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绝望感来袭。
寒冷的气流,在黑暗里仿佛变成了一只虎视眈眈的野兽,一直死死盯着明溪,准备随时将她吞噬尽殆!
明溪裹紧身上唯一可以御寒的毛毯,冷得已经没法思考了。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傅司宴,如果大家发现她失踪了,他应该会想到,可能在她办公室里。
幸好平日里,上官景羡不管再忙,也习惯睡前跟明溪通电话,确认她安全。
这晚,因为工作的时间有点晚了,他想打电话,又怕明溪睡了。
便发了条简讯过去。
“明溪,睡了吗?”
发完讯息,他就又开始忙了,给宝宝准备的四十二天满月酒,已经差没几天了。
为了能拖住温晋尧,或者必要时,能擒拿温晋尧,会场里要做很多布置和准备。
上官景羡再次拿起看了无数遍的设计图,寻找里面有没有什么纰漏。
等放下后,已近深夜,他拿起手机查看,明溪还是没有回复。
可能是真的睡着了。
他起身去洗漱,洗过澡出来,心里总是不放心,又给别墅的客厅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好多声才接。
阿默和小唐被他安排护送宝宝去了北城,现在别墅里只剩一些佣人,和安排在外面隐在车里保护安全的一些保镖。
“您好,请问找谁?”
电话里,传来佣人满是惺忪睡意的声音。
上官景羡皱了皱眉头,这个佣人竟然睡得这么死!
“我是上官,小姐睡了吗?”
他一般报上官,别墅里的人就都知道他是小姐的哥哥。
佣人揉揉眼皮说:“我也不清楚,小姐今天好像一天都没怎么出来。”
没出来?
上官景羡听得越发不安,现在宝宝被送走,明溪也不需要照顾宝宝,怎么会在房间里一天不出门呢。
他厉声道:“现在去看,立马回复我!”
许是上官景羡声音过于严厉,佣人惺忪的睡意一下被惊醒。
慌里慌张道:“好的,先生,我现在就去!”
上官景羡听她的动静像是要挂电话,严厉道:“不要挂电话,我等着。”
“好好好......”
佣人把电话靠在一边,然后蹬蹬蹬走远。
等了大约有三分钟,佣人又蹬蹬蹬跑回来。
上官景羡听着电话里急促的跑步声,心底的不安一秒加深。
果然,佣人拿起电话,喘了喘说:“上官先生,小姐她房间敲了,没有人回应。”
上官景羡眉头一下子紧锁起来。
为了隐瞒宝宝被送走的事,明溪的卧房是禁止任何人进去的。
但敲门的话,她总会回应的。
现在连敲门都没有应声,说明明溪肯定不在家!
那她去哪里了?
上官景羡越想越慌,挂了电话后,直接开车去了别墅。
因为上次晕倒的事后,明溪在他那留有备用钥匙,以防万一。
上官景羡打开房门,里面空空如也。
平坦整洁,一丝不乱的床铺看起来,明溪是根本没回来过!
霎时,他脸色变了。
出门后,面对刚睡醒不久的佣人,上前就是一脚。
主人还没回来,佣人就自己先睡了!
这些个佣人可真是称职。
其实是因为裴行之为了避嫌数天不来,让佣人们以为这位上官小姐失宠了。
就连生了孩子,都没能挽留家主的心。
佣人们便越发不在意明溪,做事也是能偷懒就偷懒,能糊弄就糊弄,阳奉阴违,根本不把明溪当回事。
但明溪本就是个不喜欢找麻烦的性格,跟佣人打交道也少,她就没有在意这事。
佣人们见明溪性子软,就越发放肆。
别说只是一晚没回来,就是三天没回来,估计这些佣人也发现不了。
上官景羡看着几个跪都跪不周正的佣人,眼神明显不服气,当即了解到她们是什么心思了。
就是瞧不起明溪,觉得她不受宠的意思。
上官景羡怒火中烧,大手一挥,吩咐带来的保镖道:“把这些人全都给我绑到外面去跪,看好了一个都不许睡!”
