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栾月看着那份发黄的报告,上面的医师名字叫龚如风。
确实是她家当时的家庭医生,只是这报告不能看出真假。
温晋尧又推过来一堆泛黄的信纸,道:“这是明父留给你的遗言。”
他说:“在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时,就开始给你写信了,到出事前,一共写了十八封信。”
明栾月颤抖的手打开那些信纸,上面的字迹,果然是明父的字迹。
每一行,每一句,都写出了对她的不舍和担忧......
明父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宝贝女儿,在他们离世后,该怎么生活,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明栾月看完所有的信,整个人哭得不能自己,像是快要被眼泪淹过去。
悲伤持续性蔓延。
温晋尧不是很能理解她的痛,反轻嗤道:“我觉得你该觉得他们死得很幸福,至少你母亲到死前,都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的事。”
明栾月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就像看着一个冷血的魔鬼。
“你杀了他们,竟然是为了让他们觉得幸福,难道我还要感激你?”
温晋尧微微眯眼道:“不该吗,不然你就要面对生离死别,被两个逃脱不了死亡的人拖累,我就是,在帮你啊!”
“啊啊啊......”
明栾月再也受不了了。
是她,是她害了她的父母。
当初如果不跟这个男人有过多的接触,她的父母也不会被这个男人以帮助她的名义给杀了。
就算她的父母真的患病了,但起码还有一个告别的过程。
她还能有时间,陪着她们完成一些想完成的事,而不是面对陡然的离别。
什么话都没留下,留下的全是遗憾,这辈子都磨灭不去的遗憾。
“栾月,你太脆弱了。”温晋尧说,“你看我告诉了你真相,这么多年过去,你依旧不能承受。”
明栾月一点一点往后爬,不想靠近这个人,嘴里喃喃道:“温晋尧,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温晋尧一步一步走近,然后缓缓蹲下,“栾月,我都是为你好,你为什么不能理解呢?”
他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明栾月突然惊恐地发现,男人身后的那面玻璃墙里,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
正是她的医生,陈雨。
只是此刻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嘴巴被撕裂开来,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看得出来死之前,遭受了很痛苦的,很痛苦的事。
“啊啊......”她指着那扇玻璃,尖叫起来。
温晋尧回头看了眼,然后不以为然道:“这个医生是我的错,没考察清楚是什么人。”
“你你——”
明栾月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锯齿来回拉扯,疼得说不出话来。
惊恐快要把她整个人淹没了。
明栾月痛苦到身体抽搐,这个男人会杀了她身边所有的人。
“你不该让她帮你做事的,但是贪婪是她的错,那颗蓝宝石之心已经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了,就当作是我送给她的临别礼物。”
这个男人轻描淡写说着。
然后平静地欣赏着明栾月的恐惧。
他就是要这个女人吃足了恐惧,以后才不会敢再次逃跑。
明栾月听着男人提到蓝宝石之心,再看着陈雨那张被撕裂的嘴,似乎明白了什么。
顿时,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感袭来。
她不可控制地再次吐出很多酸水来,这一次甚至还有血。
可男人的惩罚并没有结束,他知道身体的凌虐,远没有心理上的凌虐,更让人铭记。
他就是要她铭记,再也不敢背叛他!
他薄唇残忍地吐出一个名字,“上官景羡,你的好儿子,你没有白疼,他竟然后脚就寻到了陈医生,可惜那时候陈医生已经不在了。”
“你不要碰他!”
明栾月疯了一样扑上前,揪住男人的衣领,大喊道:“你不许碰他,我杀了你!”
但她轻轻松松被男人制服了,按倒在地上。
温晋尧残忍地继续说道:“他因为你寻找的陈医生,然后‘邦’一声,中枪了。”
“......”
明栾月连嘶吼都嘶吼不出来了。
她的世界观彻彻底底地崩塌了。
父母因为患癌,被这个男人杀死。
陈雨也死了,是因为帮她传递信息而死的。
而景羡为了找她,中枪了,生死未卜......
她爱的人和帮助她的人,都因为她而摊上本不该属于他们的不幸......
明栾月第一次理解了‘怀璧其罪’这四个字。
他们本不该遭此不幸,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明栾月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似乎这样就能让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减轻一些。
但并不能......
那痛来自于心底,来自于对自己的厌恶。
没错。
她开始厌恶自己,她这样的祸害是不是不该再活在这个世上。
她觉得她是真的不该活在这世上。
温晋尧站起身,居高临下道:“栾月,我相信给你时间,你会想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不该犯!”
明栾月双眼失神喃喃道:“你们都没错,是我错了,我——”
她顿了顿,很轻很轻的吐出两个字,“该死......”
等温晋尧发现不对时,只听“噗”一声,明栾月嘴角冒出很多很多的血。
像是嘴里装了一个能放血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地往外吐着血......
温晋尧惊恐地蹲下,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大喊道:“栾月!”
但怀里的人已经没办法回应他了。
她——咬舌自尽了!
长长的沉默后,温晋尧疯了一般抱起女人就往外冲。
他这是第二次感觉到,什么叫恐惧。
上一次这么恐惧,还是这个女人从阳台上往下跳的时候!
明栾月像是一个泄了气的娃娃,软软地瘫在他怀里,眼皮都盖起来了。
“栾月......别睡......跟我说话......”
温晋尧紧张的声音都在打哆嗦。
他从没有这么怕过。
......
