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仁慈的欧阳少主

夜已深,行宫外,琼榄树郁郁葱葱,上边已经开始结出了果实,宇文昭和长孙璟站在石阶上,两相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昭终于开口了,“明人不说暗话,璟太子将澜儿从幻灵山带到南风,究竟有何目的?”

“为报答澜公主救活我南风圣树琼榄树,算不算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长孙璟不愠不火,似乎从来不会生气,或许早就料到宇文昭会有此一问,因此早就想好了说词,“就算本太子有私心,可平王殿下呢?”

“澜公主与我南风有缘不是吗?”长孙璟淡然一笑,让人无法猜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果说欧阳旭是那高山上的雪,那么长孙璟就是那可载万物的水,无形无状,令人难以捉摸。

宇文昭柔和的目光落在凤玖澜那恬然宁静的脸庞上,少顷,郑重道,“不管璟太子此举有何目的,只要本王在,你休想动她一根汗毛!”

长孙璟听罢唇角勾了勾,没有再说话,接着吩咐墨画行宫中的侍从好生伺候凤玖澜便径直离开,宇文昭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俨然是要前往南风皇宫。

就在这天下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仙云大陆之北——幻城之际,居于仙云大陆腹地的那个强大国家也开始伸出了它锋利的爪子,天璃老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靠着方土术士炼制的金丹维持平日里的生机,其实不过是强弩之末,后继无人……

欧阳旭和凤玖澜害死了他最得意的儿子,这口气他怎能咽下?

“镇北大将军听令,朕命你率五十万大军,亲往相城,恭贺相城少主大婚之喜!”老皇帝黑眸中尽是浓重的阴鹜之气,相城和楚城联姻,意味着两城的联合,对幻城来说极为不利,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趁火打劫,何愁不能将欧阳旭和凤玖澜打入十八层地狱?

仙云五国鼎立,以中部的天璃为尊,实力之强,并非别国一朝一夕可比。

“臣遵旨!”一名身着铠甲的中年大人中气十足,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响彻大殿,长时间在战场上厮杀炼出的满身杀气让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刹那间也变得阴冷了起来,胆子稍微小的文官更是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自从天璃太子宗政凌死了之后,老皇帝的行事作风就变得越来越诡异,极少听得进大臣的谏言,若是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老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那即将升到半空中的太阳,对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名太监即刻向前走了一步,尖细的嗓音顿时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短短的八个字一出,众大臣纷纷跪下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之下,走下台阶,在大臣们的膜拜中离开朝堂,身后的大臣们这才围成一圈,讨论着镇北大将军带兵给相城少主贺喜一事。

七日后的楚城和相城热闹至极,楚雁以楚城嫡女的身份,下嫁相城少主相天琪,这在过去的几百年里都是不曾有过的联姻,但和这件事情息息相关的幻城却没有表露任何态度,似乎对这两城的联姻并无任何不满。

楚雁身着嫁衣,款款走向花轿,装载嫁妆的车队更是排成了长龙,让夹道欢送的百姓们都纷纷伸长了脖子观看,眼里写满了艳羡。

“这楚城大小姐,嫁给了相城少主,这可是几百年来的头一遭呢!”

“可不是嘛,幻城如今可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神乐缥缈出,琴音入幻绝,如今幻城可是处在水深火热中,哪儿那个时间去管楚相二城联姻呢!”

……

人群中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就算这天下百姓在一个月前还对琴音入幻丝毫不了解,时隔一月,在有心人的精心部署下,也不会一无所知。

天下宗门的势力,渗透在仙云五国之中,如果说仙云五国是仙云大陆上的五座擎天巨柱,那么隐世宗门就是那洪荒中的水,水能覆舟,亦能载舟。

幻灵山第九峰,欧阳旭独坐于凤玖澜离开前最经常待的房间里,听着下属们的回报,当听到南瓜说起今日是楚雁和相天琪大婚之日这个消息时,他掀唇一笑,“南瓜,让诚儿领兵十万,从东宇包抄,驻兵天璃东城。”

“少主,东城是天璃重兵之地,即使是正面对敌,也未必讨得到好处。”南瓜眉头轻轻皱起,有些不解欧阳旭为何会有这样的安排,此举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果东城四十万大军都中了软骨散呢?”欧阳旭凤眸微眯,轻飘飘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让南瓜顿时觉得,他家少主真是太阴险了……

然而,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南瓜抬起头,疑惑着问道,“依属下看,干脆直接毒死算了省事!”

