行吗......
下辈子,我们还做亲人,下辈子,换我来爱护您......”
明溪字字泣泪,声嘶力竭,现场的人无不动容地红了眼眶。
等一切完成后。
明溪整个人像是被抽走最后一口气,一张脸白得骇人,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摇晃了一下,傅司宴连忙伸手拖住她的手臂,叫了声,“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