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语调很淡,就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般。

“那天正好是周六,她们计划去泡温泉,我不愿意去,我妈就准备先把我送去燕家,但是温兰一直吵着要马上坐车去,不想再等,我妈便改了主意把我留在家,通知了燕家那边,让司机过来接我。”

“这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大家也都不以为意,谁知道偏偏就是这一次出现了意外。”

我心口不由一紧,一颗心随着他的话跌宕起伏。

‘“司机没有接到你,你在家被人绑走了?”

“不是,司机接到我了,只是也把我绑走了。”

男人声音越来越冷,透着回忆的飘渺。

“绑架你的人是燕家的司机?”

我惊愕,明珠不是说那个绑匪至今没找到,也不知道是谁吗?

“不是,绑匪早就策划好了一切,摸清了底细,在司机开车出门后找到机会把他杀了,开着燕家的车来接我。”

男人解释。

听到他说司机被杀,我心口猛地揪紧。

绑匪如此残忍,霍炎宸被他绑架后还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我见是燕家的车,并没有起疑,上车后给我外婆打了个电话,没多久便被迷晕了。”

男人说到这,顿住,再开口,嗓音明显暗哑了些:

“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人关在一个大箱子里,脖子、手和脚都套着铁链,箱子里黑漆漆的,密不透风,只在头顶盖子上开了两个小孔透气,我缩在角落,很害怕,叫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想象着那个画面,我一颗心如同被密密麻麻的针刺穿一般疼,搭在他后背的手骤然收紧,紧紧将他宽阔肩膀环住。

老天爷,那个时候他才五岁啊,还是个正在上幼儿园的孩子。

那畜生简直就不是个人。

眼眶一红,闭了闭眼,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突然很想叫他不要再说了。

但我知道,这段记忆是他人生至暗时刻,与其藏在他心里发烂发臭,不如倾诉出来,让他彻底走出那段噩梦的枷锁。

说服自己后,我深吸一口气,压着胸口的疼痛感,任由自己跟随他回到那段童年噩梦里。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又渴又饿,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头顶的盖子才被人打开……”

“那个男人戴着小丑面具,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他用钩子钩住我脖子上的铁链,把我拉上去,我很害怕,我哭着求他放我出去,换来的却是他一顿毒打……我还记得,那鞭子的刺扎进肉里,特别疼……”

男人嗓音飘忽起来。

我泪如泉涌,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哽咽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畜生!

“就在我以为要被他打死时,他才停了手,给我饭吃。我不想吃的,可我肚子很饿,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要活着出去,我要杀了他……”

男人飘渺的声音忽而变得冷戾阴森。

贴着我小腹的头转了过来,仰面,抬起手背遮挡双眼。

一滴晶莹泪珠从我脸上落下,滴在他胳膊上,浸湿睡袍。

男人暗沉声音还在继续:

“就这样,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男人打完就给我吃的,然后又把我丢回那个大木箱子里,我命大,这样也没死,但没过多久,男人就说他玩腻了,要换个新花样……”

我擦着眼泪的手僵住,垂眸,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被胳膊挡了大半的脸。

他抿紧的薄唇微微泛白起来,缓缓启唇:

“他用眼罩蒙住我眼睛,第一次带我走出了那个空****的阴暗房间。”

“……那畜生带你去哪了?”

我终究忍不住哽咽道,胸口压抑得太难受了。

“他反捆住我双手,把我丢进了水池里,在我快淹死时,又把我拎起来,等我缓口气,又把我丢进去,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他很开心,一直站在岸边疯狂大笑,骂我是孬种,不敢反抗,也不敢去死……”

“……别……不要……不要再说了……”

我再也压抑不住钻心的疼痛,情绪崩溃,低头抱着他的头,紧紧的。

“该死的是那个畜生,他会不得好死的,你别再说了,不要再想了。”

那个畜生到底跟霍家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一个才五岁的孩子。

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男人脸上,他抬手抚上我脸颊,指腹轻柔地擦着我眼眶奔流出来的泪水。

“别哭。”

他声音沙哑,似陷入回忆里般,连声音都带着丝无力感。

我拥着他的力道更紧,似乎这样就能保护他不被伤害到。

良久后,情绪缓和些,男人从我腿上坐起身,捧起我脸,大拇指轻拭脸上泪痕。

“没事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忘了。”

我喉头一哽,轻颤眼睫。

他这话太假,也就哄哄我罢了,要真忘了,刚才的回忆又算什么。

吸吸鼻子,抬眸看着他,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意:

“那畜生绑架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要赎金吗?还是纯属跟你们家有仇?你又是怎么被温兰母亲救出来的?”

心里一连串疑惑忍不住问出口。

男人漆黑眸光骤暗,垂下眼睑:

“我也不知道,没找我们家要赎金,就是单纯折磨我,应该是跟我们家有仇吧。但老头子后来也有查过,一直没找出那人到底是谁,就连他逃走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言,我越加疑惑。

“至于我是怎么被救出来的……”

男人眸光变得幽远。

“我也忘了被折磨多少天之后,那人竟然把我妈也抓了过来。”

我瞳孔一缩。

“我妈看到我的样子,被吓坏了,求那人放我们出去,什么条件都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