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元嫆在叶景琰的眼中清楚地捕捉到震惊。

看来叶景琰怀疑过许多,唯独没有怀疑过这件事。

这是叶景琰的短板。

叶景琰自幼缺乏关爱,这份遗憾伴随他终身,导致他十分珍视身边每一段亲密关系,也不愿意去恶意揣摩别人珍视的。

“可最初下定论时,他还是个稚子。”叶景琰的声音有些漂浮,说明他自己也没了底气。

元嫆不紧不慢道,“可太医也说了,他是心病。”

心病难医,也难诊断地极其准确。

“那依你之见?”叶景琰快速平复心情,问道。

元嫆唇角上翘,“既然皇上与臣妾都看不出他的病好没好,那干脆就不要让他好了。”

现在可以断定的是,天花之乱与阿古兰朵两人脱不了干系。

他们让她的孩子遭难受罪,她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垂首立于一旁的焕春忍不住瞥了一眼叶景琰,她知娘娘心中恨意,只是当着皇上的面说这些,会不会让皇上对娘娘有别的想法?

“那就听你的。”

叶景琰的话粉碎焕春的担忧,他抬眸对焕春道,“你将青栀喊进来。”

须臾后,焕春领着青栀进来。

“青栀

,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元嫆开门见山。

“有,不止一种。娘娘想要有毒的,还是无毒的?”青栀稍作思索,回答道。

决定权又回到元嫆手上,元嫆轻飘飘一笑,“自然是有毒的,伤及身子,半年之内要不了性命的那种。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奴婢现在去准备,明日就能拿来交给娘娘。”青栀道。

元嫆下巴点动,扭头看向叶景琰,想知道他有没有要吩咐青栀的。

“你下去准备吧。”叶景琰摆摆手,目光始终追随元嫆。

等青栀离开,焕春瞧出他有话要对自家娘娘说,随口找了一个理由出去了。

“阿嫆,这件事的主导权交给你,只要你心里舒坦,比什么都重要。”叶景琰轻言细语道。

在他看来,元嫆对待伤害赫赫的人再狠毒都是对的,都是好的。

在这之余,他也醒悟。

“你说的对,我不该让你躲藏在我的羽翼之下,我想让你站在我身边,就该是任何事情都与我肩并肩站着。”

若是让焕春听到他的话,必定要感慨皇上对自家娘娘真是痴迷到惊人程度了,但元嫆对他的恋爱脑症状已经麻木了,脸上并

无波澜。

她才不去管叶景琰怎么想,只要能让她放开手做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

青栀的药是次日晌午做好的,元嫆拿到手就交给全广悄悄撒入玉阳宫的寝殿内。

药粉无色无味,全广将药粉洒在炭盆和绿植上。

炭盆要每日清理,绿植也要定期洒水。

如此,阿古兰朵和叶景植万一发现不妥,也难找到证据。

办完这份差事,他又带了一样东西交给元嫆,是他在承光宫找到的耳坠。

元嫆瞥了一眼,让他放在桌上,又喊青栀进来。

“你瞧瞧。”元嫆用下巴指着耳坠的方向。

青栀先拿出一块素净帕子,隔着帕子拿起耳坠,仔细打量之后放在鼻尖嗅。

“娘娘,您猜的没错,这里面的药粉是北狄的断心香,中毒者会日渐痴傻。这份毒药的狠毒之处在于症状难以让人察觉,待到后期,药石难医。”她说着火速用帕子将耳坠包在一起,“此物交给奴婢处理掉吧。”

元嫆用指尖扶着额头,“不用,你放在我这里,我另有用处。”

人要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她原本要费一番周折才能离间阿古兰朵和叶景植,有了这对耳坠

方便多了。

察觉到青栀担忧地看着她,她放下手,笑容明艳。

“你放心,这东西不放在我这里。这么好的玩意儿,自然是要物归原主了。”

她吩咐全广,“你先找个密封的匣子收着,等我的吩咐。”

听此,青栀直接将裹着帕子的耳坠交给全广。

元嫆所等待的时机没有来的太迟,翌日晚上,她就得到玉阳宫请太医的消息,说是叶景植的癔症又发作了。

玉阳宫内。

阿古兰朵一脸担忧地望着**的叶景植,待诊脉的太医退下来,她立刻迎上去。

“太医,殿下已经服药了,怎么还会犯病?”

她所说的药,是她交出去的那一份。

经过太医院十几个太医的判断,药没问题,也的确有镇静的效用。

来看病的太医姓黄,他拧眉摇头。

“想是承光宫的大火刺激殿下太深,药效不足以让殿下忘却。”

阿古兰朵垂眸,眸中光波潋滟,她很快将复杂的情绪压下去,换成一副十分担忧的模样。

“那该怎么办?”

黄太医看了一眼正在昏睡的叶景植,“郡主,微臣先开两副安神药,除此之外,还须得郡主多为殿下宽心。人活着,总要往前看。

阿古兰朵颔首,“有劳太医。”

她唤门外的紫英,“送黄太医出去。”

紫英带着黄太医退下,她走到床边,看着双眸紧闭的叶景植。

“人都走了,殿下还要装睡吗?”

叶景植没有反应。

“殿下愿意装就装吧,只是我不明白殿下的用意,咱们不是已经定下计划了吗?”

叶景植还是没有反应。

阿古兰朵没了耐心,冷哼一声,转身想出门,却又在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

她在门口附近的椅子坐下,想起什么,手指拂过空****的耳垂,陷入沉思。

“在那里坐着干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景植的声音入耳,她立刻抬起头。

半个时辰前在人前发癫的疯子,此时正端坐在床边,表情极其镇定。

阿古兰朵兀自一笑,“没什么,只是怕殿下又突然想唱戏,我没有准备,伤到我。”

她说的阴阳怪气,叶景植也不辩解。

“殿下不打算同我解释一下吗?”阿古兰朵微微蹙眉,她十分不喜欢叶景植这幅独行的模样。

若什么都想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当初何必找她。

叶景植一双凤眸中飘过阴翳,“你不需要知道,这是我另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