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在意你的名声。

应晨书是无比后悔的。

这分开的几个月一直在思量怎么做到两全, 但事实上是绝没有两全的方法的。可当她说要搬离谢安街的时候,理智蓦地瓦解。

设想了很多她日后一个人跌跌撞撞生活的样子,从始至终也不知道他也喜欢她, 当然知道了也没用,没有价值……他也不能娶她。

可还是无法接受就这样让她蒙在鼓里,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好像这相识一场最后如秋黄落叶,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季节一过她就这么孤零零离开谢安街,或者离开北市。

最后没辙, 想摊牌,摊牌后给她选, 无论如何要让她一生无忧,是暂时的在一起满足她的念想还是拿着钱远走, 随她选。

可是当她问他, 什么时候需要结婚, 什么时候他们需要分开的时候, 那话就像一道闪电,一道沉重的雷声, 落在心口,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震疼了。

短暂的在一起几年,等他结婚就分开……何其荒唐, 他何其荒唐地在让他的小姑娘陷入这种无法言诉的可怕伤害里。

但是后悔也已经晚了, 小姑娘已经有了选择, 就看上这个, 就要这个, 哭得不能自已。

毛衣全被打湿, 她抱得尤其紧,紧到应晨书觉得心脏都仿佛被扯得一阵阵生疼,那眼泪像硫酸一样……

怀里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哭到身子渐渐酸软,好像随时要从他怀里滑落下去。

“要这个……”她哭哑着声,渴求道,“应先生。”

应晨书一瞬觉得头疼异常,无法接受这样支离破碎的她这么求他,小姑娘应该是明艳四方,活泼可爱的。

应晨书动了动,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入怀里,双手圈住她的腰,紧紧圈揽住,用力地嵌在怀中。

她好像体会到一点意思了,含着泪眼抬头,一双眼布满应晨书从未看到的破碎可怜。

应晨书一眼就觉得心碎麻了,把她的脑袋按在肩头,他垂下脖颈,薄唇贴着她的耳朵亲了亲,“别哭,别哭了,乖。”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叹息,嗓音低哑,臣服,“给你选,就在一起,嗯?就在一起。”

君熹哼唧了好几声,哭腔满满,蹭着他,不断地蹭着,好像在寻求真实感,在寻求慰藉。

应晨书把她深深抱着,两人在房门后相拥了许久,手掌抚着小姑娘的背轻轻摩挲,直到她呼吸稳定下来,不再抽噎,不再掉眼泪,不再动,就静静靠在他怀里,累了,昏昏欲睡。

应晨书站直起身,她一下又清醒了,慌乱地从他怀里抬头。

应晨书掌心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温声哄道:“没事,没事。”他搂着她把她带回床边,“累了睡会儿,我去给你倒点水。”

君熹站在床边看着他,目光顺着他的移动方向而紧紧跟随。

应晨书见此,站停下来冲她微笑:“我就下楼,很快就上来了。”

君熹没有动静,还是看着他。

应晨书和她静静对视几许,才转身出去。

君熹是直到三分钟后脚步声去而复返传来时才松懈下来,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在**坐下。

应晨书在门口就注意到了。他手里捏着杯牛奶,进屋抬起君熹的手接时,牛奶温度适宜,他加热过了。

“喝完睡一觉,熹熹。”

“你呢?”她像是怕他趁她不在就走了,走哪儿她也说不定,就是感觉他走了她就彻底失去他了。

应晨书在她不安的眼神中缓缓屈膝半跪在床前。

君熹捧着牛奶杯定定地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应晨书对她微笑:“我是不是没有骗过你,熹熹?”

