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喘了一口气，缓过劲来，傅老爷子这才继续往下说：
“我让人去打听的时候，贺家已经开始准备婚礼。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怕消息传到苒苒耳朵里，惹她伤心，才故意把她送去了乡下……”
“没想到这时候贺先生还找上了门，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口口声声说要对苒苒负责。我那时候正在气头上，就骗他说苒苒坚决要和他分手，让他不要再纠缠苒苒……”
说到这里，傅老爷子已经悔不当初，情绪到了极点。
他回头拉着傅苒的手，道歉说：“苒苒，对不起，那时候我不该瞒着你的，更不该介入你们之间。是我老糊涂了，乱说话，这才让你们之间的误会更加深……”
“爸，这不怪你，本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不，我心里清楚，就是因为我！”
傅老爷子双手捧住傅苒的手，深呼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我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了。”
顿了顿，他又抬头看向跟前的贺峥嵘，说：“贺先生，我们刚从长寿镇回来，就是为了寻找你和苒苒的女儿。至于具体的情况，就由苒苒和你亲自说吧。”
他起身，将傅苒交给贺峥嵘，自己则走出了客厅。
贺峥嵘原本来这一趟做好了被傅老爷子骂得狗血淋头的思想准备，怎料傅老爷子竟然松了口。
他感激不已，“谢谢你，老爷子。”
“不要谢我，这是我欠你们两个人的。”
傅老爷子在管家的搀扶下，走出了客厅。
餐厅里，陆钟笙和宋一念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留下来听八卦。
于是，二人走侧门出去后院里，陪傅老爷子说话。
……
客厅里，贺峥嵘和傅苒相对而坐。
即使有千言万语，但过了三十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是贺峥嵘出声打断了此刻的宁静。
他说：“苒苒，当初，你为什么不等我回去找你？”
“我等了。”
贺峥嵘愣住：“可是……”
傅苒抬起眼睫，眼眸里不含一丝杂质，“可我等到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未婚妻。”
“你是说……慧茹？”贺峥嵘大吃一惊。
他压根没有想到，妻子徐慧茹竟然在三十年前见过傅苒。
而且，她甚至还……瞒了他？
意识到这其中颇有蹊跷，贺峥嵘忍不住追问道：“你们说了什么？”
“你未婚妻说，她和你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你们彼此深爱着，是彼此心目中的唯一。
你偷偷去乡下搞实践活动，是因为家里人反对，他们不愿意让你经营农场。你的父亲身体很不好，你迟早是要继承贺家的产业。”
傅苒的话，令贺峥嵘的心一点一点紧缩。
他捏紧了双拳：“她……当真跟你说了这些？而你，也信了？”
“嗯。”
傅苒点了点头，目光紧盯着贺峥嵘，“她还说，她怀了你的孩子。”
贺峥嵘：“……”
傅苒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了，“你让我当时怎么办？我以为我是一个介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她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有你们两个人订婚时的照片。而我……甚至不知道你就是C城贺家的长子！
你让我怎么想，我以为你压根不想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以为你只是玩玩而已，而你突然的消失不见，就是想断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能怎么办？我除了黯然神伤，离开那个伤心地，回到傅家，我还能怎么办？！”
傅苒说着说着，眼泪不听使唤地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那些憋了整整三十年的秘密，顷刻间在这时候倾倒而出，带着发泄的怨气，一股老全都说了出来。
到了最后，她几乎是喊着说出来的。
她掩面而泣，哽咽不止。
贺峥嵘看得心微微绞疼，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拥住她。
可想了想他身份不允许，他现在是徐慧茹的丈夫……
他只能抽出纸巾，递给了傅苒，傅苒接过来抹掉脸上的泪水，双肩还隐隐**，哭声却止住了。
良久，她终于缓过劲来。
“我一度想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甚至已经站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可最后关头，我还是没能狠下心，打掉那个孩子……”
“我想着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她可是我的孩子呀！后来我夜里经常做梦，梦见你，梦见孩子，梦见她拉着你的手，你们走在一大片草坪上……”
贺峥嵘听了，也不禁动容。
他知道，傅苒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一定是充满了憧憬的，可惜一切都迟了。
时间只能飞速流逝，却无法再回到从前。
他再也回不到过去，去完成傅苒希望看到的那些画面。
悔恨、自责全都冲进了他的心脏，像一把利剑，狠狠扎着他的心脏。
“对不起，傅苒，我……”
傅苒忽然抬手制止他的道歉，说：“我现在说这些，不是想要你的一句道歉。但孩子既然还活着，而你是她的亲生父亲，我也不想瞒着你，你有权利知道她的存在。”
贺峥嵘点了点头，对当年发生的那件可怕的事情，更多了警惕心和好奇心。
他忍不住问：“你还记得女儿是怎么丢的吗？”
“当然记得。”傅苒拧眉道，到现在她还记得那场噩梦。
“当时我在乡下别墅养胎，孩子快生的那几天，天气变得很恶劣，后来我们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结果我就开始阵痛了。
有人把我送到了医院，孩子提前出生，我一觉醒来就发现孩子不见了……”
贺峥嵘点了点头，又追问道：“那你记得当时你生孩子的那家医院，是哪家医院吗？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从产科医院着手开始调查。”
“没用的。”
傅苒落寞地低头，说：“我爸早就派人查过那家医院，因为年代久远，当时还没有监控摄像技术，所以根本没办法查到是谁抱走了孩子。而且，孩子的出生证明也没来得及办理。”
“的确是很棘手。”
贺峥嵘轻叹了一口气，又问：“那现在，你和老爷子还有什么线索吗？”
“有。”傅苒点了点头，说，“听孤儿院那位瞿院长说，她有女儿小时候的照片。当时她觉得我们的女儿很可爱，就随手把她拍下来了。”
贺峥嵘眼前一亮：“有了照片，就可以在警方的网络平台上四处撒网，寻找孩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