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被不相干的人,气到自己。◎

管大胜刚才也有悄悄的瞄了一下路长富的表情,就怕对方介意这件事情。

管羽之前把周青林揍了,很多人觉得,她脾气不好,不适合当媳妇,因为附近几村,实在没什么可看的,管大姑一提,他们家这才动了心思。

如今终于跟路长富这边确定了对象关系,可不能被之前宋家那群不做人的搅和黄了。

见路长富并不在意,而且还跟管羽站在一边,管大胜放心不少。

再一听,管羽没吃亏,这心总算是放下去了。

原本路长富还想带着管羽去吃饭,他连票都换好了。

但是,如今闹成这样,都没了心情,路长富只能去饭店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最后买了几个包子回来,肉的就剩下两个,他给了管羽父女,自己吃素的。

管大胜看着时间不早了,跟两个人说了一声,便直接扬起鞭子,往回走了。

路上慢悠悠的吹着清风,吃着肉汁醇香,味道鲜美的白面大包,又听着哒哒哒骡子走路的声音,管羽之前因为跟于凤妮接触之时,产生的郁气,慢慢的也消散了不少。

还是那句话,别被不相干的人,气到自己。

不值得,也没必要。

想开了之后,就会发现,他们也没那么重要。

这么一想,心情又跟着释然几分。

然后,管羽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盯着菜篮子在看。

今天卖了红糖,过些时候,她再来卖点挂面。

下次得要点票了,没有票,想买点什么都费劲。

供销社里,大部分东西都要票。

只有少部分不需要,但是价格也是高。

管羽在想事情的时候,路长富在悄悄的看她。

见小姑娘神情淡然,眉眼还轻轻的弯着,就知道,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那看来,是没受之前那个女同志太多影响。

这样的发现,让路长富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嘴笨不会说,脑子反应可能也不及别人。

所以,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管羽。

如今见小姑娘已经不生气了,路长富觉得心都跟着轻松了不少。

之前管羽跟宋家相看的事情,路长富知道且不在意。

他以为,两方没相中,是因为缘分不够。

如今看来,这明显就是宋家不行啊。

这都是什么人家?

没相看成功,就开始诋毁人家女同志?

要脸吗?

路长富有点生气,他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合计着,豆角和黄瓜摘完,地里的活应该能少点,到时候请假也好请一些。

他要不要……

去城里找找那宋家人,收拾一下?

他不打女同志,但是男同志,碰一下没事儿吧?

路长富不确定的想着。

到了管羽家里之后,管大胜原本是想赶车把路长富送回去,虽然不远,但是至少诚意在这里嘛。

但是,路长富连连摆手说不用,最后生怕管大胜硬要送,长腿一迈,直接大步往家跑了。

管大胜在后面,追着喊着也没什么用处。

再加上,骡子大半天没吃东西,又开始闹脾气,管大胜没办法,只能作罢。

路长富带着管羽买这些东西,他一样也没带,都留给管羽,让她决定怎么样做了。

管羽在路上的时候,倒是拒绝过了,但是路长富坚持,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想着结婚的衣服都要做了,那结婚的日子订下也行。

秋天之前估计是没什么时间了,眼看着进入七月,月底就要开始陆续的秋收了,全村人都没有时间干别的事情。

所以,只能等秋收以后,那就至少要等到十一月左右。

那个时候,天也冷了……

就是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弄到点棉花票,她想做件新棉袄,如今柜子里那件,已经穿了好几年了,中间因为长个头,又拆拆补补好几回。

管羽回去之后,先是把布料收好,又把自己今天的钱还有之前的私房钱整理好,放进了菜篮子里。

相比家里,管羽觉得还是这个地方相对安全一些。

毕竟家里,有管英这个不定时的炸弹在。

对方浑起来,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管羽可不想去赌她的良心。

收拾好之后,她才下地,跟着大家一起起土豆。

她去的晚,所以工分也少一些。

傍晚下工的时间晚一些,已经快到7点了,天色慢慢暗下来,饶是如此,管羽还是拎起筐去打猪草。

管东方一看,还想跟着过来帮忙,被管羽直接打发了:“大哥,你去挑点水吧,爸今天回来没挑。”

管东方一听,又转过身去。

姜素兰一边做饭,一边扬声道:“打点就行,中午我弄了,猪暂时够吃了。”

“哎。”管羽远远的应了一声,人也慢慢走远了。

中午吃了一个肉包子,一个素包子,肚子里有油水了,管羽暂时没那么馋了,而且最近刷出来的东西,千奇百怪的,她也不确定,之后会不会再刷更多的食物出来。

所以,在新的没出来之前,她得学会过日子,慢慢吃。

只不过,自己收了路长富的布,哪怕这是他承诺的,结婚的时候,给自己做一身衣服的事情,但是管羽也不能接的这么心安理得吧。

更何况,她原本就是想去给路长富报恩的,如今恩没报上,先占上便宜了?

