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欣正躺在贵妃榻上看书,听到宫人汇报刘泉将袁州带走了,她立刻慌张起来。

“刘泉可说带袁州去做什么?”

来回话的宫人仔细回想了一下,“是为了郑贵妃,没错,刘公公说要将袁州带去瞻月宫问话。”

陆婉欣一对细长的柳眉立刻拧在一起,垂放在身上的双手攥紧裙摆。

“不过是一个畜生罢了,皇上也值得为了一个畜生大动干戈?”

她瞥红云一眼,“为本宫梳妆,本宫倒要去看看郑月要闹出多大的风浪。”

陆婉欣到瞻月宫时,‘昏迷’的郑月已经醒来,虚弱地靠在床边,由元嫆扶着。

袁州跪在地上,他原本是不想说真话的,但遭不住叶景琰下令要将他送去慎刑司,他害怕就招认了。

“奴才是一时糊涂,也没想着百合会碰到贵妃娘娘身上,奴才是特意将百合碾碎成汁水涂在手上的。”

殿内的人都知道袁州说的是真话,只是袁州没有指出让他这么做的人是陆婉欣。

“你与郑贵妃什么仇怨?是不是有人背后指使你这么做的?朕听元昭仪说,当时是贤妃带你过去的。”叶景琰直接问。

袁州一哆嗦,心里纠结要不要说出真相。

他对陆婉

欣并非忠心耿耿,却忌惮陆家的权势,如果说真相,皇上不见得会对陆婉欣下多么狠的处罚,他不说真相充其量只会受些皮肉之苦。

皇上来后宫的日子还是少的,他在后宫当值,不能得罪陆婉欣。

“没有人指使奴才,是奴才气不过。奴才从前是在疏影宫当差的,明明就是贵妃娘娘的猫害的秦娘娘小产,奴才是为秦娘娘报仇。”

他心一横,说出上面那些话,但求生欲又让他立刻俯首认错。

“但奴才是真的不知道贵妃娘娘对百合过敏,奴才只是想要那只黑猫的性命。”

陆婉欣走进瞻月宫时,恰好听到袁州这么说。

她心中骤然轻快,是个识时务的奴才。

“臣妾拜见皇上。”她盈盈一拜。

叶景琰冷落她,没有让她起来。

若元嫆和郑月关系没有那么好,今日元嫆没有去接郑月出宫,那只小黑猫必死无疑。

他心中有愧,因此对幕后黑手陆婉欣委实没有好气。

陆婉欣倒是不觉得尴尬,瞥了一眼袁州,继续道,“臣妾御下不严,请皇上责罚。”

她开了口,叶景琰的脸色才微微好转。

叶景琰让刘泉赐座给陆婉欣,又重新问了一遍袁州刚才的问题。

“你确定你这么回答,不是有人威胁你,或者你忌惮你背后主子?”

他这么说相当于隔空给了陆婉欣一巴掌,陆婉欣顿觉脸上火辣辣的,脑袋里原本想好的话全忘了。

陆家本家和门下弟子在朝中任职的有十余人,皇上当众如此说她,是一点都不愿意给陆家颜面吗?

放在袖中的手骤然攥紧,陆婉欣垂眸遮住眼中的恨意。

都是元嫆。

是元嫆出现之后,她的一切都开始走下坡路了。

元嫆就是她的灾星!

叶景琰这么说重击到的人不止陆婉欣,还有袁州。

原本十分坚定的袁州开始动摇,他原是怕得罪贤妃,往后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怎么瞧着皇上对贤妃忍让很久了?

哪怕今日指使他的另有其人,皇上当着贤妃的面说出‘背后主子’终究是没给贤妃脸面。

那他还要维护贤妃吗?

他长久的沉默让叶景琰皱眉,“还没想好怎么说?刘泉,将他拖去慎刑司,仔细拷问,务必让其屠戮真言。”

“是。”

刘泉朝门外的人招招手,两个身形彪悍的侍卫走进来。

两人各自用一只手抓住袁州的肩膀,像是提小鸡仔一样将他提起来。

如此悬殊的力量差距,让

心理防线本就脆弱的袁州慌了。

“皇上!皇上!奴才不想去慎刑司啊!”

他的眼神又看向垂首盯着地面的陆婉欣。

“娘娘救救奴才,娘娘救救奴才!”

陆婉欣好似没听到一样。

一直观察众人表情的元嫆忽然开口了,“皇上,叫人放开他吧。臣妾瞧着他也是个可怜人,说来说去都是背后的人可恶,一个奴才如何能做主?”

她这番话瞬间引来众人的目光。

极端恐慌的袁州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双目紧紧盯着元嫆。

叶景琰沉吟片刻,抬起手,两个侍卫心领神会松开袁州。

‘咚——’

悬空的袁州双膝着地,膝盖和地面发出的撞击声让殿内人直觉得牙酸。

元嫆柔声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不说,我也护不住你了。”

众人看着袁州哽咽了一下,猛然朝着元嫆磕了一记响头,而后转向叶景琰,声音清晰地将真相说出来。

“是贤妃娘娘让奴才这么做的。她听说贵妃娘娘极其珍爱饲养的狸奴,让奴才去搜罗怎么将狸奴毒杀又不叫人察觉,奴才从旁处听说狸奴不能碰百合花,这才做了这档子糊涂事。”

叶景琰听完他的话看向陆婉欣,陆婉欣

此时也不低头了,在与叶景琰对视的一瞬间跪倒在地。

“臣妾糊涂,臣妾听说郑姐姐从前的封号是贤妃,臣妾如今也是贤妃,臣妾这两日总听人说郑姐姐温婉大方,将臣妾与郑姐姐做对比,臣妾就......”

她再说不出来,哭的梨花带雨。

一番话又将过错推到嘴碎的宫人身上了。

“你的确糊涂。”叶景琰冷声道,望着她,“动机荒谬至极,即日起不许踏出浮光宫,抄写三个月佛经,好好修身养性去吧!”

陆婉欣俯身,“多谢皇上。”

这个惩罚终究不算太重。

等陆婉欣离开,叶景琰看了一眼靠在元嫆肩膀上的郑月,斟酌了一下对元嫆道,“朕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与郑月关系好,多与她说会话吧。”

他带着刘泉离开,周太医也紧接着告退,元嫆让焕春去门口守着,殿内只剩下她和郑月。

“皇上很相信你。”

郑月冷不防说出一句,元嫆心里怦怦直跳。

她还记着郑月十分怨恨叶景琰,若是误解她和叶景琰好上了,心里肯定不舒坦。

元嫆正想着该说点什么解释的时候,郑月又开口了。

“你可想过趁着他心里有你,早点洗脱身上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