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桩大事轰动京城。

皇上查民田一案竟然牵扯到户部上下二十余人,为首的正是户部尚书魏德义。

魏德义提前得知风声,在禁军来抓人时丢下家眷逃了。

一时间京城的巡逻加强,城中城外的百姓生活受限,却没有人说半点不好,反而都在夸新皇自登基以来总算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魏德义出逃的两日后,京城又下了一场大雪,元嫆坐在屋内看雪景,瞧见义平领着叶景琰往殿内走,立刻吩咐焕春再去准备一盆炭火。

“娘娘,您不是说屋里热吗?”不知情的焕春不解。

元嫆边将窗户关上边解释,“皇上怕冷。”

她还记得之前叶景琰说她屋里炭火少。

“可皇上在御书房,娘娘......”焕春嘴里嘟囔着,准备掀开帘子出去。

她才掀开帘子的一角就愣住了,站在外面的不是皇上还能是谁?

“奴婢拜见皇上。”她赶紧跪下行礼。

手已经伸到嘴边的叶景琰眼中闪过懊恼,怪他,手慢了,没能告诉焕春不要出声。

他听力超乎常人,刚才还没到门口时就听到元嫆说的话,本想多听几句,现在不成了。

“免礼吧。”

他从焕春身边过去,元嫆也在行礼。

“外头又

下雪了,走,我带你出宫。”他兴致勃勃地走到元嫆身边,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元嫆哑然失笑,“皇上是又要带臣妾去布施吗?”

听她这么问,侍奉在殿内的青禾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不是。”叶景琰摇头,“是上次带你去过的那个村子,已经建成了。”

村子的消息还未放出去,他想第一时间带元嫆过去瞧瞧,也想让元嫆知道他并非如外界所传,一无是处。

元嫆想了想,点头答应。

上次想去邹氏书坊买话本子因为万家的事情搁置了,这次正好去选几本。

叶景琰平日里也没少送东西给她,可东西再多再好,深宫里到底只有四四方方一片天,没有外面叫人觉得自由。

两人如上次一样,先乘坐马车去外面的宅子换了衣裳,才去的村子。

上次看到的半成品现在已经是装潢好的村落了,每家每户的门上都挂着两盏灯笼,甚至连新年的对联都张贴好了。

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张贴对联为时过早,但对住在这个村子的人来说却是正好。

元嫆透过车窗看着官兵带着一些人进来,按照册子分配住处。

“下来走走吧。”叶景琰先下马车,又向元嫆伸手。

元嫆这次没有躲开他的手,扶着他的手腕走下马车。

“诶,夫人?您怎么来了?”

一道声音从马车的另一个方向传来,元嫆看过去,是上次布施时同她说过话的一位老伯。

以老伯的视角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老伯脸上露出笑容,抬脚想过来和元嫆叶景琰说说话,被一个官兵拦住。

“我认识那边的夫人和老爷,官差大人,我过去和他们说两句话,绝不耽搁你们的差事。”老伯笑呵呵地跟官差解释,龟裂的手指向元嫆和叶景琰的方向。

看清对面两人的长相,官差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叶景琰冲他招了招手。

“我送你过去。”官差回头对老伯道。

老伯却一脸惶恐,“不用不用,官差大人,您忙您的,我只过去说两句话,况且我腿脚没事,不用您亲自带我过去。”

他的紧张,落入元嫆眼中。

元嫆一瞬间了然,越是底层的好人越能体谅别人的不容易,也怕拖累别人。

她扭头对叶景琰道,“皇上,咱们过去吧?”

叶景琰点点头,将胳膊屈放在腹前,好让元嫆挽着。

雪还在下,村里人来人往,之前下的雪已经被人踩结实,稍不留神可能就会滑

倒。

元嫆望着他的胳膊肘,有心解释自己有武功底子,是不可能滑倒的,想了想又觉得费事,老伯还在跟官差解释,便将手搭上去。

看着两人走过来,老伯不急着解释了,脸上却是挂了愧疚。

他想他不该跟贵人打招呼,还要麻烦贵人亲自走过来。

“属下叩见皇上,昭仪娘娘。”

官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伯惊诧地看向周围,再看官差跪拜的方向正是元嫆和叶景琰两人,他着急地跟着跪下,因为太着急,不由地大喘气一声。

冰冷的空气灌入嘴里,他剧烈地咳嗽,带着旧疾的肺颤抖,他的呼吸声像极了破风箱。

官差皱眉,怕叶景琰责备,元嫆也皱眉,担心老伯。

“快起来吧。”叶景琰开口道。

老伯没有立刻起来,“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过皇上。”

他曾在元嫆跟前骂过皇上,现在知道皇上当时就在眼前,心里十分惶恐。

叶景琰忍不住笑了,“何谈冒犯?老伯快快请起。”

他亲自将老伯扶起来。

“皇上,娘娘,进屋里说话吧。”官差在旁提醒。

外面风雪大,皇上和娘娘万一感染风寒,就是他的不是了。

周围都是新建好的房屋,随便一间就可以成为临时招待他

们的地方。

元嫆进屋,瞧见屋内刚需的家具一应俱全,忍不住在心里夸叶景琰。

她须得为第一次在心里吐槽叶景琰的话道歉。

“你去忙吧,朕与元昭仪同旧相识叙叙旧。”叶景琰见老伯一脸紧张,扭头吩咐官差。

官差面露为难,皇上和元昭仪见一个平民,身边要是没有人守着,上头的人知道了一定会责怪他的。

“老伯,另外几位老伯呢?”元嫆没有理会叶景琰与官差,直接问老伯。

她想老伯身上有旧疾,当时见到的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

老伯刚才听叶景琰以‘旧相识’称呼自己,又听元嫆语气亲切,脸上的紧张渐渐褪去。

“有些来了,有些没福气,前两日去别的地方了。”老伯笑呵呵地说道。

元嫆无意识地追问,“去哪儿了?找到差事了吗?”

老伯仔细回忆了一下,“三四天前有个人来我们这里找帮工,说来挺蹊跷,连身子骨硬朗的老头子都不要,偏要走两步大喘气的,还要好几个苦命婆子。”

元嫆和叶景琰对视,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警戒。

老伯还在回忆,“来的人说他们家老爷心地善良,只想帮足够难的,可我追问他家老爷姓甚名谁,却不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