“南瓜。”欧阳旭忽然唤了一声,阻止他往下说,此时,勾唇言道,“澜澜怀着身孕,本少主要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积德!”

“……”南瓜顿时呆了,无语地看着欧阳旭,他怎么不知道,少主何时变得这么仁慈?

南瓜瞧着欧阳旭那张温和无害的脸,绝美的容颜可让天地间最绚丽的朝霞黯然失色,此时嘴角边浮现起点点笑意,怎么看都觉得是在算计什么。

各国暗地里的部署绝对不少,欧阳旭也绝对不会安然偏安一隅,等待别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此时,清华无双的男子身材挺拔傲然立于殿宇中,指尖拈花,满室芬芳。

相城,与楚城毗邻而居,楚雁的花轿在无数人的注目中渐渐进入相城之境。

相城少主相天琪亲自相迎,足见对此次婚礼的重视,尽管相城中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但都被相天琪压下去了,能够娶到自己喜欢的女子,是任何一个男子的幸运。

至少,他对楚雁,的确是真心的。

十里红锦,风景如画。

红鸾殿中喜气洋洋,无数名门望族来此恭贺,祝福之语不绝于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类的吉祥话更是不知道被说了多少次,楚雁身材窈窕,和相天琪站在一块儿丝毫不显得有任何卑微,当真是门当户对。

然而,就是这样的平静让楚雁感到一阵不安,照理说不应该如此,没有一个人出来捣乱,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有条不紊,相天琪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轻声安慰,“雁儿,别多想了,欧阳旭如今自顾不暇,哪儿有那个时间来管我们的事情,再说了,是他先放弃你的!”

楚雁的意识猛然一震,心里不可避免地涌起些许苦涩之意,天琪说的没有错,是他先放弃她的,是他将她逼入绝境的……

此夜,相城城主府,东阁中,红烛摇曳,光影婆娑,那艳红的暖帐里,春情**漾,被翻红浪,月儿羞得躲进了云层里,那被锦缎束缚的红帐不知何时落了下来,却掩盖不住这一室春光旖旎。

第二日,新婚的两人早早便起了床,收拾自己,相天琪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抱着楚雁又是亲又是搂的,好不惬意,让这满室的婢女们都害羞地偷笑起来。

尽管如此,楚雁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些事情会发生,她眉头都快皱成山峰了,相天琪见状微微不悦,雁儿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是不愿意嫁给他?

因为,他在她脸上,看不到新婚燕尔的甜蜜,却有淡淡的哀愁,这样的景象,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只要一想到她心里可能还有欧阳旭,他就忍不住嫉妒发狂。

“少主、少夫人,即使到了,城主和夫人已经在正厅等候了。”一名青衣婢女走了进来,对相天琪和楚雁恭敬地说。

相天琪这才压下自己心中的不欢。牵着楚雁的手向着正厅走去,对于楚雁这个媳妇儿,相城主要说没有半点介意,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楚雁身份特殊,如今的相城可是完全站在了和幻城对立的位置上,尽管因为那一场攻城之战,幻城与相城、楚城已经算是撕破了脸皮,两人大婚无疑就是将两城的生死存亡联系在一起,唇亡齿寒的道理莫过于此。

楚雁已然嫁为人妇,断然不可能再按照自己以往的喜好行事,今天的她身着一袭鹅黄曳地长裙,把着相天琪的手臂,款款而来,端的是标准大家闺秀的架子,她联姻相城,嫁妆自然不少,更何况是楚城城主在世时最宠爱的女儿,因此,即便是在相城,也绝对不会被人看低了去。

相城主面色稍霁,只是相夫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都说婆婆和儿媳妇是天生的敌人,这话说的果然有道理,婆婆用了四年的时间教会了儿子学会穿裤子,可是儿媳妇却只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让儿子学会了脱裤子,这份落差,若是不为人母,又怎能体会?