佣人们一听这话,哇啦哇啦就喊起来了。
“上官先生,您凭什么这样罚我们,上官小姐这么大人,我们不可能一直跟着她啊!”
被踢了一脚的佣人,第一个不服气,昂着头喊道。
“我凭什么?”
上官景羡冷冷掀眸,“你们是觉得裴行之不在,就没人能治得了你们是吧!”
佣人心里就是这么想,但是也没胆子说出来,只是挺直脊背道:“家主才有权利罚我们!”
“好,觉得我动不了你们对吧。”
上官景羡当着她们的面按了免提打过去,裴行之一听有这事,勃然大怒。
当即命令道,这些不知好歹的佣人不仅要拉出去,还要扒了外衣,让她们感受一下。
佣人们听到家主的声音,都懵了。
家主他不是不喜欢上官小姐吗?怎么会罚她们罚得这么重?!
难道她们都看走眼了......
上官景羡没空跟她们啰嗦,赶紧把别墅里所有的人都召集出来,寻找有用的线索。
结果没有一个人知道明溪的行踪。
他当场就怒不可遏,摔了一个大花瓶。
整栋别墅的佣人都该服侍明溪,现在却不知道明溪身在何处。
甚至从早上起就没人见过她了。
可见这些人有多不用心!
上官景羡让他们全都跪到外面去清醒清醒,一个中年老头颤颤巍巍举手,说有线索。
上官景羡示意他留下,“说。”
老头说:“我是晚班的司机,白班的司机没在。”
这个消息确实很有用,上官景羡免去了老头的刑罚。
随即就开始找这个白班司机,又联系了当地的执法队,四处搜寻明溪的下落。
寻找了几十分钟后,才发现白班司机就在他自己的家里。
上官景羡赶过去,白班司机哆哆嗦嗦说,自己把明溪送到大会堂后,等了半小时左右,家里突然有点急事。
他便先溜回来了,想着等小姐给他打电话,他再过去。
结果一直到换班,小姐也没再打来,他就乐得清闲,直接当自己下班了。
反正后面的时间,还有夜班司机接班。
上官景羡气得差点呕血,这真是每一个环节都没有接洽上。
这些人有一个用心,都不会造成明溪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赶忙打个电话给傅司宴,询问他什么情况。
这会已经凌晨三点了。
傅司宴听到这话,一下坐起来,他本来也没有睡着。
他告诉上官景羡,明溪今天去过他那里,但后面离开了。
上官景羡听到这话就挂了电话,去找执法部的人调查监控。
傅司宴坐在床边,想了好一会,心里还是不放心。
起身,穿上大衣,坐着轮椅出门了。
他让司机送他到大会堂,虽然觉得不应该,但第一个应该检查的地方就是这里。
大会堂切电闭门后,有一套安保系统,需要上级官员才能解开,重新送电。
傅司宴又联系了当值的上级官员。
但手机久久没人接听,他让周牧找到对方住址,直接上门联系。
他自己则让保安用钥匙打开进入内部的门,拿着个手电,就在黑暗中爬楼梯上去。
他的手一只需要扶着扶梯的扶手,另一只需要撑着拐杖。
所以他只能用嘴叼着手电,一步一步往上爬,嘴巴累了的时候,他就把手电放进大衣口袋,摸黑前行。
好在他的办公室在八楼,而不是十八楼。
他爬了二十分钟,终于到了八楼。
不顾疲累,他拖着负重的腿往办公室方向走过去,走到办公室后,他敲了敲门。
没有送电的情况下,办公室的门是打不开的。
需要送电输入密码才能开。
而且门也没有门缝,他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窗户也是开在墙体的那一边,破窗进入的计划也不可行。
他只能用手不停地拍门,叫着明溪的名字。
他一遍遍叫着,心里却不希望她在里面。
北境岛的深夜,室外温度低至零下四十度,就连室内也是零下快三十。
办公室里什么御寒的都没有,如果在里面昏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会这扇门里,没有回应就是还有希望。
傅司宴又敲了一会,还是没有声音,才浅浅舒出一口气。
刚想休息下,就听到很轻很轻的叩门声。
像是小蝴蝶振动翅膀的声响。
办公室这一整条走廊晚上都没人,所以傅司宴才能听见。
听见的同时,他的心,也像被人狠狠一扯。
明溪她......真的在里面!
