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时骁道:“这事情既然这样了,凡事以和为贵,阮小姐,这事情我拿主意了,今后金香玉跟二少爷就是朋友了。”
他说着,叫白经理去把刘五一伙放了。
阮霖儿点到为止,不想纠缠下去,既然白经理已经把付平津放了,那么她该赶紧退出去了。
“既然朱老板已经这么说了,我也不是不知趣。”阮霖儿对他们道:“朱老板,我就先带我的朋友走。周二少爷,告辞。”
她才走到门口,朱时骁的手下连滚带爬从门外摔进来,几乎撞到阮霖儿身上,吓了屋子里的人一大跳。
“老板,警察带着一大堆人闯进门来了,兄弟们拦不住。”那人哭丧着:“警察里还有英国人,说咱们这里犯了大事。”
“英国人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朱时骁疑惑道:“我这里什么事情也没有。”
“带上全部抄家伙下去。”白经理马上说。
“混账!那是英国人,是警察,拿的是长枪!你拿什么去打?”朱时骁咬着大烟:“我下去看看。”
“朱老板,你这里有事,我就先走。”周谦礼不想暴露在不相干的警察面前,说道:“刘五一伙,你叫个人带路,让我们带走。”
“好,我让人把他们从后门带出去。”朱时骁答应。
然而一个也跑不掉,朱时骁还没有踏出门口,警察们已经上楼,带头的是一个中年英国人,戴着高级警督的肩章,后面跟了五六个荷枪实弹的警官。
“朱时骁,是哪一位?”英国人纳瓦尔长时间管理新加坡,驻扎多年,语言学得很顺。
“是我。”朱时骁道:“这位警长,有什么关照?”
“我接到密报,第一,阮霖儿被万黛兰绑架,你不报警,私设刑堂囚禁犯人多日,还逼迫阮霖儿三缄其口。”纳瓦尔身材颀长,颇有官威:“其二,你走私枪支和大麻,违规放贷,纵人行凶等等,跟我回去再说!”
“警长,这是莫须有的罪名。”朱时骁道:“如果我走私行凶,请你现在拿出证据。至于绑架,阮霖儿就在这,你可以问问。”
纳瓦尔看向阮霖儿,上下大量,说道:“阮小姐,你怎么说?”
“警官,朱老板没有逼迫我,万黛兰也没有叫人绑架我,那全是我误会了。”阮霖儿说道:“我被绑架之后第一次登台之时,就已经跟观众澄清了。”
朱时骁得意笑着,松了一口气。
“绑架我的是这位周二少爷。”阮霖儿忽然指着周谦礼:“朱老板把绑架我的人抓住了,周二少爷想要灭口,今天上门来跟朱老板做交易拿人。”
周谦礼跟朱时骁脸都白了,这事情要是追究下去,以往的犯的罪会被一串一串拎出来。朱时骁扬手起来:“我叫你胡说八道!”
纳瓦尔颇为绅士,伸手挡住朱时骁的手掌:“这样对待一位女士,是非常可耻的行为。”
“你是谁?”纳瓦尔转头问周谦礼。
在新加坡,周谦礼认识不少上层英国人,却没见过纳瓦尔,这纳瓦尔一副软硬不吃的表情,很不讨喜。
“我是周氏企业的人。”周谦礼跟上流圈子半数的人都熟络,没人敢不奉承几句,这位英国人却一点不认识他,也不奉承他,刚正不阿得让周谦礼心里不悦。
“这位女士说你绑架她,是吗?”纳瓦尔问。
“不是。”周谦礼回答。
走廊外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门口挤进来一堆人。
原来是底下守着的警察遇到了被放出来的付平津、刘五爷等人,立刻拿下,扭送上来:“报告长官,我们在楼下发现刘五,还搜罗到秘密刑堂,楼下还有个女人,不过已经吓到脚软,正叫人看着。”
阮霖儿一看,付平津浑身是伤,不禁上前去,眼眶一热:“平津,你没事吧?”
付平津看到她,百感交集:“霖儿,是你救了我?现在,他们是怎么回事?”他茫然看着这里的一切。
纳瓦尔对朱时骁道:“现在,这里的人一个也跑不掉了。朱时骁,你私设刑罚,这不是证据?来人,全部带回去!”
“慢着!”周谦礼不镇定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就连你们英国人办公的地方,都是我们周氏投资建造的!”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在新加坡,一切以大英帝国的律条为准。”英国人对周谦礼道:“实话告诉你,刘五之前杀了两个英国公民,我们一直在追查他。”
朱时骁跟周谦礼一听,感觉大不妙。难怪小小一个绑架案,出动的不是普通警察,而是英国警官。这回就是有天大的身份跟背景也很棘手。
这背后报案的人到底是谁?
