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忽然响起了凄楚的哀乐,听来令人心里发酸,好像有火一样滚烫的气体郁结了喉头,有天一般高的大山压住了身体,有星空一般浩瀚的海洋淹没了灵魂,话也说不出来,气也透不过来,这种痛苦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六年前,萧岳看着父亲路不凡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此时,温老已经拔下了萧岳身上的针,体内的毒全清了,高烧也退了,只需再开一张方子,吃几副药,就能彻底痊愈。
至于陈老,性命无碍,只是左手就废了。
原来温老自创了一种“截经法”,这种针灸法可以阻止剧毒扩散,只是不知对傀虫毒有没有效,所以事温老先没有对众人说。紧急关头,施展出来,成功封住了傀虫毒,只是这样一来,针就不能拔了,陈老左手就废了,等温老研制出解药,化去傀虫毒,左手就可以恢复了。
陈老松了口气,能不死自然最好,好死不如赖活嘛。
萧岳知道了自己中毒的事,没多说什么,听陈老为了救他,左手废了,想帮他,却苦于没有办法,还好温老可以解毒。萧岳叹了口气,让黎大炮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那哀乐听得人心里难受。
黎大炮出去不久,外面就响起了喝骂声,萧岳撑着病身与温老、陈老、夏明辉一块出了屋子,但见萧岳院门口摆着一具黑色棺材,有人吹哀乐,有人洒纸钱……黎大炮正和程天意争吵。
“怎么回事?”夏明辉沉声喝道。
程天意示意乐队停下,右手转着金核桃,上前一步,笑道:“我听人说萧岳挂掉了,私下想着,萧岳创出了湖图,勉强也算号人物,就捐了些银子,替他买了棺材,请了乐队,送他上路,没想到闹了个笑话。”
黎大炮怒道:“你分明是故意……”
萧岳打断黎大炮的话,对程天意道:“多谢程家主,人固有一死,你和我都逃不过这一劫,既然棺材送来了,那我就收下了。”萧岳指了指水井旁,“放那儿吧。”从始至终,他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恼意,心里甚至笑程天意幼稚,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居然玩这样的小把戏,伤不到他一丝一毫,如果卖了棺材,他还能小赚一笔呢。
程天意以己度人,见萧岳一点也不生气,微微一怔,有夏明辉在这儿,他也不敢闹得过分,让人留下棺材,就撤走了。
夏明辉和陈老拿着火钻图的图样离开了,温老随后也走了。
温老离去前,送给萧岳一根炎阳针,此针具有查验傀虫毒的作用,吃饭、喝水前,查验一下,可以避
免再次中毒。说来这一次,萧岳是幸运的,如果不是突然发烧,又有温老这等国医圣手来查看,发现不了傀虫毒,任人继续下毒,两天之后他就完蛋了。
萧岳躺在那张破**休息,不久温老就派人送来了药,黎大炮将药拿回家煎好,亲自送了过来,用炎阳针试了试药,没有发现毒,萧岳才放心的喝了下去。
休养了一夜,等到次日清晨,萧岳病气全消,完全康复了。起床之后,略作收拾,听见有人敲门,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门口站在一个粗手大脚,长相朴实的庄稼汉子。
“是王二叔啊,快进来,今儿怎么有空来串门?”萧岳笑着问道。
“这几天,忙得邪乎,咱来是有事相求!”这王二叔边往院里走边道。
萧岳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认真问道:“哦,啥事啊?”
“方才再给李二嫂家犁地,犁了不到一半,咱的钻地鼠突然坏了,你能不能帮咱制一个,只是银子我一时凑不……”
这王二叔说到这儿,萧岳脸上已变了颜色,打断他的话,没好气的说道:“什么银子不银子,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你家的饭我可没少蹭,拿你的钱不是寒碜我嘛,木头在哪儿,我给你做。”
王二叔急忙将放在门口的太辰木,抱了进来,萧岳活动了一下手脚,拿起雕刻刀,开始刻制,不到四十分钟,傀儡形体就做好了,到雕刻湖图了,王二叔虽是庄稼人,但也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不由绷直了身子,紧张兮兮的看着萧岳,生怕失败。
萧岳却无一丝紧张,稍微酝酿了一下,就落刀了,“钻地图”比“火钻图”简单多了,只有两刀,用了不到五秒,就刻画完毕,湖图发散璀璨的红光,没入鼠身,喜得王二叔连连搓手,不停向萧岳道谢。
萧岳送走了王二叔不久,门口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院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这人腰板硬朗,个子很高,棱角分明,目光冷冰冰的,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程天意若非有祖上留下的产业,又如何斗得过眼前这个人。
“哟,这不是路大家主嘛,怎么跑到我这小院来了。”萧岳笑着说,任谁都能听出他言语间的嘲讽,更遑论眼前这个人是蓬莱城第二大世家的家主路不平。
听萧岳如此说话,路不平不禁皱了皱眉头,他动情的说:“岳儿,我知道你恨大伯,怨大伯将你父亲赶出家族,不是大伯心狠,你父亲当年……”
“够了!”
萧岳喝住了路不平,这人向来冷血无情,跟人讲感情,那绝对是为了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冷笑道:“那是你路家的家事,与我这个姓萧的又有何干系,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路不平知道弟弟路不凡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他教养出来的儿子肯定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就继续打感情牌:“伯父知道你不是路家人,可不凡养育了你,你们情同父子,他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了你身上,所以伯父希望你能够回路家,路家可以培养你,让你成为一位厉害的傀儡师。”
萧岳的养父路不凡死了将近七年了,在萧岳最艰难的日子里,没见路不平出面帮衬过他,认他这个便宜侄子,他刚成为传奇学徒,这人就屁颠屁颠的来了,什么希望,什么培养,统统都是瞎扯淡,纯忽悠。
萧岳憎恨这人的嘴脸,忍住提起一桶凉水泼过去的冲动,冷笑道:“我不稀罕你路家的培养,没有你路家的培养,我照样出人头地。”说到这儿,萧岳忽道:“王二叔的钻地鼠是你弄坏的吧。”
萧岳虽然成了传奇学徒,但质疑他的人不少,这些人都认为萧岳创出“火钻图”,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要看清这个传奇学徒的真正份量,就要看他还会不会制别的傀儡,路不平躲在暗中,毁掉了王二叔的钻地鼠,剩下事情就按照他的设想来发展,王二叔果然找了萧岳,萧岳替他制了钻地鼠。那钻地鼠威能之强,就是他这个路家家主亲自动手,也制不出来,然而萧岳却作出来了,那些人的质疑,自然就变成了毫无根据的无的放矢。
路不平心里佩服萧岳的聪明,面上却不露出一丝破绽,故作迷惑道:“什么王二叔?”
装糊涂显然骗不过萧岳,萧岳定定的看了路不平半晌,才道:“如果你是真心培养我,那就赔偿王二叔的损失,将我父亲的牌位迎回路家祠堂。”
萧岳的养父路不凡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水性杨花,以征服男人为乐,等男人变成了她的裙下之臣后,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掉,路不凡受了情伤,整日醉生梦死。一次喝醉之后,把嫂子当成了那个女人,差点给强奸了,因此被路不平赶出了路家。
后来,路不凡混迹在蓬莱城最底层,潦倒度日,直至收|养了萧岳以后,情况才好转,只是身体被他自己糟蹋坏了,过了几年就死了,临终前念念不忘,希望他死后,灵位能够回到路家。
萧岳抱着牌位跑到路家去找路不平,结果路不平下令,让仆人将年仅十岁的萧岳乱棍打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