上官景羡在第三日,便清醒过来。
果然如裴行之的预测一样,这人是吓唬他,并不是要他的性命。
只是变相的警告他们,不要再追查,否则将会付出代价!
但上官景羡心底却很高兴,这说明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找到明栾月的希望,也越来越大。
明溪看哥哥无事就在钻研那个陈医生的人际关系,便劝他还是要多休息。
毕竟才几天,那可是枪伤,没有两三个月,恐怕是养不好的。
上官景羡表面上听了,私下还是在和裴行之商量。
他们把目光放到陈雨看诊的几家贵族家中,最后一致把目光放在温晋尧身上。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温晋尧跟明栾月有什么瓜葛。
上官景羡想到问他的父亲,一个电话打过去,父亲沉默了半晌后,才款款道出这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听完故事后,明溪和上官景羡都惊呆了!
温颖的三叔竟然和他们的母亲有这么深的纠缠!
如果是这样的话,几乎都不需要用脑子,都能判定,明栾月的失踪绝对跟温晋尧有关。
说不定,现在,此时此刻,明栾月就被温晋尧藏在了北境岛内。
这个念头一起,兄妹二人就高兴得不行。
终于,离见母亲的事,越来越近了。
但欣喜过后,面对的问题更为残酷,他们要怎么去搜查温晋尧的别墅呢。
要知道北境岛不比北城,就算在北城,没有确凿的证据和法院的搜查令的情况下,也是不能轻易搜嫌疑人的家。
更别提北境岛这种蛮夷之地了。
北境岛的贵族都是有律条保护,可以干掉入侵自己家里的人。
如果他们硬闯怕免不了要火拼,但是火拼的下场,就没法预估了。
毕竟温晋尧的实力也很不简单,手下有很多训练有素的精兵。
而且北境岛本就不限制枪支弹药,权贵家里的储藏更是堪比一座警局。
所以让他们跟北境岛的权贵去比火力值,肯定没得比。
纯纯的送死!
想来想去,只能智取。
就是找理由把这个温晋尧约出来,再偷偷潜入他的家寻找。
但这件事,也同样困难,温晋尧首先受不受邀另说,就是他留在家里的警卫,也同样不好对付。
而且现在上官景羡的身体情况,还暂时不允许他去做这些事。
他们只能暂时按捺下这些事,上官文策在得知后,力不从心。
他很想救栾月,但是他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常年吃药保健,根本没那个能力去救人。
并且北境岛对外人入境的审核也非常严格,两三人没关系,你如果带很多人,基本是通过不了入境审核的。
不过,他倒想到了一个人可以帮忙。
上官文策叫他们找傅怀深,早年傅怀深一直在国外,手底下渠道也多。
如果说是救明栾月的话,估计他很乐意帮忙。
明溪对于母亲和这几个男人的几角关系,不是很明白。
不过以明栾月的美貌,好像有那么多男人喜欢,也很合理。
而她就是继承了明栾月的容貌,有时候她也觉得容貌过美,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母亲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如今她们还不知道母亲到底生活在哪里,活成了什么样子。
在联系傅怀深的当天夜里,他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落境北境了。
傅怀深这些年在国外的人脉也是相当厉害,繁琐的落境条款,到他这一路开绿灯。
等到早上,他才来到明溪她们暂住的别院,明溪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裴行之也不在,差点就露馅了,她和裴行之是假夫妻的关系。
好在傅怀深此刻的心思被明栾月所占据,也没细究为什么明溪和裴行之作为新婚夫妻,不住一起的事情。
他从上官景羡这里,拿走了所有关于明栾月线索的资料后,就消失了。
等到三日后,他才再次出现。
他找到上官景羡他们,说:“别墅我已经探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处处都显示温晋尧是一人居住的迹象,里面没有一点女**的痕迹或用品。”
上官景羡和明溪都惊呆了!
怎么会是这么个结果,他们觉得不可能。
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存在过,又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呢?
傅怀深眉头紧锁,“有人见过阿月......咳咳......”
他掩饰性的咳嗽两声,改口道:“明夫人吗?”
上官景羡摇摇头,说:“没人见过。”
他们现在的调查,一大半都是在猜测,凭着那个医生买药这件事的猜测。
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见过活的明栾月。
也就是说,他们连明栾月的生死都不能确定......
这样一来,事情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温晋尧家不比别的地方,傅怀深第一次探查没被发觉,不代表他可以在他家来去自如。
就在这时,傅怀深收到了来自北城的电话。
是傅司宴。
他没有多想放了免提,“司宴......”
傅司宴知道他来查明栾月的事,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
“温晋尧的房子,全都有一个面积庞大的地下室。”
明溪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一阵恍惚。
原来他竟一直在暗中查探这个事么?
傅怀深解释道,之前在国外探查温晋尧房子的流浪汉,就是傅司宴安排的。
傅司宴在第一次探查失败后,没有放弃,继续蹲点,终于在找到合适机会后,再次让人溜了进去。
发现了里面到处都在挖泥土,填平那个地下室。
温晋尧为什么要心虚地填平地下室,答案很明显。
地下室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而国外的地下室已经被他毁了,现在也只剩下北境岛这边的地下室。
不过,这个地下室在哪,还是个未知......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明溪的接收器,突然闪烁起来。
她惊呼一声,众人看了过来。
就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纽扣一样的接收器。
在不停地跳跃闪烁着。
明溪热泪盈眶道:“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