同时,相夫人看楚雁也不顺眼,应该说是看她不顺眼很长时间了,不仅因为楚雁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还因为她想将自己的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亲上加亲,谁知楚雁竟然被欧阳旭抛弃,最后嫁给了自己的儿子!

“爹、娘,儿子给您敬茶了。”相天琪拉着楚雁跪了下来,身旁的侍女捧着茶盏,微微弯下腰,递给相天琪,她弯腰的那一刹那,恰好能够让相天琪看到那呼之欲出的胸脯,这可谓是**裸地勾引。

楚雁自幼长在大家族中,对这样的事情自是见得不少,心中暗恨,但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快,因为相夫人正笑得跟只狐狸一样看着她,显然是对刚才那一幕十分满意。

相城主喝到了儿子亲手奉上的茶,心里十分喜悦,不管再怎么不喜欢这桩婚事,但自己的儿子成亲了,这怎么说也算是一桩喜事。

“好,好,好……”相城主连说了三个“好”字,红光满面。

相夫人不会为难自己的儿子,嘴角边笑容灿烂,接过相天琪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然后对相天琪又是一阵谆谆教诲,无不是让他为相城香火延续多着想着想,楚雁跪在一边,心都快被气炸了,偏偏挑不出半点错处。

相天琪敬完茶后,便轮到了楚雁,服侍的依旧是那名侍女,楚雁从她手中接过茶水,眼神有些阴寒地瞪了她一眼,谁知那侍女竟然没有半点慌张,镇定自若地将茶盏递给楚雁,楚雁看着那杯茶,微微抬眼,朝着相城主和相夫人粲然一笑,就在这一瞬,她的小指指甲轻轻触碰茶杯里的水面,不着痕迹。

在场之人都被她的如花笑靥给吸引了过去,没注意到她的那个小动作,只见她恭恭敬敬地将茶盏送到相城主面前,“爹,儿媳给您敬茶了。”

相城主微微点头,从楚雁的手中接过,喝了一口后便放在了几案上,紧接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楚雁,新媳妇儿敬茶,公公婆婆是要给红包的。

然而,就在那红包即将落在楚雁掌心之时,相城主的脸忽然抽搐了起来,相夫人第一时间发现了,紧接着便看到相城主印堂发黑,隐约还冒着黑气,足见中毒之深,她脸色大变,扬起手,“啪”的一声骤然响起,楚雁的左脸上便多了一个手掌印。

“贱人!竟敢下毒谋害公公!”相夫人此时哪里还有好脸色,朝着门外大喝,“来人,快传大夫!”

这满屋子的侍女顿时慌乱了起来,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是楚雁也被那一巴掌给打晕了,看着相城主那中毒的模样,吓了一跳,她明明没有……怎么会……

女子娥眉蹙起,她只是在茶水中下了镇魂香,一般人喝了是不会有任何异状的,这是在以咒术控制修为比自己高的人才用的,可现在……

相天琪也是吓了一跳,不由分说和相夫人将相城主扶到**,此时的他心里脑里只有相城主那身中剧毒的模样,哪里还顾得到楚雁?

相夫人看着相城主那不断发黑的印堂,那黑气霸道之际,从印堂一路向下,直逼心口,饶是内力深厚的相城主也无法抵御毒气的侵袭,可见这下毒之人,必定心肠歹毒至极,恨不得让相城主死不瞑目。

大夫很快就被请来给相城主请脉,整个屋子里乱成一团,楚雁更是心急如焚,她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谋害相城主,这么蠢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此时,相夫人和相天琪急得团团转,根本没有心思顾及楚雁,一颗心都扑在了相城主身上,大夫给相城主把脉,脸色也是凝重到了极点,相夫人从未觉得时间的流逝是一件如此煎熬的事情。

