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生被他这么一说,心突然狂跳不止,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面上依旧强装镇定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六亲不认,告你侵占财产!”

“六亲不认,你说得对,我确实和你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也就谈不上什么认不认亲。”傅司宴冷冷道。

傅成生听得不明白,为什么傅司宴说话的语气,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怎么可能呢......

当年那个秘密除了老爷子,只有周叔知道。

绝对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情。

为什么他如此肯定,是因为老爷子这人一辈子就守着一个词——重诺!

他答应自己不会将傅司宴的身世外传,就绝不会外传。

周伯是老爷子的心腹,这件事他就是参与者,难以避免地让他知道了。

是没办法的事。

也正是这个秘密才让周叔丢了性命。

在傅成生眼里,这个老家伙早就该死!

不然上次弹劾傅司宴的会议上,他凭什么甘愿落败,俯首称臣。

就是因为那个老家伙,竟然拿那个秘密,威胁他!

真是千年老狐妖带出来的老狐狸,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当初要不是顾忌老爷子在世,傅成生怎么会忍了这么多年不夺权。

最重要的是,老爷子也确实精明。

傅成生没有把握斗得过他,等到老爷子去世以后,他才开始一点点渗透自己的势力进入到傅氏内部。

但这一过程,他却用了很久。

就是因为当初老爷子许是发现了他的野心,就开始在公司内部布防,不让他参与傅氏的大决议。

但可惜老家伙老谋深算,却没算到自己得了急性病,命不久矣。

突然的撒手人寰,让他什么话都没留下,正好让傅成生抢占了先机。

他成为了傅家的当家长辈,傅司宴在公司就算做得再好,也要给他这个长辈面子!

就这样,他一步一步做到今天这步。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周叔跳出来,他早就成功了。

但也幸好他那次跳出来,才让他想起这个隐患,彻底的清除干净。

傅成生心里纵然有很多不对劲,但也只得将这些不对劲强压下来,先办正事。

因为他自信的认为当年的事,绝不会有第二个人活人知晓了。

他假装缓和语气道:“既然你自己也知道,念在父子一场,即便你如此对我,我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我们傅氏照旧欢迎你。”

傅成生的大度和傅司宴的冷血相比,肯定是傅成生更胜一筹。

现场股东里,就有傅成生的人,在人群中煽动道:

“老傅董真是友善之人啊,被小傅总这样对待,还能不计前嫌,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也是我们北城所需要的城市形象!”

旁边的人鼓掌附和,“对对对......”

还有人劝解道:“小傅总,老傅总到底生养你多年,你这样真是不厚道,赶紧给老傅总认个错吧!”

傅成生洋洋得意,摆着双手道:“过誉了过誉了,各位,不敢当,真的不敢当!”

傅司宴冷冷一笑,“你不敢当,那是应该的。”

傅成生:“......”

他面色一凛,菩萨装不下去了。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何况他本就是装得和善。

“你个小兔崽......”骂出口,他又觉得不妥,“咳咳......”

轻咳了几声后,他改口道:“司宴,你这样执迷不悟,不知悔改,为父也对你别无他法,既然你一点都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我也不能舔着个脸,自居为你的父亲了,我在这宣布,你与傅氏无任何关系,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去闯**你的生活,我们互不相干吧!”

一段话说完,傅成生还假意痛心疾首地擦了擦眼角,使劲眨才眨出来的鳄鱼眼泪。

像是真的被傅司宴的态度伤到了一样。

这时,就有人出来说话了。

“小傅总,也太不应该了,怎么能这样对老傅总,到底也是养了他这么多年,怎么摊上这么个白眼狼。”

“对啊,这次小傅总做得真的不厚道,我以前还很欣赏他年轻有为,能力又突出,现在看来这个人的‘德’和‘孝’都不行!”

“这样的人,确实很难在市场立足,天才又如何,狼心狗肺只会被人唾弃。”

“......”

众人的议论落到傅成生耳朵里,有如神助。

他心里格外舒坦,也就不那么谨慎了。

他笑着道:“司宴,以后没有我们的助力,你可得好好靠着温颖,你有她,也算不愁吃穿了。”

见傅司宴不言语,傅成生以为他被众人的说法给镇住了。

心里高兴极了。

转头,便以傅氏主人的身份命令道:“今天婚礼结束以后,你们就不用再回老宅了,毕竟你不是傅家的子孙,再回老宅也不合适,那里只能给有资格的人入住。”

傅司宴冷冷一笑,“那里确实只能给有资格的人入住,你和你的儿子,全都不配。”

“你......!!!”

傅成生气得只吐出一个话头,就说不出话了。

缓了片刻,才开骂道:“小兔崽子,我怎么没有资格住,我是傅家最有资格的人!”

“当你是傅成生的时候,确实有资格,但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经的名字?”

傅司宴冷冷道:“林山先生——”

“!!!”

霎时,傅成生的表情犹如晴天霹雳闪过。

怎么会......

这个小子怎么会知道林山这个名字??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很自信这件事,傅司宴不知道!

毕竟当年老爷子听了他的劝,为了傅司宴的身心健康,怎么都要让傅司宴以为他是他的亲手儿子。

所有关于他身世的证据,全都被封存了起来。

而他在老爷子百年之后,亲手撬开了保险箱,把那些资料拿出来销毁掉了。

这么想以后,傅成生镇定多了。

也许,这个小子只是听到什么消息,捕风捉影的想要诈自己。

绝对不能上这个臭小子的当!

“你个小兔崽子,别想诬蔑我!”

傅成生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谁都能看出你是知道身世后,恼羞成怒,想要诬蔑我!”

