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大涛便没回应茹大涛，走进去一点，站到李余粮前面：“娘，您最近还好？”
李余粮的脸上，并看不出中风后的痕迹——并不口鼻歪斜。
但她看着茹大涛好一会儿，没认出来：“你谁啊你！怎么喊我娘，瞎喊！我只有大江一个儿子，我什么都是要给大江的，你喊我啥都没用！”
就算李余粮真的是有中风后遗症，这么说，总是很伤人的。
茹大涛努力了一下：“娘，我是大涛，您大儿子，以前我每个月给您钱的大儿子。”
李余粮别开眼：“不认识！”
茹大江在一旁嗤笑一声：“切！以前给钱？你也说啦，那是以前！你现在有给吗？不孝子！”
茹大涛转头看看他：“那也是因为你借了我钱没有还！你还给我，我还会继续给的。”
茹大刚两只手一摊：“我没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不过也是你小气，你在县城，总比我们乡下人好赚钱啊，我又是你兄弟，你帮衬一点怎么了呢？你竟然还要跟我算账！不要脸！”
茹大涛不免也生气起来，来的时候，还有的对亲情的希冀，在这时候消耗掉一大半：
“大江，你这话就没良心了，我虽然比你好赚一点，可我一个人工作，要养活一大家子的啊，正是因为我是在县城，一颗菜都得买，你们有想过吗？我自己省吃俭用，牙缝里抠出来的钱给了娘，娘又给了你，我也没说过什么，但你造房子的钱，当初就是说的借，怎么就不该还呢？到底是谁不要脸？是不是还得找大队书记再来一次？”
一听要再找书记，茹大江收敛了些：“对对对，你都对，咱们不是都写了字据了吗？你现在还来说这个干什么？你别来啊！”
“我来看看娘，不行吗？”
“看娘？看娘你空着手来？你怎么好意思的呢？”
茹大涛低下头，手伸到口袋里，路上买的一支人参，最终没有拿出来：“就算我空着手，我就不能来了吗？”
“对！你别来！既然你要跟我拿盖房子的钱了，你就不是我兄弟，我盖的房子你别踏进来！”
“你！”
茹大涛气极了。
终究是他错付了。
本来早上的时候，小玉还说，要他来借钱，看看他们的态度，现在借钱两个字还没提就这样，他是否还有必要提？
正这么僵持着呢，门外进来了人：“爹，我回来了，给我把东西拿一下。”
茹大江一看，马上笑着过去了：“哎哟，小云你回来了！哎呀，你这大包小包的，买的啥呀？你怎么这时候回来，有这么早的长途车？”
进来的，竟然是茹云？
茹大涛也是好久没见这个侄女了，此时不禁打量了好几眼。
穿了件羊毛大衣，烫着头发，背着小包包，倒是有点城里人的样子，就是怎么看着老气横秋的。
话说她不是在省城读书吗，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回来了？
怪不得小玉跟他说借钱话题的时候，还说茹云要是在，肯定听见借钱就会忙着帮父母推辞了，当时他还没反应过来呢。
小玉真是料事如神啊！
而这时，茹云也已经看见了茹大涛，她皱了皱眉，喊了一声：“咦，大伯怎么在这儿？是来带奶奶去城里住了吗？”
茹大涛：“不是，等你爹奉养了七年八个月，就轮到我了。”
茹云“哼”了一声：“倒是跟茹玥一样，有了钱也不肯拿出来，真不知道，要你们这样的亲人干什么！”
茹大涛挺心酸的。
这个侄女小时候，他没少花钱。
因为唐自红一直不生孩子，他对茹大江家几个孩子都特别好，尤其是茹云，作为茹家的第一个孩子，茹大涛在工资只有三十块的时候，就给她买过十块钱的皮鞋的，这孩子，现在是什么都忘记了。
茹大涛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决心：“小云，你这身上穿得真好啊，你读着书就变有钱了啊？现在大伯家出了点事，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们？”
这话一出，响起三道惊呼：“什么？借钱？”
除了茹大江、茹云，本来一直躲在房里的邵莲生都跳了出来。
邵莲生急急地把茹云往身后藏：“大哥，你在说什么呢？茹云读书呢，你怎么问茹云借钱？我可是听茹云说了，你家小玉现在当个体户，卖瓜子花生卖得好得很，我没去跟她借钱就不错了，你们竟然来跟我们借钱，真是笑话！”
听听，“你家”小玉？
一提借钱，撇得这么清，小玉难道不是你邵莲生肚子里生出来的？
茹大涛心下特别不舒服，说起假话就顺溜了：
“唉，就是因为当个体户，所以才要借钱嘛，我家小玉昨天回来跟我说，卖瓜子花生卖出事情来了，省城有人吃瓜子吃出了蟑螂，现在人家要我们赔钱！正好最近她租了大一点的厂房，花了很多钱，手头实在没钱了，所以想着亲戚朋友们借一借，等渡过难关了，一定会加倍还的，加倍。”
“加倍还？”邵莲生一听这话，马上征询地看向女儿和丈夫，就，是不是有好处啦？
茹云马上摆手：“可别！她要赔的钱可不是一点点！吃出蟑螂是大事，最主要我听说，人家省城的大经销商因为这个，以后不会再帮她卖产品了，那一方面人家吃了蟑螂的正到处说这事呢，就算她赔上了钱，没有大经销商给她经销，以后她的东西也卖不掉的了。
这种事，要是被政府的管理部门知道了，是要封厂的，还要罚款呢。不过也是她活该，干个体哪儿是那么好干的，一旦没人帮着卖了，又要赔钱罚款的话，那做瓜子花生的厂说倒就倒了，还借什么借呀，想我们跟着一起赔钱吗？”
茹大涛很惊讶。
这茹云说的，怎么比小玉说的还详细？
难道小玉说的是真的？省城真有人吃瓜子吃出蟑螂了？
他家真的要赔钱了？
他还以为这些话是小玉让他试探家人的谎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