“大夫,夫君他如何了?”相夫人手中揪着手帕,美艳的容颜上担忧之色一览无余。

大夫面色沉凝,为难地看着相夫人,拱手便是一揖,“玉阎罗之毒,天下无解。”

这一瞬,相夫人那竭力维持的镇定轰然崩塌,只觉得腿一软,整个人都要倒了下去,幸亏相天琪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只听大夫缓缓道,“夫人、少主请节哀。”

相城主的心脉很快便被黑气浸透,回天乏术,相夫人悲从中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滴在枕头上,抱着相城主的身体,哭声一片,“夫君,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独自离去……?”

想到了楚雁,相天琪的心在撕扯着,痛到了极致,相夫人伤心至极,从嫁给相城主到如今将近三十年,结果自己的夫君竟然因为喝了儿媳妇敬的茶毒发身亡,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眸光撇过墙上悬挂着的那柄长剑,她悲愤至极,手臂轻挥,那柄长剑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力一般飞到她手中,寒光出鞘,相夫人握紧手中长剑,身形一晃直逼楚雁,剑尖更是毫不留情直指其咽喉,“贱人,夫君到底哪里亏待你了?你竟如此心肠歹毒?”

相天琪一惊,连忙握住了相夫人的手腕,这才避免了剑尖刺入楚雁皮肤的画面产生,“娘,你冷静点儿!”

相夫人恨得磨牙,手臂用力一推,“若不是你执意要娶这个女人,你父亲又如何会中毒?你这个不孝子,到现在竟然还护着她?”

这一瞬,楚雁方才冷静下来,看着相夫人那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模样,心中亦是恼恨到了极点,若是让她知道谁在背后暗中设计她,她定要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娘,不是我做的!”

“住口,我没有你这样心如蛇蝎的儿媳!”相夫人哪里还听得进楚雁一句话,对于楚雁这个儿媳妇,她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原先都因为相天琪给压制住了,但现在楚雁竟然毒死了她的夫君,如果她还能对楚雁笑脸相迎那才是奇怪了呢!

“娘,不是我下的毒?毒害爹对我有什么好处?”楚雁据理力争,她堂堂楚城嫡女,何时被人如此冤枉过?

“再说了,若真的是我毒害爹,用得着在自己敬的茶水里边下毒吗?那岂不是告诉人家这毒是我下的,我身在相城,插翅难飞,这样拙劣的手段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场面这才平静了些许,相天琪抿着唇,没有说话,其实在心里已经认同了楚雁的说辞,没有一个女人会公然在茶水里下毒后还自己亲自端给别人喝,而且还是这种立竿见影天下无解的毒。

“栽赃陷害?”相夫人的声调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扔下手中的长剑,哐啷一响,震了多少人的小心肝儿,“来人,给本夫人把今天碰过茶水的人全部带过来,本夫人要亲自审问!”

相城城主府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屋子里就站了一排又一排的人,家丁侍女们一见此架势,吓得腿都软了,纷纷跪下求饶。

“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那茶水在端给城主前明明用银针试过,没有毒啊。”

“是啊是啊……”

侍女们纷纷说到,楚雁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就在这时,那名伺候相天琪和楚雁敬茶的侍女出声道,“夫人,少主,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相夫人脚步旋转,坐在了主位上。

“少夫人在给城主敬茶的时候,奴婢一不小心看到,茶水有被少夫人的指尖碰到过……”

“你这丫鬟,胡说八道些什么?”相天琪出言训斥,这场面已经够乱了,这丫鬟还出来添乱。

那名侍女肩膀颤抖着说,足见其内心的“害怕”,楚雁眼神顿时黑如漩涡,恨不得将自己身边这个女人凌迟。

相夫人本来就对楚雁颇有意见,此时听到自家侍女这样说,睨了一眼楚雁那殷红的丹蔻,从座位上起身,走了下去,行至楚雁身旁,一把将她的手腕捏住,眼神犀利得跟针尖一般,接着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来人,给本夫人端上清水一碗、银针一枚!”