管羽觉得自己这不像是报恩,像报仇。

所以,多少给路长富送点东西,不然心理不安啊。

想到这些,她一边搂着猪草,一边打量着菜篮子。

看了半天,发现就自己之前私藏的那几个野鸡蛋比较合适。

原因无他,这东西不扎眼。

而且,自己一次性都给了,有点像是划清界线,区分你我的意思。

路长富收到东西之后,可能会想多吧?

管羽不确定的想着,所以不如细水长流,慢慢给?

今天两个蛋,明天一块糖,后天一尺布的。

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而且,这也算是有来有往,加深彼此之间的羁绊,让他们有更多交流和了解的机会。

想明白之后的管羽,一拍手决定就这么干了。

搂了半筐猪草,她就直接下山了。

天色慢慢暗下来,后山深处有野兽,听她妈说,小时候,经常会有黑熊瞎子,或是狼下山溜达,能吓死个人的那种。

野猪下来拱翻一片田地的时候,也有过。

听说有部队过来演习,曾经帮他们驱赶过一回。

但是,后来走了之后,那些野兽有些又回来了。

全靠村民团结起来,驱赶。

所以,深山里,她可不敢去。

命重要!

下山的时候,她特意走的村东头,那里有单独的两间房,是路长富家。

路家是爷爷辈逃荒来的,据说路长富他爸也是兄弟好几个,只不过逃荒的路上,散的散,死的死,最后就剩下路长富他爸自己。

因为家里人口少,所以就是简单的小二间房,不过柴房鸡窝之类的,都是有的,院子也挺大,边角种着菜,或是高粱玉米,后院也种了不少东西。

管羽走的前院,在门口招呼一声,路长富刚洗了手正准备做饭,听到管羽的声音,挺大的个头,惊慌了一下,然后闪身进了家里。

他刚才图凉快,直接把上衣脱了,洗脸的时候,连带着身上也划拉了些水上去,干活的裤子打湿了,虽然没露出来什么,村子里光膀子的男同志也有不少,但是路长富还是不好意思。

进家之后,麻利的换了身衣服,然后才重新出门。

走到大门口,看到管羽的时候,路长富眼神还带着几分闪躲,他想解释,但是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倒是管羽看他头发都打湿了,猜对方刚才应该是在洗脸,或是擦身子。

这个话题过于尴尬,管羽没多提,只把提前摸出来的野鸡蛋给了他两个:“我在山上摸的,给你煮着吃。”

野鸡蛋粉嫩嫩的,看着十分美味可口的样子。

路长富哪里好意思要,连连摆手,脸都憋红了,才憋出一句:“不,不用。”

他想说,你留着吃,结果这话就像是烫嘴似的,在唇齿之间反复打转,却怎么样也说不出来。

最后路长富直接自暴自弃了:“不,不用。”

重复了两遍,这样子把管羽逗笑了:“没事儿,我这里还有,这个是给你的,长富哥。”

她不叫哥还好,一叫哥,路长富更说不出话来了。

原本耳尖只是微红,这会儿已经直接红透,放在身侧的手,都不知道该握成拳,还是直接松开,亦或是背到后面。

总觉得放到哪里都多余。

见路长富无措的站在那里,就是不肯接鸡蛋,管羽直接强硬的把鸡蛋塞到他手里:“今天就煮了吃吧,如今天热,东西放不住。”

东西放过去,两个人的手不可避免的碰到一处。

管羽常年干活,指腹还有掌心都带着一层薄茧,摸起来并不算是柔软,但是路长富却像是触电似的,整个人瞬间僵在那里不动,耳边刚散开的温度,又铺天盖地的涌上来,瞬间把他淹没。

他想看管羽,又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悄悄的瞄,对上管羽含笑的眉眼,路长富耳根子瞬间羞红一片,目光也直接收回去。

偏偏他比管羽高太大,哪怕收回目光,但是眼角的余光,还是轻松的看到,那个神情愉悦,含笑看他的小姑娘。

越是看到,耳朵就越红。

管羽在一边看着,就更想笑。

她怕把人笑恼了,倒也没再多逗。

原本只是想给两枚鸡蛋,如今看着路长富耳根子通红的样子,总觉得他意外的可爱。

想了想,管羽又摸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出来,悄悄的塞到了路长富另外一只手上。

路长富还没看清楚,小姑娘给他塞了什么,便听到管羽悦耳的声音,慢慢飘散在风里:“我走啦,长富哥,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