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四凶四刹

【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春秋》】

那一队衣冠整齐的人马很快便带着金泽来到了公主府。才到府邸的大门口,金泽便从轿子里窥看到了外头的景象。

烟雨画栋云绕梁,珠帘卷起紫炉香。佩玉鸣鸾罢歌舞,疑是广寒仙子家。

轿子进了大门,便在一大堂前停下了。金泽小心翼翼地迈步下了轿子,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宫殿,让他不禁回想起昔日轩辕氏的府邸。想那一族从前兴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光景,可惜世事无常,旧物故人今都随流水去了。

“少侠请在次稍等一会儿,我家公主即刻便到。”那把金泽从客栈带过来的侍卫头子屈身毕恭毕敬地说。

金泽心里此刻依旧深感茫然,自己何曾认识什么公主?

“这位大哥,你们是否什么地方弄错了。我好像并不认识你们公主啊。”

他这话刚才出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女子熟悉的声音,似嗔似笑地说道:“好个忘恩负义的,几日不见竟就不认识我了!”

金泽猛一回头,站在身后的不是别人,居然是那位救过他几次性命的恩人。

“是你……”

但见一堆丫鬟拥着一位佳人从后堂缓缓而来,那佳人衣着华丽却不繁琐,气质脱俗也难掩富贵。一双媚眼秋波盈盈,朱唇微抿浅勾淡笑。

凌风城的救命一吻,余香还留唇畔。暗灵城的及时相救,恩情没齿难忘。此前见她都是素衣便装,今日相逢却不想是金枝玉叶。金泽夜夜相思她的模样,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重逢。

“我……”

公主见着金泽好像正要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却被一阵喧闹打断。听声响好像是府邸门口正有人在和守卫争论些什么。

只见她微微一笑,道:“看来你的朋友们已经来了,没想到脚步还挺快。”

而后,她不知转身和身旁的侍卫吩咐了些什么,那侍卫便急急赶往正门去了。

“随我来吧,你想知道的,一会儿都会告诉你。”

金莲拖裙,环佩叮咚,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走在前面领着金泽进了大堂,才刚一坐下,侍卫便带着水牧他们也赶到了。

水牧满脸焦急,走进大堂一看金泽安然无恙身旁还坐了一位天仙似的女子,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

这里既然是公主府,那么这位身居上座的佳人想必就是青丘公主了。

介于之前的莽撞,水牧连忙上前赔罪,道:“在下水牧,携兄弟几人远道而来,为寻故人。不想莽撞惊扰公主,还望恕罪。”

“公子快快免礼。我与金泽本是旧识,今日是我派人找的他,此事没有事先告知公子,理应是我失礼。”

说罢,她立马让水牧等人一旁坐下,吩咐下人回身沏茶,好生招待。

也不知金泽是何时结识的青丘公主,众人心里都倍感意外。此刻只有木尹偷偷地打量着那上座的佳人,他心里暗自嘀咕道:这身形样貌甚是眼熟,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水牧心想着他们正愁找不到潜入王宫的办法,而现今人就在公主府,且这位公主又说自己和金泽是旧识。姑且不谈他俩的缘分,此乃是天赐良机也!还是赶紧向这公主打听朱雀后人的下落为好。

于是其便对之言道:“不瞒公主,小弟一行从千里之外而来,只为寻找狐氏嫡传故人。不知公主可曾知道下落?”

那莼狐没有正面答复他的问题,而是不紧不慢地道:“君子国世子,为报九婴灭国之仇承接轩辕大任,走遍天涯寻访四大神使,实可谓任重道远。”

水牧听闻大吃一惊!自己一路下来小心翼翼,身世更是从未向外透露过一丝一毫,这在座的公主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对自己如此知根知底?

见他脸色已变,莼狐忙笑道:“公子不必紧张,莼儿不是什么敌人。你们要找的朱雀后裔近在眼前。”

这话出口在座更是觉得惊讶,怎么,这朱雀后裔居然是一位女子?

只见那公主不慌不忙地从下人手中接过一把赤色翎羽制成的折扇,那扇面泛着淡淡的红光,一看就不是凡间俗物。

“这便是朱雀后裔的信物——朱雀扇。这样你们还不信莼儿的身份吗?”莼狐悠悠地说。

这时,金泽偷偷地侧过身去同水牧讲道:“她就是之前在暗灵城和凌风城帮助过我们的那个女子!”

水牧适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晚在暗灵城刺瞎魔兽眼睛的红光就是这朱雀扇的发出的。想不到朱雀后人真的会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真怪自己有眼无珠,险些唐突了贵人!