她没有说话。

应晨书握住她的手:“那以后也不会,答应你了就答应了,也是答应我自己。我只是觉得这么做,和骗你没什么区别,熹熹。”

“没…”君熹马上说,“也不是所有感情都会走到最后,都会结婚,我也可以谈一场……只要开心就好的恋爱,我可以,可以等你要结婚,就分手,没事,那会儿我也许就没那么想你了。”

怕他还想劝她,君熹弯下身,沙哑的嗓音软软地带着祈求,对他呢喃:“真的可以,应先生,我就想要这个,这个比什么都让我喜欢,我只想要这个,好不好。”

应晨书眉心微蹙,深深看着她。

君熹:“我就想试试,和我喜欢的应晨书谈恋爱,是什么样的,就想试试,以后我就了无遗憾了。”

能说服应晨书答应这个荒唐的事情的,也就是这唯一的理由了——给她试一试,了了这个念想。不然往后余生回想起来,小姑娘可能还会有诸多遗憾。

“对不起,熹熹,”他抬手捧着她的脸,“该教给你的,是成长,是生活的能力,不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我也成了那些……不值得你这么多年尊崇喜欢的人了。”

君熹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是我想要,是我想要,等你结婚,我不会和你纠缠不清,应晨书还是应晨书,还是那个最好最好的人,我不会让你婚后还为这些事伤神,让你辜负以后娶的人,辜负自己一直以来的声名,我不会的。”

应晨书忽然一笑,忽然自嘲了句:“我就是不能让你成为这样见不得光的人,不然,我可以养你一辈子,熹熹,”他眼睛含着光,像是看到了对她以后的希望,“婚后也行,我也可以和你在一起,名声没有人会在意,这个圈子不在意,家人不在意,我不在意,以后娶的人,也不会在意。利益在就行了。”

君熹盯着他。

应晨书叹了口气,“但我在意你的名声,雪花不能沾染墨水,那是一辈子甩不开的污点。”他起身,“喝牛奶,喝完睡觉,我不会走的,别担心。”

君熹低头的一瞬,眼泪掉进牛奶杯里。

大抵刚刚那一阵情绪过于激动,哭多了,牛奶喝完,君熹就觉得很晕,很累 ,她爬上床就睡了。

应晨书把杯子拿出去,在楼下厨房接了几个电话。

一个是家里打来的,问他怎么这个时间点离开览市了,马上都要过年了。

他说年前他会回去的。

一个是赵高启打来的。

他吊儿郎当地问:“你好端端的腊月二十八跑北市干嘛?早知道让你把练练带回去,她搁这待腻了,嚷嚷着要走。”

“让令弘带回来,左右他也要在北市和你们一起过,早晚这两天都一样。”

“他哪有空,我跟你说,你妈非要给他介绍南区那谁的千金,今天喊他们吃饭去了。你猜练练为什么嚷嚷着要回北市。”

应晨书一手拿手机一手倒水:“孩子不喜欢?”

赵高启笑了:“小孩都不喜欢后妈。回头让梅令弘结婚去吧,孩子归我正好,反正爸爸多得是。”

“……”

应晨书端起杯子喝水。

赵高启:“哎不是,是我一人的,反正你早晚也要结婚的,你妈解决了令弘就解决你,你快了。你这干爸的老婆对孩子肯定更一般了,就我,亲得不能再亲了,这辈子就我们练练是心肝。”

“挂了。”

“哎,干嘛啊,哪句让你特么不爽了,我还有事呢。”赵高启懒洋洋道,“我听说隋家旁支有人回国,也往这条道走,而且就进的你那一块。”

“让他试试看。”

赵高启笑了,“有的狗就是不掉黄河淹死不死心。我打算挖祖坟去,大年初五是隋家祖坟忌日,我和苏元初三去挖,让他们初五只能修祖坟,老祖宗每年都重新死一次。”

“……”

应晨书叹气:“你觉得这种关键日子他们会一个把守都没有,就让你挖吗?”

“他们派去的人只能看着我挖,你懂吗?就我在旁边挖,那群人只能皱着眉头给我递铁锹。”

“……”

应晨书道:“高启,这么多年了,算了。”

“算不了。”男人懒散的声音慢悠悠传来,冷意弥漫。

应晨书:“你这么做,死的人也不安宁,你想让戚桑永无安宁之日吗?”

“她不知道,你别整迷信那一套,人早投胎去了,小姑娘今年都四岁了。”

“……”

“再说她要是知道,肯定看戏一样地看我挖呢,”赵高启声音夹笑,“她从来不骂我,我俩属于一个鼻孔出气的。不安宁的只能是黄嘉你知道吗?她那玩意是投不了胎的,还是孤魂野鬼呢,大过年的肯定担心我又去挖她的坟,没事,老子这次不挖,我就挖一个。”

应晨书沉默着,没附和,也没驳回。

赵高启:“哎你别管了,我喊苏元去,苏总最爱配合我,他大过年公司又没事。”

“随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管我做什么?你还不打算回北市?”

