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真心的。
倘若重生到这个节点之前,解清规都会继续同伏容虚以委蛇一段时日。
但秋月湖伏容狠心之事既成事实,她就没有容忍退让的道理。
她重活一世,不是来原谅他们的。
伏夫人哎哟一声,笑容晦涩,“容儿怎么会推你落水呢?清规啊,最近下了这么多雪,许是路滑你摔了一跤也说不准呢?”
解青哲看不下去了。
他本来就不待见伏夫人。
这么些年,清规对她有多好,他都看在眼里。即便她态度冷淡,待清规还不如待只一面之缘的客人热情,清规依旧怀揣着一腔热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解清规是什么幡然醒悟的不孝女呢。
现在生了嫌隙,反手把锅推到他妹妹身上。
当他将军府是摆设吗?!
解青哲反问道:“我妹妹习武之人,你的意思是说她根基不稳吗?”
伏夫人没想到他还能扯到这上面,连忙矢口否认,“岂敢岂敢,清规的武功是解将军教的,我只是一妇道人家,不敢妄言。”
“我倒是觉得,伏夫人很会张口就来嘛,”解清规见缝插针道,“禅泽寺上,那么多人都看得真切,伏夫人张口就说是我自己摔了下去,岂不是在说,在场宾客都瞎了眼么?”
伏夫人闻言,刚要脱口而出的辩驳立时堵了回去。
郡主大婚,京中九成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现场。
她如果坚持说是解清规自己摔了下去,那便会如解清规所言,她伏家伏夫人把那些人都当成了瞎子。
况且当时是元少师把她从秋月湖里救了上来,转头就说是伏容干的。
他可是正一品大员,多少人把他说过的话奉为圣旨?
解清规这样说,无疑是要她立于进退两难之地。
伏夫人扫了解家兄妹二人一眼,目光停在解清规身上。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狡诈?
伏夫人极力掩饰愤懑,挤出一个笑容:“清规,就算是容儿推了你,她前几日不都登门给你道歉了吗?你纵然生气,也不能打她呀。再说了,你这不是好好的嘛?”
你只是差点溺水死了,她可是被打了。
伏夫人的诡辩之词落在解清规耳中,就这两句话而已。
以前她到底是有多傻,才会想要博得这个粉墨登场的泼妇的认可。
而她的阿娘自两家交缘以来,却一直视伏容如己出。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好用的,都会备下两份。
对比之下,孰是孰非,昭然若揭。
解清规声音极冷,“我难道不该好好的吗?她的脸就重如泰山,我的命便轻如鸿毛吗?”
解青哲吓了一跳。
他知道妹妹必会气极,亦或者委屈,可她的反应超乎他的意料。
他心想,清规这一次,是真的被伤到了。
其实他一直在等着妹妹变得更懂得爱护自己,不过不希望是以这种被背叛、被伤害的方式。
解青哲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
伏夫人也吓了一跳,被解清规盯得有些发毛。
她违心道:“怎么会?你的性命和容儿的脸当然一样重要了。伏姨是看着你们长大的,早就把你当成了干女儿看待,不会偏心的。”
“哦……”
解清规装作恍然大悟,见此状,伏夫人感到轻松不少,谁知接下来的话才是让她汗流浃背。
解清规:“伏夫人把伏容的脸看得和人的性命一样重要,是因为想靠她以色事人谋取利益吗?还真是一桩好买卖呢。”
伏夫人激动的站起来,指着解清规,说不出话:“你!”
解清规笑着看她:“你什么你?难道堂堂金吾卫将军的夫人是个小结巴?”
见她迟迟说不出话来,解清规变本加厉道:“伏夫人莫不是被我猜中了心思,无话可说了?”
伏夫人两眼一黑,险些气极晕过去,身边的丫鬟扶住了她。
一旁静看解清规发挥的解青哲没忍住笑出了声。
伏夫人感觉受到了莫大的耻辱,怒目圆睁,冲向解清规,抬手要打。
解清规岂容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一跃起身,便来到了伏夫人的身后。
落定时,伏夫人刚好扑了个空,摔在了椅子上面。
将军府的椅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木,结实无比,伏夫人再转过身来时,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
伏夫人疼得龇牙咧嘴。
“你……你们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解清规环视一眼周围侍奉在侧的婢女,“大伙儿可都看见了,是你动手在先的,对吧?”
婢女们异口同声道:“是。”
她们目光齐唰唰地定在她身上,解清规也浅笑看着她,看似礼貌端庄,其实幸灾乐祸。
伏夫人像是羊入虎穴。
“岂有此理!你等着,我要托我夫君去圣上面前告御状!”
解青哲出声道:“伏夫人,你在别人的地界耍横,吃了苦头,就要告到陛下面前?”
“阿兄,伏夫人该不会是自己闯进来的吧?”
得到解青哲的认可之后,解清规开始吓唬她,“既然如此,伏夫人就是私闯民宅。出手伤人不成,还想要恶人先告状。陛下年事已高了,你猜你把这鸡毛蒜皮的事捅到他面前,陛下是会惩戒我们将军府呢,还是会让你的好夫君官降三等?”
伏夫人吓得跌坐在地上。
伏彀出身微薄,在战场上立了功才爬到金吾卫将军的位置。
在孟帝心里,只是一颗用得趁手就重用,用着不爽了就随时可弃的棋子。
一颗棋子怎么能反过来劳烦掌棋人呢?
伏夫人眸中厉色一下子黯淡下来,放下一句狠话,“解清规,你欺辱我母女二人,迟早有人可以治你!”
然后,就溜之大吉了。
解清规看着她一路走出去,中途好几次差点摔一跤。
解青哲做了个深呼吸,“总算把她送走了。”
“她来的时候,侍卫没有拦吗?”
“拦了啊,拦不住啊!”
解青哲无奈郁郁,这时候才留意到解清规身上有一件不合身的白氅,而且还有些眼熟。
他指了指它,语气有点酸涩:“这衣服……元大人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