傅司宴唇角挽起,冷冷道:“林山先生,我污蔑你什么,你是什么身份既然你想不起来,就由我来告诉大家......”

话音未落,傅成生就已经急了。

“小崽子,你看我不抽死你,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不是!”

傅成生说着就开始手忙脚乱的解腰带,谁知越急越解不下了。

他便举起皮鞋‘嘭’一下砸过去!

谁料,被傅司宴身后的保镖飞起一脚,跟踢皮球一样,踢了回去。

“咚——!!”

一声闷响。

傅成生被自己的皮鞋砸在胸口,倒在了地上。

瞬间,他哀嚎起来,“小的打老的,疯了疯了,这个小崽子疯了,赶紧把他给我抓起来,狠狠地打!”

薄斯年见傅成生倒地,连忙上前,扶住傅成生的手臂和后背,关切问询道:“父亲,父亲,你没事吧!”

傅成生怎么可能说没事,装也要装有事!

他哼哼唧唧道:“哎呦,我胸口疼得不行,不知道是不是伤了里面的器官,哎呦......哎呦......”

傅成生哼的凄惨,薄斯年配合地指责傅司宴。

“你真是太过分了,我父亲好歹也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有没有良心,竟然纵容手下伤害他!”

傅司宴薄唇一勾,反问道:“这难道不叫自食恶果?”

他冷冷注视着两人很是相似的眉眼,冷笑道:“你和你的父亲,都是小偷,他才是真的对不起我爷爷,这么多年的培育之情!”

薄斯年不服气,当即想要跳起来,抓住这个男人的衣领,狠揍他一顿。

反正这个病弱的男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傅成生捂着胸口,喘着粗气,拉着薄斯年制止他。

这里的小丑和无赖,他一个人当就好。

他希望,薄斯年能继续维持住,他温文尔雅的良好形象。

“你个不孝子,爷爷不在了,你就觉得没人制得住你了。”

他大口喘气道:“好,很好,既然如此,在今日众人的见证下,我们傅家与你再无瓜葛,你好自为之。”

随后,他吩咐道:“来人,他已经不是我们傅家人,这场婚礼的花销是出自我们傅家的账上,既然他不讲理也别怪我不道义,现在就把他给我赶出去。”

听到这话,温颖率先急了,花容失色道:“伯父,不可!”

她可不想在这么大喜的日子,被别人看笑话。

傅成生又装出那副心痛的样子,无语道:“小颖,不是我做的绝,实在是他太伤我的心了,不仅没有丝毫认错悔过的态度,还想要诬陷我!”

他拍拍胸口,煽动道:“我傅成生堂堂正正活了五十年,岂是他想诬陷就能诬陷的。”

傅司宴打断了他的慷慨激昂,满眼嘲讽道:“傅成生这个名字你——不配叫!林山先生!”

再一次出现的‘林山先生’终于引起别人的注意。

傅司宴为什么一直叫自己的爸爸,叫林山,难道说......

众人将目光转回台上,只见傅司宴冷冷叙述道:“你幼年因病流落街头,被爷爷意外偶遇,见你眉目与我亲生父亲傅文川有几分相似,便将你接到了我们傅家。后有大师说你命里有煞,需要这世的家人才能助你躲过煞劫,爷爷见你年幼,心生不忍,就同意了大师的说法,对外宣布你是亲生的。”

“后来,在你来的第十三年,我父母因意外车祸身亡,我才刚出生,尚在襁褓之中。你见爷爷怜惜我,便自告奋勇要将我寄于你名下养着,又搬出一个大师给我算的命格,非说这是对我有利的。”

“其实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的私立,想要靠我,助力你自己,去登傅家唯一继承人的座位。”

“我相信上次你突然的偃旗息鼓,就是因为周伯跟你说了这件事吧。”

傅司宴一段话说完,现成的人全部都瞠目结舌。

本以为今天只是参加一场平淡的豪华婚礼,没想到左一个右一个反转,现在又来了个反转中的反转。

说半天,傅成生才是傅家抱养的孩子。

而傅司宴才是唯一孙子。

傅成生身体僵硬了好久,直到薄斯年用力将他摇醒。

随后薄斯年快速耳语道:“他知道又如何,没有证据,没用的,谁能证明他是那个死掉的老头的儿子?”

一句话,醍醐灌顶,让傅成生一下清醒过来。

对啊,就算知道这个秘密,又能怎样。

能证明的人,全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而且家里关于老爷子的东西,全部被该烧的烧,该销毁的销毁。

没有留下任何一件,可以验证DNA的东西。

他怕什么呢?

镇定下来后,他面露嘲讽地笑容道:“司宴,没想到你为了占有傅家的财产,连这种天方夜谭的故事,都能编出来!你以为知道我大哥的存在,就能编这种故事了,你才是老爷子抱来的孩子,你却把这个故事安在我头上,真是可悲可笑至极。”

两人各执一词,一时间现场的人都懵了。

根本不知道该相信谁说的话。

这时,从晚宴进厂的地方,响起一阵突兀的掌声。

西装革履的男人,自门口的位置,一遍鼓掌,一边往前方傅成生的方向走。

而傅成生在看到男人那张脸后,眼眸陡然瞪大,满是不可置信。

男人走到傅成生面前站定,语气冷隽道:“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句好久不见让傅成生变了脸色,他惊得合不拢嘴,连说好多声,“你你你你......你怎么还活着!”

傅成生不相信,眼睛眨了一遍又一遍。

确认面前的男人是活生生的,真实存在后,脸色越来越白。

温润的男人唇角扯起,冷道:“不活着,怎么能听到这么精彩的故事,不过,你编故事的本领,倒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