“回啊,我晚上就带练练跑路,十一点到北市。她搁我这蔫蔫的没精神半天了,这个家我们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生活真是艰难啊,我们父女俩流落在外真的惨不忍睹,北市才是我们的大本营。”

“……”

“你晚上还在吧?一起吃宵夜哈。”

“再说吧,我大概有事。你把练练带到哪儿去跟我说一声,要是回谢安街……”

“不回不回,我靠整个北市都是老子的,我女儿还要去你那儿住,开玩笑。”

“……”

应晨书挂了电话,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外面的天气似乎不错,想起君熹说想去外面走走,也不知道是真的想,还是当时只是为了躲开他的钻戒。

应晨书回去。

这样的雪后与郊外,整个世界好像都是宁静的,**的小姑娘保持着那个睡姿,睡得很舒服。

应晨书打开床头柜抽屉,取出那个黑色盒子。

在床边坐下,拨开。闪烁的钻戒是这冰凉的天里唯一的光,应晨书取出来,伸手把小姑娘搭在枕头上的手轻轻拿起来。

葱白般的手指白皙纤长,肤若凝脂。应晨书把钻戒从她中指套进去,推到最底端,像推到了她心口。

他低头亲了亲。

满意地放下手,她动了动,缩回手,把脸彻底埋入枕头中,只露出雪白小巧的一只耳朵和一小方侧脸。

应晨书浅笑,摇摇头。

手机又有消息,他起身出去。

房间里的人舒舒服服地睡着,不过这种情绪起伏后的睡觉最容易做梦,最缺什么就做什么,君熹梦见她和她的应先生在一起了,她开心得没谁,第二天上班迟到,被公司开了。

虽然离谱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有底气的人被开也无所畏惧。

醒来时,房间昏暗无光,只有没拉上的窗帘外飘着茫茫白雪,整个海面都变成了星空,星辰正在无限地下坠,整个世界都浪漫万里。

昨晚没看到的绝美海景今天看了,但是看着看着,发现她是在郊外别墅。

别墅,应晨书,君熹想起她和她的应先生好像是真的,真的在一起了。

可是这会儿为什么屋子里这么安静。

君熹一下子恐慌无比,爬起来去床头柜找,摸到灯光摁下,一室明媚了起来。

君熹左右看了看房间,应晨书的衣服不见了,他白天放在床尾的大衣不见了。

她一下子慌不择路,拖鞋都没穿就跑出去,外面开着灯,但是一屋子很安静。

“应先生?”

君熹在走廊喊,边喊边走去楼梯口,“应先生?”

没人,没有任何声音。

君熹踩着木制楼梯哐哐哐地跑下楼,跑去厨房,餐厅,两个都空****的。

“应晨书?!”

站在偌大的餐厅门口,她呼吸紊乱,脑子都是嗡嗡的,想了想,跑回楼上去找手机。

慌乱间手机在被子里被扫到了地上,君熹心都快停了,捡起来摁了下,居然关机了。

君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把手机在手里敲了敲,再摁开机键。

试了三次,忽然屏幕亮了。

但是屏幕有一道花了,滋滋闪着光,不过不碍事,还可以看得清字,还可打电话。

终于开机完弹出主菜单,君熹火急火燎地打开通讯录。

手都是抖着的,慌慌乱乱地摁了第一个号码:应先生。

大概五秒钟,五秒钟后,接通了。

“你在哪儿?”君熹声音夹着哭腔,“你骗我?”

“没……”应晨书的声音立刻传回去,“傻瓜,没有,我有事出来了,我给你发短信了,你没看到吗?”

君熹一下子松了大口气,直接瘫坐在地上,弯下身趴在自己膝上呜咽。

应晨书挑眉:“熹熹?别这样,没事,我真的出来了,很快就回去了。你醒了,我先给你叫个晚餐吃?”