所有人全部被带走,街上轰动一时,成了天大的新闻。
阮霖儿本来有诬陷万黛兰的嫌疑,但案发当天很多人亲眼看到阮霖儿跟万黛兰在商行动过手。
因此阮霖儿误会是万黛兰绑架自己,也情有可原,警方反复审问斟酌之下,阮霖儿直言是朱时骁发现蹊跷,因此一边让她在观众前否认绑架,一边暗中追查此事。
“你怎么确定,是周谦礼指使人绑架了你?”英国警长亲自审问。
“这事情做砸了,背后的人会灭口。今天周谦礼找到金香玉用金条跟朱老板换人,也承认了是他下令绑架的我。”阮霖儿道。
她的随机应变是一种生存的本领,是数次磨砺之中练就出来的反应。朱时骁是本地一霸,一般的警察绝不敢堂而皇之上门拿人。
阮霖儿看到他们英国人不买朱时骁的账,想必也不会忌惮周谦礼的身份,这才敢于说出周谦礼是幕后指使。她敢于这么说,还因为自己是新加坡小姐官方指定候选人,有官方跟余庆方面舆论的背景,这些事闹得越大越好。
闹大了,朱时骁跟周谦礼背后见不得光的事情全部会露出马脚。这对于她跟周钰鹤,都是好事。
警察审讯了刘五一伙,他们不能说话,连续比划着表明自己跟周谦礼有关系,想来是害怕被周谦礼灭口,才承认罪行。
这其中,还缺少一个最关键的人,那就是砍了刘五一伙双手跟舌头的人。
阮霖儿避重就轻,只说自己被关着,然后有人救了她,别的她不清楚,事实也的确如此。
“我逃出来之后去简单包扎了伤口,就去了金香玉。”阮霖儿道:“至于刘五被砍,是在他们被朱老板抓回金香玉后我才知道的。”
在警察这里,她不想轻易把周钰鹤说出来。
“阮霖儿!你居然敢胡说!”朱时骁吹胡子瞪眼:“刘五怎么是我派人抓回来的?”
“不是你抓回去的?”纳瓦尔问道:“那么你怎么解释刘五被关在你的地方?难道是他们自己送上门去被你囚禁?请你给一个合理解释。”
朱时骁一下子回答不上来。
“周谦礼,阮霖儿跟朱时骁都指控你绑架,你承认吗?”纳瓦尔走到周谦礼跟前。
周谦礼当然不承认:“除非你们拿出证据,不然就算我说杀了人,你们也不能定我的罪。”
“周钰鹤来了。”审问才到第二轮,警员敲门进来。
英国警长转身一个,走进来一个精神十足、气度逼人的年轻人,英俊有型,绅士文雅,就是放在英国皇宫贵族跟前也丝毫不会逊色的,心底有几分赞赏。
“我是周钰鹤。”周钰鹤扫了一眼这屋子,看到周谦礼、朱时骁、阮霖儿都在,眼光停留在阮霖儿身上时多了一丝温柔,这才向纳瓦尔开口。
“好。”纳瓦尔问道:“周钰鹤,知道为什么传讯你吗?”
“听说跟一宗绑架案子有关。”周钰鹤看着阮霖儿。
阮霖儿看着他,心潮澎湃,但面上平静,目光如水。
“阮霖儿被绑架当晚,你知道吗?”英国警长询问。
“是的。”周钰鹤点头,“当天我与阮霖儿有约,但她失约了。晚上她给我打电话说出事了,我带她去看了医生。”
“那么,你知道是谁砍断刘五一伙人的双手,又割掉他们的舌头?”纳瓦尔的目光变得锐利。
周钰鹤沉默了三秒,说道:“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
周谦礼脸上挂不住了:“老三!你敢做不敢当,人是你收拾的,你别不承认!”