这下顾不得等电到来,傅司宴抡起拐杖狠狠砸门。
但大会堂的门都很坚固,轻易根本砸不开。
他一边砸一边呼喊,“明溪,明溪,不要睡着,撑住,给我撑住!”
里面寂静无声,就连振动翅膀的拍打声都没有了。
整栋建筑里,只有傅司宴一个人的咆哮和激烈的动作声。
仿佛刚刚那细弱蚊蝇的拍打声,是幻觉。
但傅司宴铭铭之中就是坚信,明溪在里面,她一定在里面。
他砸了一会门锁,除了多几个印记外,没有任何反应。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他转头看到一旁的消防栓,里面有应急的灭火器和斧头。
他眼眸一暗,往消防栓走过去。
......
明溪这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意识一会清醒,一会不清醒。
她梦到那个男人来救她了,还有哐哐砸门的声音。
下意识的,她伸长手臂去勾着门,敲了几下。
想让男人知道,她被误锁在这里了。
可她实在觉得太累了,眼皮都睁不开的累。
这会她连冷都感觉不到了,只有一阵说不出的疲惫涌上来。
终于,她的手无力垂下,真的好累好累......
意识快要消散之际,门被凿出一个大洞。
男人直接三下五除二把门锁砍通,大门终于打开。
明溪蜷缩在地上,身上裹着男人盖腿用的那条深蓝色毯子。
这时,‘啪’一声。
整栋大楼的电及时送到了。
地上的小人儿一张脸,美丽里泛着无尽的苍白和虚弱。
傅司宴心底一阵剧痛袭来。
蹲下身,把人抱住怀里,像是抱着一堆冰块一样。
明溪的身体已经冷到有些僵硬,腿都不能自然弯曲。
好在她还有呼吸,眉头还在轻轻拧着。
傅司宴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慢慢站起来。
没有拐杖的话,他几乎是没办法走路。
他把力气全部移到那条完好的腿上,又缓缓蹲下,捡起地上的拐杖,把它靠在墙上,方便取。
随后,他慢慢站起来,没办法用公主抱的姿势,只能扛着她,另一只手撑着拐杖往电梯的方向走。
进了电梯,按了一楼。
电梯门刚打开,就见周牧已经带着救护队和担架,守在了电梯前。
救护队把明溪接过去,傅司宴也跟着过去。
周牧跟在身后,一言不发,心里愧疚得不得了。
要不是他让明小姐过来,她也不会被人误关在办公室,冻了这么半宿。
幸好傅总找到她了,如果大家都觉得明小姐不会在办公室,而她又被丢在办公室一夜的话,恐怕神仙来了也难救。
救护车到了医院,好在北境岛的医院对处理冻伤很有一手。
专门的仪器帮助明溪身体迅速回暖,但体温稳定后,冻伤也不是这么快就能康复,还要应对后面可能的发烧问题。
上官景羡也赶到了医院,了解过情况,他虽然理解男人不是故意的,但也很不爽。
那是他妹妹,万一出什么意外,他怎么向信任他的父母交代。
还记得明溪刚出生时,明母就把他的小手和明溪的紧紧握在一起,然后温柔道:“景羡,以后可以帮妈妈一起照顾妹妹吗?”
上官景羡看着小小的可爱的跟肉团子一样的明溪,心底的喜欢溢出来。
他用力的点点头,大声道:“我一定会保护妹妹一辈子的。”
这个承诺,他一直记得,也一直在遵守着。
明溪失踪的这些年,他一天都不敢舒展眉头,也没有一天开心过。
直到重新找回她,他才敢露出失去妹妹后,至今的第一个笑容。
他抬起眼眸,深邃地看向男人,“傅司宴,我觉你没有能力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