君熹抬起头,“不用。”她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也是有些疯了,这么患得患失。

缓过神来,清醒过来了,她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没事,我不饿,你如果不回来了,我回谢安街吧。”

“那我让司机去接你,我们一起吃。我来机场接练练了,一会儿一起吃,嗯?”

“哦,好。”

再说两句,应晨书就听到练安的呼叫声,君熹也听到了,就挂了电话。

被羽绒服裹得圆圆的像一只小球的练安从出口跑来,一个劲直接冲入屈膝下去抱她的应晨书怀抱中。

“爸爸,爸爸……”小姑娘娇软的声音开心又可怜,一个劲往他肩窝蹭。

“我在。”应晨书抱着她,温柔给她整理脑袋上的帽子,摸摸她暖乎的脸颊,“饿不饿?”

“不饿,吃了好多东西。”她笑嘻嘻地说这趟飞机上东西都不错。

赵高启拎着一个卡通儿童行李箱在后面悠哉悠哉出来,高大的身子拿着那东西显得有些不协调的滑稽。

应晨书抬眸看去:“不是说晚上十一点到,改这么早的?”

“打完电话我看到天气预报说晚上览市可能会下雪,就查了下航班,一看还有票就回呗,反正那破览市我们父女俩都不想待。”

“……”

应晨书起身,牵起练安的手往外走,“览市下雪,不太可能。”

赵高启:“宁可信其有,要是真的延误我俩就废了。”

练安点头:“嗯嗯,废了废了。”

应晨书:“……”

他轻叹,总觉得孩子跟着赵高启,迟早学一些不正不经的。

“还吃饭吗?”

赵高启:“吃啊,飞机上的不好吃,都是什么垃圾食品啊,我就喝了两杯白兰地。”

练安:“……”

爸爸刚刚在飞机上明明说好吃的啊。

回程的机场公路上,应晨书想起了孩子的亲爸爸,问坐在后座的赵高启:“你提前回来,跟令弘说了吗?”

“没有,谁管他,”赵高启叠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道,“我根本就没告诉他我要带孩子走。”

“……”应晨书挑眉。

“他从白天去你家到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我也是服气,被那女的下药了吧。”

“……”

应晨书看了眼女儿,小家伙一提起这个就往赵高启怀里缩,看上去是真不喜欢这门亲事。

他收回眼神,打了个电话给梅令弘。

一秒就接了,梅令弘的声音也是火急火燎的:“我正想找你呢怀笙,你能联系到高启吗?家里阿姨说他带孩子出去几个小时了。电话也打不通,这鬼天气他怎么搞的还弄户外活动。”

应晨书:“他可能下飞机还没开机。”

“下飞机?他回北市了?那孩子呢?”

“带回来了。”

“……”

梅令弘差点没吐血:“他疯了吧,带我女儿走不跟我说一声。”

应晨书:“可能是孩子自己跟他走的。”

“……”

“你今天怎么消失那么久?”应晨书出于人道主义,懒洋洋问了句,“人在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你还不知道。”

“我完全走不开啊,今天有事。”他叹气,“不说了,你看到练练了没?”

“在车上。”

“你把电话给她。”

应晨书把手机递到后面去,“练练,你爸爸。”

小家伙摇着脑袋藏在赵高启怀里,“不听不听不听。”

应晨书:“……”

他坐回去,把手机放耳边:“不听。”

梅令弘:“……”

他茫然道:“为什么?赵高启把我女儿带得,亲爸都不要了。”

车子行走在无人的机场公路上,车厢安静,电话声多少在四周散开一些。赵高启上前对着电话道:“你可拉倒吧,你这门亲事悠着点没错,别怪兄弟没提醒你,背后拐你女儿。”

“什么亲事啊?”梅令弘就不解,“我今天和应叔去局里,那女孩子我压根没见,特么你们以为我去相亲啊,我相亲能相一天?天都黑了。”

赵高启:“……”

练安:“……”

司机:“……”

赵高启和女儿面面相觑,司机尴尬地看了眼中央后视镜。

应晨书无言,只能对着手机说:“你自己找他算,我要打电话,先挂了。”

梅令弘:“……”

掐了电话,应晨书给君熹发消息,问问她出门没有。

君熹回复:“我出门啦。”

应晨书回头看孩子:“练练,想去哪儿吃饭?”

