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和冰冷反复撕裂玄锦的全身,脑中的记忆被割裂成无数碎片,犹如浮光掠影般一一闪现,她感觉自己身处冰窖之中,四周全是怪物的利爪在身体上刮过。

远处刺眼的光芒中隐约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好像在向她走来,又好像渐行渐远,她嘶哑着嗓子呼喊,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妈,别丢下我,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好好吃饭,乖乖睡觉,你能不能别走——

“妈?”

段奕川听到她抽泣的声音,心揪到了一起,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就像小时候舒太妃哄他睡觉一样。

虽然不理解“妈”到底是什么谁,但感觉肯定是她很在意的人。

这一夜似乎过得很漫长,至少对于他俩来说是这样。

翌日。

醒来的徐云山听说了昨晚的事,匆忙赶到玄锦房间,只见段奕川坐在床前一动不动。

他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放宽心,玄锦吉人自有天相。”

话音刚落,只见**的人咳嗽了两声,辗转醒来。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徐云山乐了。

“感觉如何?”段奕川摸摸她的脸,已经不发烫了。

玄锦朝桌上的水杯努努嘴,口渴得说不出话。

徐云山刚摸到水杯,还在疑惑这水居然是温热的,随即就被抢走了。

“不是,你……”徐云山有点无语,但见段奕川小心翼翼给别人喂水的样子,顿时有些欣慰,他终于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现在还会照顾别人了,真感动。

门外突然跑来一个士兵,满脸焦急:“大事不好了,将军你快去看!”

难道是闽族的打来了?

惊得徐云山闪出去,待看到院中的场景,却愣住了。

有人肩背挺立地跪在院中。

他想上前扶起这人,脚步忽然定住,他听说昨晚段奕川派人去厨房调查,抓出一个闽族的奸细。

那奸细身份低下,平平无奇。

他还疑惑军营之中对于厨房的管制还是很严格的,奸细是如何将毒带进去的?

如今看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但他还是疑惑,为什么?真是完全没有理由。

他转身进屋把事情告诉了段奕川,后者拳头一握,提剑准备冲出去。

玄锦连忙拉住他的手,“先问清楚。”她不想被毒得不明不白。

那人被士兵带进来,看了眼躺在**的玄锦,“咚”地一声跪下,嗓音嘶哑。

“对不起。”看着昨天还在夸赞他厨艺的女孩现在奄奄一息地躺在**,他的千言万语只汇成三个字。

“为什么?”玄锦心里很难受。

“他们抓走了兰儿,威胁我若是不这么做,就,就让她生不如死……对不起对不起,你杀了我吧,我是畜生……”

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又哭又磕头,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把他关起来,我不想看见他。”玄锦翻了个身背着众人。

段奕川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他看了眼玄锦落寞的背影,最终松了手尊重她的安排。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了,战事若是拖延至下雪,会更难打。闽族体制特殊不畏寒,西周战士恐怕会受影响。

况且弓箭已用大半,若是后面闽族群起攻之,肯定供应不足,除非徐云山他们率先找到大汗的营地,一举将他拿下。

可难处就在于怎么找,他们不是没有找过,可每次都犹如大海捞针,毫无收获。

三人在屋内烤着炭火,闪烁的火星滋滋作响,段奕川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如果硬来,将会是场持久战,他不想让玄锦在邕州待得太久,京城有更好的补药调养她的身体。

如果喊她先回去,她会同意吗?

不会,她肯定不会。

玄锦若是能听到他的心声,肯定会觉得,他真的很了解自己。

“我有一计,”玄锦喝了口热茶,继续道,“我们先假装求和,引蛇出洞。”

“他要是不出呢?”

“另想办法,先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

“嗯……我看这法子可以一试,我这就派人去送话。”

“就派那个闽族奸细,他知道营地在哪,不用我们的人费力去找。”

徐云山出去了,很快又回来。玄锦想起一件事:“我们不是也有探子吗,怎么不让他打探位置?”

徐云山笑她天真,“要是能打探到,我们还用得着坐在这吗?”

“你要不要去躺一会?”一直默不作声的段奕川忽然开口,却是与他俩的话题完全不一致。

玄锦站起来跳了两下,又朝空气打了两拳:“我已经痊愈了,不用担心。”

“行了行了就这花拳绣腿的,也不嫌丢人。”徐云山略微嫌弃地拉她坐下,朝段奕川道,“你也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远比平常人坚毅多了。”

午饭过后,放出去送话的奸细骑着马回来了,带着大汗的亲笔信。

徐云山率先打开,看了两眼,面色凝重地放在火盆中烧掉了。

他去找段奕川想商量对策,谁知玄锦也在他屋里,两人正在下棋。

“信中说什么了?”段奕川执着一枚棋子问他,眼睛看着棋盘思考下在什么位置。

“说……”徐云山犹豫再三,看着玄锦,最终还是一字一句地缓慢开口,“条件是邕州,还有,玄锦。今晚,要见到人。”

棋子在手中破碎,段奕川周身散发着寒意,他一个区区大汗,谁给他的胆子敢提这种要求。

“太好了!”玄锦却鼓起掌来,要的就是这个条件。

两人疑惑地看她,之前中的毒还未清除干净吗?

玄锦兴奋地继续道:“这样一来我就能找到大汗的营地了,到时候我一发鸣镝,你们立即来救我。”

“不行!”

“不行!”

“太危险了,你这一去必死无疑!”

“云山说得对。”

两人反对地很一致。

“我心意已决,你俩反对也没用,”玄锦安慰道,“我会想办法坚持到你们来救我的,你们要信任我,段奕川,我从悬崖上掉下来都没死,你最应该相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