“不得吵闹,这不是你们周家!”英国警长训斥周谦礼,又对周钰鹤道:“你说说经过。”
“我到了约好的时间地点,不见阮霖儿,听商行有人说她被一辆车子接走,我意识到不妙。”周钰鹤言之凿凿:“我追过去,但已经追不上,到了晚上她告诉我说被绑架了,我接她去医院处理伤口,就这样。”
阮霖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大气不敢出。
“证人呢?”纳瓦尔警长问道。
“我猜测你们可能要见他们,来之前已经打电话让他们过来了。”周钰鹤道:“就在这英皇警察局大门外。”
英国警长立刻叫人带进来,几分钟后,两个年轻人就被带进来了,一个年轻姑娘,一个居然就是费医生。
那个姑娘是护士,阮霖儿见过几次。
纳瓦尔一一询问之后,护士跟费医生都承认那晚周钰鹤送阮霖儿就医的事实,并且记得时间,因为阮霖儿浑身是伤,他们很有印象。
但对于别的事情,费医生他们一概不知。
纳瓦尔警长仔细研究了阮霖儿被救去治疗的时间,还有刘五被砍的时间。
时间相差不远,但是地点距离很远,不可能在救了阮霖儿之后马上飞过去砍杀刘五,于是采纳了周钰鹤等人的证词。
“关于这个案子,你还知道什么?”纳瓦尔警长问道:“阮霖儿说是周谦礼,也就是你的二哥绑架了她,你知道这件事吗?”
“她说得没有错。”周钰鹤回答:“是我的二哥绑架了她,确切地说,是我的二哥周谦礼派刘五等人绑架了阮霖儿。”
周谦礼急得面红耳赤:“周钰鹤!”
“理由当然是因为我。”周钰鹤回头看看周谦礼,目光有一层冰封的冷意:“他想要杀死我,因此给我的司机投毒,致人中毒而死。阮霖儿与我交往,周谦礼便把矛头指向了她。”
“他为什么要杀死你?你们难道不是兄弟?”纳瓦尔警长不明白。
周钰鹤笑起来,眼神之中却有着一种别人轻易看不透的凄凉:“是兄弟,但不是亲兄弟。在新加坡,众人皆知,我是周家的养子,他当然怕我谋夺家业。”
这些轮到纳瓦尔警长沉默了一会,他说:“这其中的案情太过复杂,绑架案后面还有杀人案,我们一定要细查。”
“周钰鹤,你好狠的心!你动我,父亲不会饶了你!”周谦礼咬牙道。
“如果不服从管束,先拉下去打。”纳瓦尔警长拍着桌子站起来,看着周谦礼:“对于周钰鹤刚才的证词,你认可吗?”
“我不认可,那是污蔑。”周谦礼道:“我没有投毒杀人,不信可以去查。”
顾顺跟司机杨延卿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就算要再次验毒,杨家人怕是死活都不肯了的,再说父亲不会让这事闹大影响周家,想到这,周谦礼有恃无恐。
“先把他们全部羁押起来。”英国警长下令道。
“慢着!按照律条,只有报案人、被告人才会被羁押候审。”周钰鹤道:“在这里,我与阮霖儿都不是被告人,也没有报案。”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报案?”英国警长眨着眼睛。
“如果是她,为什么一早不报案?”周钰鹤说道。
“你与阮霖儿都有罪责,她隐匿绑架,隐瞒朱时骁窝藏罪犯而不报。”纳瓦尔警长指着周钰鹤:“而你,如果你刚才说的是事实,那你就有隐匿杀人案的罪名。”
“但在绑架案里面,阮霖儿是受害人,在杀人投毒案子里,我也是受害人,我和阮霖儿都不是同谋。”周钰鹤摇头:“警官,你所说的罪名似乎站不住脚。”
话音刚落,有警员进门跟英国警长耳语了几句。
纳瓦尔警长说道:“我会再议,你们一个都不许离开,否则按照律条追责。”
周谦礼看到他出去,立刻冲到周钰鹤跟前,一把抓着他:“这就是你的把戏?你终于对我下手!我知道你不会罢休的,你就跟猫玩耗子一样,休想!”
“如果我是你,这时候会想办法,而不是找我出气。”周钰鹤推开他:“这是你自作自受,你如果没有做过,我怎么对你下手?”
“你以为绊倒我,你就赢了?”周谦礼眼中有血丝,大声喊道。
“二哥,在别人面前,给周家留点颜面。”周钰鹤冷然说道:“不然,也给父亲留一点颜面,别气急败坏、张牙舞爪。”
周谦礼总算闭嘴,但仍然气得浑身发抖。
“我早就对你说过,你害死我的人,我只拿顾顺偿命是不够的,因为你不痛不痒。”周钰鹤道:“我把你安置在我身边的属下全部解雇,你依然没有长记性。”
他继续说道:“我还跟你说过,你妄图杀害我的这笔账,我还会还回来的。怎么样?这种感觉足够深刻吗?”
“你,今天的事情,都是你一早设计好的?”周谦礼这才惊醒:“你知道我一直在找刘五,所以今天来了个瓮中捉鳖!”
周钰鹤笑了:“我知道你在追刘五,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去金香玉。你这么说,真把我比作神仙了?”