练安抬头,美滋滋道:“肯德基。”

应晨书:“……”

赵高启 :“……”

还好后者在这一块上和其他人的教育理念是一样的,及时安抚道:“宝贝,你在飞机上已经吃炸鸡腿了,这东西一天超过两个就会闹肚子,你晚上还要看雪呢,咱悠着点。”

“哦,那,那改天吧。”她弱弱道。

几个大人都松了口气。

赵高启挥挥手跟应晨书说:“你随便找个店。”

应晨书问君熹。

君熹想起之前在高雨山上喝的那道汤,她记得在北市一家餐厅吃过,想了想,就报了个名字。

“我打个电话问一下有没有位置,没有就换一个。”君熹道。

应晨书:“不用,我来打,会有位置的。”

君熹:“……”

过了两分钟,手机收到消息,应晨书跟她说让司机把她送到那个餐厅去。

君熹马上就报了地址,杨叔也马上就在高架桥上调转出口,开向了城北郊外的方向。

那个店君熹也是两年前吃了,那天好像是拿了奖学金,恰好也是生日?就和舍友们找到一个北市很有名也很贵的店去打卡了一下。

后来没再去了,毕竟她的奖学金需要拿来读书和生活,挥霍不是她们这样的普通人可以品味的。

应晨书的车子到那家店时君熹的车子还没到,机场去郊外比较近,君熹是上了高架桥再下来,路远走了点。

赵高启下车后带着练安大剌剌地先进去了,小家伙对于在郊外挂满红灯笼的老房子里吃饭感觉很新鲜,他便带着女儿一整个院子去参观。

应晨书在外面等君熹。

过了五分钟,熟悉的车辆由远而近。

君熹方下车便看到一个站在古朴院落门口的男人,身着那席熟悉的黑色大衣,负手立于橘黄色的灯笼下,冰冷晚风吹过他的发梢,灯影在他眸中摇曳,一寸一寸地动,如梦似幻。

这一刻君熹觉得和他在一起的事完全不是真的,太过不真实了。

应晨书眼神递了过去,嘴角上扬,迈开腿徐徐朝她走来。

“睡醒了没?晕不晕?”

“没,没事……”君熹问,“你给我发消息了。”

“嗯?”应晨书点头,“你没收到么?”

“我手机,被我摔坏了,短信那个地方点不进去。”

“怎么摔了,一会儿回去买。”他拿起手机打开短信,“要看么?”

短信:熹熹。

我去机场接练练,熹熹。你睡醒跟我说,等我回去和你吃饭——

君熹其实就是被刚刚的找不到与这阵不真实感搅弄得,怕他是骗她的,其实没发短信,只是在她找他的时候,没办法,糊弄她的。

明明知道应晨书不是那种人,他是最正人君子的,正如他中午说的,他从没骗过她,以后也不会,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应晨书伸手给她拉了拉被风吹起的衣领子,“我楼下留了灯,怕我还没回去天黑了,你出来害怕找不到灯。房间里的灯没开,怕你睡觉被影响到。”

君熹抬眸看他:“对不起。”

“怎么了?”他捧着她的脸,“说什么呢?”

她把她以为的说出来了。

应晨书愣了愣,随即笑了,心情滋味难明,摸着她的脑袋温柔道:“傻瓜,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么没有信用价值了,嗯?”

君熹低头:“我梦见和你在一起了。”

“那不是很好吗?”

“梦都是反的。”

“……”

应晨书手指摩挲着她的脸,“熹熹,不会的,我不会,放心。”

君熹冲他弯起眼睛。

应晨书垂下手去牵她,“吃饭去。”

第一次和他牵手,指尖传来的暖热裹挟着酥麻感,让君熹默默地垂下脑袋。

“爸爸…”

一道童真女声顺着晚风飘了过来。

君熹身子一僵,应晨书也略略愣了下,接着便扭头去看。那边古老的院门口,裹着羽绒服的小朋友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嗯?君熹姐姐?”

君熹:“……”

小朋友笑容更深了起来:“君熹姐姐怎么和爸爸,手牵手……”

君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