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禄却是不听她的解释,一直大喊大叫。
“你一个妇道人家,难道还不够显眼?非要把你自己变成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男人婆才行是不是?你掌管清氏的大权能怎么样,你往后是不是要嫁人?是不是要生子?你是存心要将祖上积累的一切送给外人!”
“何为外人?”元嫆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不说她如今还没有嫁人,没有夺权,只说她真嫁人了,真有孩子,难道孩子身上流淌的不是她的血?”
王天禄张了张嘴,碍于元嫆的身份只是冷哼一声。
“娘娘是妇道人家,自然是偏袒妇道人家的,我不同你争辩。”
元嫆学着他的样子冷哼一声,朱唇勾起一抹讥嘲的弧度,“你这样看不起妇道人家,难道你不是妇道人家生的?若你承认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亦或是承认你是男子生的,本宫就认你这个理。”
此话落地,王天禄愣住,其他人也愣住。
元琨和元廷面面相觑,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惶恐。
这番话着实对于一些保守派来说是大逆不道的话了。
他们倒不是觉得元嫆这样反驳是嘴硬,没有道理什么的,他们甚至可
以承认元嫆说的有道理,但这句话可以往大了说,往严重了说。
父子二人打量着堂上所有人的目光,心中暗暗思忖万一有人发难,该怎样帮元嫆圆过来。
没有人说话,目光都在元嫆和王天禄身上。
面对元嫆这番话,王天禄说不出个一二三,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爹当初去世,说的是咱们两个一起管清氏,我从没想过夺去你大当家的权利,哪怕你后面受伤,我仍是费心交给你一些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好让寨子里的人都信你服你。”王迎香越说越气,最后猛吸一口气,“你却要杀了我。”
一长串话再度让王天禄抬起头,因为元嫆在王迎香身边,他先看了元嫆一眼,身上的怒火降了一些,飞快将目光转移到王迎香身上。
“知道我为什么想杀了你吗?”王天禄反问。
王迎香没有开口,王天禄也没指望她会说话,冷笑两声。
“咱俩只差一岁,从小学什么东西,爹娘都是一起教咱们两个。他们总说,你聪明,学什么都学的又快又好,还说可惜你不是男人,若你是男人,一定能将清氏带的多么多好!我也很努力啊!为
什么他们总说你好,总惋惜你不是男人,他们就看不到我这个男人吗!”
王天禄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吼着说完后半段。
“如果你是男人,哪里还有什么大当家,二当家,整个清氏都是你的。还好你不是。”他长吐一口气,目光有些飘忽,“爹娘去世之后,我一直想等你嫁人就好了,清氏还是我的。”
“可谁想到你将自己养到二十五,成了一个老姑娘,还不肯嫁人!”
王天禄瞪着王迎香,声音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是不是也恨你不是男人,所以才一直待在清氏恶心我的!”
他将这些年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尽管被许多人听到,他也不在乎了。
他苦了这么多年,就是应该让别人明白他的酸楚。
整理好心情,他心中莫名有些扬眉吐气的痛快。
他觉得他直接戳穿窗纱纸,点出王迎香的虚伪,还让这么多人都知道了,真是快哉!
如果王迎香脸上能露出不自在的表情就好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王迎香的脸,期望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他期许的表情。
“我才知道你一直是这样猜忌我的。”王迎香怒极反笑,“我
也不是非要当这个二当家,可你瞧瞧你能做好一寨之主吗?你但凡能和爹一样有本事,只要告诉我你的想法,我立马就会将所有的令牌和话语权拱手相让。”
她眼中闪烁着光,“可你不行。”
短短四个字犹如四把利刃扎向王天禄,他目光阴冷地盯着王迎香看了好一会。
大堂上所有人都有些等累了,叶景琰准备让人带元嫆和王迎香下去时,被捆住胳膊和腿脚的王天禄忽然站起来,要朝着王迎香撞过来。
元嫆身后跟着的是焕春,叶景琰的心都乱了,立刻站起来冲下堂准备护住元嫆。
没想到王天禄动作太猛,站起来没跳两下就软下身子,直喇喇地跪在元嫆和王迎香跟前。
“只要我不说,你就永远是害死他们的人。”王天禄满心屈辱,整个人已经疯魔了,冲着王迎香大笑道。
他口中的‘他们’说的是当初被王迎香带出去,因为入局丧命的清氏人。
“朕已经听到了,朕是天子,会还给王姑娘一个清白。”叶景琰站住脚,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天禄,为王天禄的心理防线放上最后一根稻草,“你爹娘说的对,你的确比不上王姑
娘。”
这句话惹得王天禄骤然扭头。
他知道这人是天子,但他已经顾不得了,他如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要王迎香过舒坦日子。
“你就是这样分辨的?那我也有一句话要送给你,论皇帝,你还不如明宪皇帝。”
朝臣们皆是一愣,一直面无表情听全程的闻太傅脸上也露出错愕的神情。
倒不是他们觉得叶景琰这位新皇帝有多么厉害,多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是王天禄提到的明宪皇帝是云朝历代皇帝中极其荒谬的一位。
不说旁的,只说明宪皇帝巡游时去了北地一带,发现那一带雪景很美,下令修建行宫,还要工匠在行宫的地下挖建一处温泉宫。
北地苦寒,建材只能从外地运送,运输费极其高昂。
北地的木材稀少,炭火更是稀缺,想要人造温泉需要大量的炭火,那一年云朝的五成炭火都被送到行宫。
除了行宫,明宪皇帝还做过许许多多的荒谬决定,因此在行宫修建好之前,明宪皇帝就被自己的手足明宣皇帝处决了。
王天禄拿叶景琰和明宪皇帝做对比,这种说法简直比直接骂叶景琰祖宗十八代还要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