楚雁脑海里顿时一阵空白,此时相夫人正捏着她的手腕,而那指甲上的镇魂香……她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心中思量,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否则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臭丫头,身正不怕影子邪,你不敢吗?”相夫人可不是相天琪,懂得怜香惜玉,本来还只是怀疑,现在看楚雁这么着急地想要挣脱她的钳制,她心里对楚雁下毒谋害相城主这件事已经是信了**分。

相天琪不忍见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反目成仇,正要开口,却被相夫人给喝止,“天琪,你若还护着这个女人,就是不认我这个娘亲!”

“娘早说过,她嫁给你是有目的的,你偏不信,现在连你爹也害死了,我相城断然容不下这种不忠不孝的女人!”相夫人年轻时绝非什么闺中弱秀,在相城颇有威信,就是相城主也要敬她几分。

“我……”相天琪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一句也说不出来,楚雁死死地看着他,心里一片失望,他明知她是被冤枉的,可是在他母亲面前,却毫无招架之力……

清水银针很快便端了上来,相夫人亲自试验,让楚雁几乎没有时间翻牌,随着那本光可鉴人的银针刹那间变成黑色,楚雁脸色煞白,相夫人恨极了楚雁,这下人证物证俱在,就是楚城主亲自来,她也断然没有放过楚雁的可能性,更何况楚城主已经死了!

“来人,给本夫人将这个女人压到地牢!”相夫人雷厉风行之势,刹那间震住了所有人。

相天琪心中复杂极了,但还是觉得楚雁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在自己母亲刁难她的时候自己没有站在她的身边,这已经是莫大的亏欠了,如果这时再不站出来,他枉为男人!

“娘,地牢那地方湿气重,雁儿她……”

“你给我闭嘴,我相城没有这样的媳妇儿,你给我立刻休书一封,从此和这个女人再无关系!”相夫人断然无法忍受楚雁,要求相天琪休了楚雁也在情理之中。

相夫人见自家儿子有些为难,心里更加难受,一咬牙,狠心道,“如果你执意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我不介意你陪他一块儿住进地牢!”

“娘……”相天琪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从小到大,一直疼着他的娘竟然说出了这样的重话,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楚雁心知自己今日是被人算计了,若是相天琪和她一块儿被关在了天牢里,那她便更受制于人,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入天牢,他人在外面,也好做很多事。

这个节骨眼儿上,和相夫人公然对抗,实非明智之举。

丹蔻之上藏毒又如何?仅凭这一点断定她毒害相城主未免太过武断,她完全可以推给为她涂上丹蔻伺候她梳妆的侍女,只是现在,这些话说出来也于事无补,相夫人正在气头上,就算相信了自己的话,也不会放过自己。

“天琪,我愿意入地牢,只要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楚雁含情脉脉,无需押解,便由八名暗卫送出正厅,前往地牢。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相夫人的视野中时,相夫人才缓缓坐在床边,握着相城主冰冷的手,与他说话,不管他听不听得见,相天琪见状,招来管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给父亲准备后事吧……”

于是,继楚城城主死了之后,又一城城主忽然毙命,而且恰恰死在了相城少主大婚后的第二天,各种各样的猜测和传言压都压不住,正值多事之秋,楚、相二城关系破裂成为必然。

八城之中,相城的实力高于楚城,一城城主死在了楚城大小姐的手上,就是相天琪有意护着楚雁,相城的百姓也不会善罢甘休,相城主和相夫人在相城百姓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相城的风,充满着阴谋的味道,此刻吹向了那终年积雪的幻灵山。

立于幻灵山巅之上的男子,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感到任何惊讶,仿佛万事皆在掌中一般,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指尖的那朵紫罗兰上,此时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柔情,轻语呢喃,“澜澜,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

而那奉天璃老皇帝之命前往相城“恭贺”五十万大军借道楚城,伺机而动,隐隐有要拿下楚、相二城的势头,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的人也不在少数。

“少主,看来天璃那老皇帝忍不住了,这是把手伸向幻城了。”