“这么说,小爷是为了阮霖儿才来的这一出?”朱时骁看着阮霖儿,开口道:“阮霖儿今天去金香玉,周小爷莫非知道?”
“去金香玉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必要什么事情都让小爷知道。”阮霖儿这话有些气性,不知是冲着朱时骁,还是冲着周钰鹤。
周钰鹤看着她,她也看着周钰鹤,目光都有些微妙。
“到底是谁报的案?”周谦礼对着周钰鹤道:“老三!是你叫人干的!除了你,没有人会干出这事情来!”
“我还是那句话,你只要没有做过,谁也动不了你。”周钰鹤脸上露着恕不奉陪的表情:“你还是静候发落,做个合格的公民吧。”
没有多久,纳瓦尔警长就回来了,脸上带着一股不情愿,严肃说道:“周谦礼、朱时骁等人属于被告,予以羁押,阮霖儿、周钰鹤可以先行离去,但要随叫随到,配合侦查。”
“这不合理!你们英国人是怎么办的案子?”周谦礼不服气:“你们这是明显包庇,周钰鹤是不是给你了好处?”
“注意你的说辞,我可以控告你对办案警员的人格侮辱!”英国警长大手一挥,叫人进来。
周钰鹤对周谦礼冷冷一笑:“我对你说过,要笼络人心,你那套用钱、女人、地位的办法行不通。”
“你终于承认了!总之,这事情就是你在搞鬼,是不是!”周谦礼恨得冒烟:“你这个弃子!没有人要的野种!”
阮霖儿第一次看到周钰鹤露出那种憎恨的表情,他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那火焰全在他眼中跳跃着,如果他要出手,指不定他是会打人,还是会杀人。
但是,常人忍不住的侮辱,周钰鹤竟然忍住了。
周钰鹤眼中那种摄人的冰寒渐渐转变成了一种讽刺的笑意,他眼看着周谦礼被几个警员带出去。
朱时骁回头赶紧说道:“阮霖儿,你跟小爷求个情,这里面不关我的事,刘五绑架你,我也是给你出过气的。你能看着金香玉出事?”
阮霖儿一语不发,她背靠金香玉,当然不希望现在有事,但这已经不是她可以干涉的局面。
阮霖儿跟周钰鹤走出警察局大门,对费医生致谢,看着费医生带着护士回去了。
她说道:“不是你报案,又不见报案人,那么,是有人写了匿名举报信?”
“冰雪聪明。”周钰鹤看着她:“你受了惊吓,没事吧?”
“没伤没痛,吓不到我。”阮霖儿看着他:“我觉得,今天已经有些不认识你了?”
“你过去认识我多少呢?”他轻声问道。
阮霖儿抬头:“我没有想到过,你会否认砍伤刘五的事情,那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我那晚对你说的都是真的。”周钰鹤靠近她:“但是面对那些人,我没有必要做个坦白的好人。”
阮霖儿终于清楚了,但她眼中还装着一层迷蒙:“我以为,你会承认。”
“你失望了?你觉得我敢做不敢承认?”周钰鹤放缓了语气:“对,我就是不想承认。”
阮霖儿低下头去:“我知道你有你的心思跟手段,我本不该说的。”
“跟那些人周旋,就像是在沼泽中挣扎,你要想办法让自己脱身,而不是被牵扯进去。”周钰鹤不是吓唬她:“不然,我早就尸骨无存。”
“可是,你这样做,等于跟周家撕破脸了。”阮霖儿真心问道:“你对你父亲那样尊重爱戴,你不怕他难过?”
“我没有办法,在这里,人人都要想办法保护自己。”周钰鹤回答:“好了,你不用太担心我。你不担心你的朋友了吗?”
“平津在这里,暂时不会有人伤害他,我就放心了。”阮霖儿道:“他是无辜的,这一点只要查清楚,不几天就会被放出来。”
“我心里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你未必都能了解。”周钰鹤说道:“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好吗?”
阮霖儿的声音不能再低:“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报案?”
“余庆写的匿名信,是我让她做的。”周钰鹤不掩饰。
阮霖儿摇头:“她不是那种别人叫她做什么都肯做的人。”
“倘若我的理由是为了你呢?”周钰鹤拉着她的手,感觉她皮肤有些发凉:“二哥的人很快摸到金香玉,加上你朋友的事,还有你跟万黛兰的事,你会很危险。”
他仰头看天际,叹气道:“我思来想去,不管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都是时候快刀斩乱麻了,把这些事公之于众,升天的升天,下地狱的下地狱,一片干净!”