“原来公主就是朱雀后人,那日在暗灵城与凌风城多亏公主出手相救,后又指点迷津,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听水牧这样说,木尹总算是想起来了。哟!这不就是那日在凌风城给金泽献舞又献吻的美妞嘛!真没想到,金泽这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莼狐连忙谢过水牧的大礼,接着言道:“其实那两次搭救你们纯属偶然,我是为了追踪【四凶四刹】才赶去的暗灵和凌风。”

“四凶四刹?”

见众人迷惑,莼狐便解释道:“你们在暗灵城遇到的鬼音魔巫,以及在凌风城遇到的彩衣梦妖,皆是九婴手下的门徒。据我所知,九婴手下共有四位被奉为四刹的大将,他们分别是鬼音魔巫、彩衣梦妖、金蟾老怪以及怨仇修罗。他们除了身怀绝技之外还各自都可以驱使一头上古魔兽。鬼音魔巫的是梼杌,彩衣梦妖的是混沌,金蟾老怪的是饕餮,怨仇修罗的则是穷奇。他们均是上古部落首领死后的怨气所化,其实是被魇王九婴给利用了。”

闻听此言,众人才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些魔怪的力量都如此强大。真没想到他们一路竟都在和上古四大凶兽为敌,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怕。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炎荒问道。

不光是炎荒,其实木尹心中也有相同的困惑。他们同样都是四大神使,可为什么偏偏朱雀后人知道的事情要比他们多这么多呢!不光是四凶四刹的来历,就连水牧的身世她也知根知底,这样一想,总有种老天爷偏心的感觉。

“这得归功于我们狐氏与生俱来的预知能力。当然了,四凶四刹的事情我也有自己去调查,才会了解得这么详细。实不相瞒,他们第一个盯上的便是我青丘。早在两个月以前,金蟾老怪便在我王城生事了。”

“那金蟾老怪后来怎么样?”金泽关切地问。

莼狐淡淡一笑,道:“当然是被我除掉了。不过,他当时在城里散放了不少金币,导致民众哄抢掠夺,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我寻思他们动机不纯,所以才辗转各地调查。”

听罢此话,炎荒和木尹倍感汗颜。想他们自己曾在彩衣梦妖的混沌手下死里逃生,没想到同为神使,朱雀后裔居然能一手除掉饕餮。

与木尹与炎荒的不平衡相比,水牧选择独自沉思。他觉得此事非常蹊跷,因为若照先前的遭遇来看,那四刹出没的地点与四大神使居住的地点恰好吻合。

“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是冲着神使来的?”水牧问。

莼狐答道:“不完全是这样,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因为据我的调查,他们仿佛更多是瞄准了城里的百姓。”

“为什么这样说呢?”水牧不解。

“因为魇王九婴主要是吸取人类负面的情绪与欲望为食的,当初金蟾老怪在王城散布金币是为了唤起【贪念】,如此对应不难发现,下来的几个也是差不多的目的。鬼音魔巫要的是【恐惧】,彩衣梦妖激起的是【欲望】……他们恐怕是为了什么在做准备。极有可能,是九婴察觉到我们正在秘密集合,所以派出四刹以储备与我们对战的能量。”

如果真的是这样可就麻烦了,因为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哪怕是四大神使都到齐也很难说能百分百击败九婴。如若九婴真像莼狐所说在暗中积蓄能量,那势必更不好对付!看样子果然是大战在即且结果凶多吉少啊!

众人沉默,但看表情又好像在想着差不多的事情。唉!这老天爷降下的担子,太过沉重了啊!

但是,现在并没有时间给他们哀叹自己的命运。

见众人许久不说话,莼狐言道:“我们可能没有什么时间再在这里感叹命运了。如果我的预感没有出差错,四刹的最后一名大将——怨仇修罗应该已经在长臂国兴风作浪了,故而我等必须立刻启程赶往长臂国寻找玄武后裔无月氏。以后的事情且等以后再说吧,命运如此我等也回避不了了。”

众人听完她说的话,立马重新整顿起了情绪。一个女子面对命运姑且如此洒脱,他们堂堂男儿又怎能显得畏畏缩缩的呢!

“也罢!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感叹了!还请公主与我们一同前往长臂国,共寻玄武后裔!”

水牧说完带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座的各位也全都点头示意。

此刻,只有金泽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的一阵心慌意乱……就要前往长臂国了,那么,莼狐是会坐在他背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