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豁然站起身,手背在身后,来回踱着步,蓦地停了下来,“不行,我要立马进攻面见父王。”

“王爷先别急,听我说完。”王乾叫住了晋王。

“怎么?还有其他的事?”晋王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王乾点了点头,“据我所知,故城之事乃是因为言灵,无独有偶,后来我在燕南府远宁县遇到了同样的事情。”

接下来,王乾将这两个地方发生的事相互穿插着告诉了晋王。

晋王听完之后,感觉脑子晕晕的,一个不稳,倒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接着便是暴怒,“骇人听闻!骇人听闻!我大永之内竟有此等之事!!!通玄司,巡察使都是吃干饭的么?!!!!”

好一会儿之后,晋王终于恢复了冷静,有些疲惫对着王乾道,“多谢,否则这两件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这是在动摇我大永的根基啊,王师傅,你先回去吧,本王这就拟奏章前去面圣。”

王乾点了点头,走了出去,站在书房的门口,遥遥看向远宁县的方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在山谷之中傻傻的言灵已经死不瞑目的陆全有。

半个时辰之后,晋王急匆匆地向着皇宫赶去,将几乎被他攥碎的奏章给了当今的天子,恒元帝。

恒元帝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晋王的奏章之后,轻轻往书案上一扔,轻声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明日早朝再议。”

“父皇,这等……”晋王张嘴还待说些什么。

恒元帝轻轻抬了抬眼,看了他一眼,再次重复道,“回去。”

声音不大,但是晋王不敢再多说什么,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告退了。

等晋王离开了,恒元帝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都以为朕老了?”

“陛下确实老了。”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的屏风后转了出来,毫无顾忌地说道。

“是啊,人老了,心软了,锐气也没了。”恒元帝叹了一口气,然后扫了一眼面前的奏章,扔给了那个中年男子,“看看吧,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往外跳啊。”

中年男子接过奏章看了两眼,又放了回去,“不过,陛下老了,但是心未老,承天门上下都是陛下坚实的后盾。”

“呵呵,师叔也会恭维人了?”恒元帝看了一眼中年男子笑道。

“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恒元帝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到了面前的奏章上,低声道,“看来这个年是过不好了,我都暂时放了你们一马了,还要跳出来,就怪不得我了。”

第二日,朝堂之上,恒元帝双眼半阖地倚坐在龙椅之上,俨然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不时以手掩嘴打上一个哈欠,显得精力不足。

下方的官员正在传阅着一本奏章,正是昨日晋王呈上来的那本。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奏章又被送回到了御案之上,恒元帝好似才睡醒一般,张开了眼睛,扫了下面一眼,说道,“都看完了?”

“回避下,都看完了。”下面的朝臣一齐回道。

“恩,说说吧,你们都有什么看法?”恒元帝调整了一下坐姿,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众朝臣相互看了看,然后位于中间位置的一个官员走了出来,张嘴就要说些什么。

恒元帝看了这名官员一眼,“你一个兵部的出来干什么?退回去。”

这名官员闻言只好又退了回去,在其身边不远的一名官员站了出来。

“恩,不错,吏部,有些关系了,说说看吧。”恒元帝看着新出来的官员,微微点了点头。

这名吏部的官员行了一礼之后,停顿了一下说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除旧更新,使得我大永朝蒸蒸日上……”

“恭维的话就不要说了,听了几十年了,直接说说你的看法。”恒元帝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那名官员顿了一下,继续道,“燕南远宁之事属实骇人听闻,臣以为应当立即派遣专员前去将相关人等问责查办,同时对于当地民众加以安抚,至于奏章之中所言言灵之事,此乃通玄司之事,还应……”

“行了,行了,下一个。”恒元帝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退下。

这名官员只好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行了一礼,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又是几个官员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不过品级都不是很高,所言也大多是老生常谈之言,以稳为主。

恒元帝眼见着似乎没有人再出来了,看了看站在最前面的几人问道,“你们就没什么想说的?”

“全凭陛下圣裁。”那几名官员颇有默契地异口同声道。

恒元帝点了点头,看了看桌子上奏章,悠悠说道,“朕老了。”

底下的人等了半天也没等下后文,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恒元帝想说什么。

“陛下。”侍立在一旁的太监,悄悄走到了恒元帝的身边,轻声呼唤了一句。

恒元帝猛地一个激灵,坐正了身子,努力睁大了眼睛,自嘲道,“朕老了啊,连上朝都能睡着了。”

“陛下万寿无疆……”底下的朝臣顿时熟练地开始了合唱。

恒元帝看着下面的一幕,突然笑了起来,然后猛地一拍桌子,将这些人剩下的话全拍回了肚子了,满脸怒容地说道,“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朕老了?!”

全场顿时噤若寒蝉,无人敢搭话。

“看看,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恩?”恒元帝拎起奏章的一角甩了甩,“字字诛心啊,你们呢?一个个只知道明哲保身,朝廷养着你们就是为了这个?”

“通玄司?竟然给我扯到通玄司去,这背后的事你们真就看不出来?没有当地官府的纵容,这个劳什子言灵能出现?故城的那一批就算了,自食恶果,否则,朕非要拉出来鞭尸不可,再来看看远宁。”

恒元帝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远宁在哪?燕南,燕南在哪?就靠着帝都啊!眼皮子底下的事,竟然这么久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陛下,这是我等巡察使失职。”下方的朝臣中突然走出一人,跪了下来,说道。

“失职?岂止是失职,简直就是渎职!”恒元帝愤怒地说道,“朕恨不能亲手杀了你们!都当朕老了?八大世家的事让你们以为朕老得提不动刀了?你们忘了,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的前几任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