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锋头受挫(5)
“你那个官家遗传,难道也包括既往的恩恩怨怨?”苏宗民问。
沈达问:“这是扯到谁了?”
“李勇坤嘛。”
沈达道:“你说是就是吧。”
下一个案子是从一次例行审计开始的。
省公司所属工程公司在接受审计过程中,工作人员在一张工程材料票上现有涂改痕迹,票面额不小,与项目似乎很难匹配。审计人员产生疑问,报经领导同意,着手进行了解。去了票开写单位查核,现该票果然有问题,作了假,采取的方式是对方开出小数额收款票据,本方收到票后加填大数额款项,按大数额付款作账。如此一来一去,有十万元款项被套领走了。
工程公司的财务科长因此入案,要求其作出解释。财务科长是个老家伙,对付查账经验丰富,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十数年里曾经被查过若干次,每一次都有惊无险,没有查出问题。这一回他还行旧辙,起初拒不承认票有假,而后推说况想不起来,几经反复,弄了一个多月,毕竟铁证如山,最终没能再顶下去,低头认罪。他承认票作假,套走的钱被几个相关人员私分了。
案子是公司监察部负责办的,办案人员由苏宗民亲自掌握。苏宗民认为工程公司的问题肯定不只在一张票几万块钱,胆子这么大,手段这么专业,不会止于只干一次,这张票恐怕只是偶然失手,一定还有许多猫腻藏在那些貌似清白的票据中以及现有票据之外。苏宗民安排办案人员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方面彻查账本,试图从中现新线索,同时继续从涉案财务科长方面突破。办案人员遭遇到涉案人员的全力抵抗。那位财务科长很耐磨,凡证据已被掌握,无从抵赖的,他会承认;凡不明朗可抵挡的,他软磨硬抗;办案人员没有掌握的况,他更是绝口不提。因为说得越多,事越大。
案子处于胶着状态之际,有一个人给苏宗民打了个电话,要求上门。
“沈局长交代我找苏主任。”那人说。
打电话者叫蔡成集,是沈达的基建科长。这个人原先在省公司基建处工作,年纪不大,调到下边时间不长。因为是从省公司下去的,与苏宗民相识。
“沈局长有什么事?”苏宗民问。
对方说也没什么大事,见了面再汇报。
苏宗民让他到办公室来。
那天是星期天,苏宗民在单位里。由于工程公司那起案子,监察部很忙。哪怕没有这个案子,双休日上班于苏宗民是常事,倒不是他以公司为家,如齐总经理那般爱岗敬业;他跑到单位度假,很大程度上是在逃避。逃避对象就是类似蔡成集这样的人,因为某些事要找,还要到家里去。让这些客人进家门,除了事啰嗦,还会干扰女儿学习,影响老婆做家务,所以不如跑到单位,有事别往家里去,到办公室说吧。
半小时蔡成集到了,手里提着鼓鼓囊囊一袋东西,推开了公司监察部的大门。进门后他把袋子放在茶几边,人坐在沙上。苏宗民注意到那袋东西用一个黑色塑料袋兜起来,包得严严实实,塑料袋口打着结。如此包装效果很特别,无论里边装着什么,哪怕是真金白银,看上去都是黑乎乎一袋,让人无从推测想象,摸不着头脑。虽然看不出里头物品,显然分量一般,蔡成集拎在手上,不像拎什么沉甸甸之物。
苏宗民问:“沈局长叫你来的吗?”
他点头,说沈达最近很忙,下边搞农电改造,事很多,成天在基层跑,没时间到省公司来。蔡成集家在省公司宿舍,有事从市里回到省城,行前沈达交代,让他到省公司找一下苏宗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给苏宗民送一份材料。
这是份汇报材料,叫《九二二水毁线路修复工程先进事迹》,是沈达他们局整的。九二二即九月二十二日,当时一场台风袭击本省东南区域,沈达那里受灾严重,大段输电线路因大风大雨损毁。灾后,沈达在省公司全力支持下,集中力量突击修复水毁线路。这个人有办法,电力系统和地方上的力量都被他动员起来,修复工程进展迅速。省公司总经理齐斌夸奖他们两个“最”,即受灾最严重,修复速度最快,还让他们整理修复施工中的好人好事和先进事迹,准备在全省系统中表彰。沈达请了几个妙笔高手,搞了这么一份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