欧阳旭眉毛轻轻一挑,心里想着,相城和楚城真是一块大肥肉,连那老皇帝也想来分一杯羹了,不过……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再玩大点儿,最好能把那五十万大军也玩没了……

想到这,欧阳少主清冷绝世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心中一计已成,对南瓜小声低语了几句,随后南瓜眼睛一亮,接着如同一缕墨烟般离开此地。

相、楚二城反目成仇,战争一触即发,尽管楚城目前的掌权者楚长风发表声明,声称与楚家已经将楚雁逐出家门,从此与楚城无关,但是相城的怒火又岂是区区这样一个回应能够熄灭的?

楚城想用一个楚雁换整座城池的安宁,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两城交战,相夫人亲自挂帅,颇有一番为夫报仇破釜沉舟的架势,楚城的军事实力本就及不上相城,但也不是吃素的,相城虽然占了上风,可同时也损失惨重,相天琪几次三番想劝说自己的母亲,可相夫人那里简直是一滴水也泼不进,再加上之前和幻城的一战让相城也损失了不少,相夫人至今都还记着这件事情,相天琪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夫人为何要执意拿下楚城?”

军营里,一名长老站在相夫人跟前,不解地询问,按照他对相夫人的了解,纵使恨极了楚雁,也不可能拿整个相城来开玩笑。

“天琪被楚雁那贱人给迷得团团转,竟然带兵攻打幻城,简直是糊涂!”相夫人想到这件事,拍了拍桌子,那桌子上的茶盏因为她这一拍被掀翻,“幻城有那么容易攻打,那就不是八城之主了!平白损了两万兵马,这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若是不将楚城拿下,我相城岂不是白吃了这个闷亏?”

相夫人心机过人,自知此战损失惨重,但若是最后一鼓作气拿下楚城,那么相城便可以很快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这种做法,就是典型的杀鸡取卵!

这一战,相城师出有名,以相城主被楚雁毒害为名,攻打楚城,势如破竹,很快就占领了楚城,楚城城主府中人逃命的逃命,被抓捕的抓捕,狼狈至极。

楚城的城墙插上了相城的旗帜,标志着这一座城池已经成为了相城囊中之物!

时隔一月,窗外的杨柳枝头隐隐冒出些许新绿,无情地告诉所有人光阴荏苒,相夫人坐在楚城城主府中,吩咐相城军队搬空楚城的财物,连镶嵌在地板上金条都抠了出来,行径几乎与强盗无二。

此时,一名暗卫急速走来,见相天琪也在场,有些顾忌,相夫人品香茗,看似漫不经心,言道,“但说无妨。”

“回夫人,楚小姐失踪了。”暗卫沉声禀报,心中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地牢坚不可摧,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楚雁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再则,看守地牢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所有人对楚雁突然的消失都感到非常地震惊,地牢里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其间虽然有人想要劫狱,但是都被他们击退了。

楚雁,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失踪……?

相夫人到底是一城夫人,见惯了大场面,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她睨了一眼相天琪,直让相天琪眼皮猛跳,“娘,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地牢里里外外守卫的人,又不是我能命令得动的!”

“更何况,这些天,我可都跟在您身边寸步不离,哪儿有那个时间去地牢?”相天琪对楚雁失踪这件事不得其解,就连他也猜不出楚雁为什么会突然失踪,那地牢自己又不是没有去过,坚不可摧!

“可有打斗的痕迹?”相夫人问道。

“没有。”暗卫一板一眼地回答。

“哼。”相夫人冷哼一声,直接下令,“传令下去,见楚雁,立即绞杀,谁若阻止,便是和相城过不去!”

相天琪没有想到楚雁的失踪会惹怒他母亲,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揪心了起来,“娘,事情还未查清,这……”

“天琪,楚城的大小姐岂是无用之人?”相夫人把玩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意味深长地说,“不管事情有没有查清,楚城如今沦为我相城的阶下囚笼中鸟,你觉得楚雁会毫无芥蒂忘记自己的家族和你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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