“这一刻,我终于可以感受到你在周家的十年,是怎么样走过来的,想到这里,我的后背都在发冷。”她看着他:“因为你在周家的境遇,也因为你冷酷的一面。”
“傻瓜,我对你心里有数。”周钰鹤温和一笑:“我知道你不会把我说出来,不然,我怎么自圆其说?”
阮霖儿也不笨:“好吧,人生有许多不得已,对付坏人也是不得已。”
“我们不要为了这个伤和气。”周钰鹤道:“不要觉得我天生是个狠心无情的人,你最知道我的,不是吗?”
“你觉得我在生气?我没有。”阮霖儿眼神楚楚:“我是觉得你跟我一样,我们都一样,为了不被人吃,慢慢也变成会咬人、吃人的怪物。这很无奈,很可怕,可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别想太多了。”周钰鹤打开车门让她上车:“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你靠自己可以独立,但我离开周家,就不再是我了。”
“那你到我身边来,我养你。”阮霖儿看着他。
周钰鹤替她关上车门,上了车:“去你身边,只要周谦礼一天还在,你我在新加坡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如,我们回国,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吧。”阮霖儿一把抓着他的胳膊:“我的钱可以在乡间买一所宅院,我们远离城市的战火,再开一个小店,好不好?”
周钰鹤一动不动看着她,似乎有点陌生。
阮霖儿被他眼中这种光刺痛,松开了手,喃喃自语:“我知道,你得到了今天的地位,又怎么肯轻易舍弃掉?是我痴人说梦罢了,我真的可笑。”
“我每每朝前进一步,都告诉自己要一直前进,不可能有退路了。”周钰鹤道:“既然十年前,老天没有让我继续流浪下去,那么现在我手上的一切就应该用尽全力去抓牢。”
“好,我知道了。”阮霖儿仿佛说得很吃力。
“霖霖,面对万黛兰跟朱时骁,你也没有退缩,你也一直在反击不是吗?为什么要让我退缩?”周钰鹤摇头:“以后,我再也不会允许你说这种话了。就算我们与世无争、低到尘埃去隐居,真的就可以逃得过这个世道?到那时候会更加容易被人随意欺负。霖霖,你太不珍惜自己努力多年的心血,也太不珍惜自己。”
“可我一直在珍惜你,我太害怕你一直在这样的漩涡里,不知你会有什么样的结局。”阮霖儿眼眶里潮红,隐隐可见泪光,她说:“你以为隔了十年才重逢,对我来说,真的只是久别重逢吗?不,那是失而复得,我不想再看不到你。”
周钰鹤的心被震动着,一下抱着她:“对不起,霖霖,我对你说那样的话,我该死。”
阮霖儿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我希望这样的日子早点过去,没有战火,没有尔虞我诈。只要是太平盛世,我跟你不管到哪里,做个普通人,就是最幸福的。”
“好了,尽快看淡这些事,我们没有害人,我们只是迫不得已。”周钰鹤轻声说道:“谁都不想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霖霖,这点你是最清楚的。”
“我理解你。”阮霖儿努力呼吸了一下:“好了,我想通了,心里好受一些了。”
“这件事才刚刚开始,霖霖,你要跟我一起并肩顶住风浪。”周钰鹤看着她:“多年来,我在你这里才寻觅到一颗让我安宁的真心。”
阮霖儿看着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算是无声的承诺。
警察局这边密不透风,但《叻报》竟然在当天以最快的速度报道了朱时骁、周谦礼、刘五一伙从金香玉被带走的消息,报纸单单不见阮霖儿的名字。
不用说,这一篇报道是余庆撰写的。
周泓光自从出事后腿脚不便,几乎不出门,整天呆在深宅大院,跟外边的消息有些隔绝。
金香玉出事后不消三个小时,特快报纸就传遍了大街,周钰鹤回到周家的时候,周泓光刚刚把下人慌张递来的报纸看完,勃然大怒。
“你二哥怎么会去金香玉那种地方,怎么会跟绑架案搅在一起?”周泓光:“报纸上说你二哥投毒杀人!上次你不是说只是下人的纠纷吗?你们到底背着我在做些什么事情!”
由于情绪太过于激动,周泓光两手一拍着轮椅就要起身,但双腿早就没有知觉。
他这么一用力,血流猛然上涌,冲击到脑部,眼看就要昏过去。周钰鹤赶紧冲上去扶着他:“父亲,你听我跟你说。”
周泓光重新坐下去,喘着气,下人早就把药片跟热水递过来,周钰鹤服侍周泓光吃药:“先把药吃了,身体最要紧。”
周泓光闭着眼睛把药片吞下去,叫下人全部都退出去,沉着脸色,对周钰鹤说:“看来这事情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是的。”周钰鹤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