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老姜狠辣 小辈狡诈
收拾了燕虹，莫问剑势不停，朝着站在原地的上官策和李洵劈了下去。
面对莫问来势汹汹的一击，上官策不闪不避，大喝一声，悬在他面前的九寒凝冰刺微微颤动，射出一道灵光化为一面圆圆的光盾挡在他身前。
这光盾分红蓝两色，薄似蝉翼，形如太极，不断旋转；仔细看去，光盾表面的蓝光明显比红光更耀眼一些——李洵的修为和上官策还是差距太大，阴阳火灵并没有完全平衡。
所以上官策反手阴了自己后辈一把，强行吸收他的生机灵魄；一部分用于疗伤，另一部分作为燃料，加强他体内的阳炎灵力。
剑风呼啸，剑芒明暗，就在赤蓝光盾已经旋转成一团亮紫的时候，莫问一剑斩在了上面。
就像斩在了虚无之上一样，一声响都没有，云影深深陷进了那团紫光之中，但却始终无法突破那道光盾。与此同时，蓝火赤炎从紫光之中透出，沿着云影向莫问蔓延了过来。
见一时无法攻破这障壁，莫问抽剑后跃，右手顺势一抖将黏在剑上的蓝火赤炎震散。
而上官策身后，李洵本来漆黑如墨，鲜滑油亮的头发已经失去了光泽，染上了一抹花白。
“姜还是老的辣啊……”莫问瞄了一眼满脸皱纹，目光中透色绝望的李洵感叹道：“云易岚培养多年的焚香谷少谷主就被你这么给吸干了……你就不怕你师兄知道以后撕了你？”
“你死了以后，谁会知道李洵是我杀的？”上官策轻蔑地看着双手不断变换的莫问，不屑地道：“贼，不论你怎么挣扎，你都死定了！”
“嘿！”莫问手上功夫不停，侧眼扫了一下周围，然后看向上官策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怜悯和嘲讽：“别你用了这法术后还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就算你能胜过我，还能阻止我跑么？”
“五行遁术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没有克制之法的！”上官策冷笑一声，周身迸发出了耀眼的蓝光赤芒，最后在莫问警惕目光中融合成了高贵的紫色。
此时李洵已是双眼浑浊，一头雪白，本来英武伟岸的躯干已经不由自主佝偻了下去，如果不是眼看着李洵变成了这副模样，莫问绝对不会把眼前这个垂垂欲死的老头儿和外表玉树临风的焚香谷少主连在一起。
但上官策仍不放过他。
他一把抓住浮在空中如同最纯净的紫水晶雕成的艺术品一样的九寒凝冰刺，然后反手将它狠狠地插进了宛如朽木般呆立的李洵心房。
“纯阳心血，紫煌天炎。阴阳混元，五行错乱！”
李洵心口处没有一丝鲜血流出，一亮紫色光从九寒凝冰刺上飞出，并变成了跳动的火焰，飞驰的紫火围成了一个半径数百米巨大的圆环，将莫问和上官策圈在了其中。
“紫煌火禁！”
紫色火环上下延伸，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紫色罩子，将这块空间彻底的封锁了起来。
“喝！”莫问长出了一口气，双掌拍在了云影剑身上，一个带着无数重影的天蓝色法阵没入其中，莫问那涨红如血的脸庞也一瞬间苍白了下来。
“这就是你的法术？”上官策仔细地观察着流动着白光的云影。【改良过的凝霜法阵……贼难道是黔驴技穷了？】
莫问不答话，做了个土遁术的手势，但却感觉自己脚下泥土中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阻止他遁入其中。
【这老毒物利用李洵那家伙的童男心血催动的阴阳之火果然有扰乱五行的作用。】莫问撤去法印，一把握住了半空中的云影，顺势横剑甩出一道弧形剑气。【既然不能放他风筝，那只有强上了！】
【这子武器古怪……被附加了道法怎么一变化都没有？】上官策抬起面目全非的九寒凝冰刺轻易挡下了莫问试探的剑气，然后试探性的放出了数条紫炎。
挥剑击散一条紫炎后莫问就再没有硬接，抽身急退，上官策见此毫不迟疑，一边继续用紫光渐盛的九寒凝冰刺挥出紫炎，另一边操纵被莫问避开的炎线调转方向，朝莫问包围了过去。
【阴火阳火融合的产物，拥有极强的燃烧能力和侵蚀性，纯粹的灵力无法防御，会被当作燃料……嘁，还好发现得早，要不护身灵气就被当成汽油烧了。】莫问一边闪避一边分析上官策牺牲李洵后得到的新能力。
【用五色石铸成的云影包含五行，从本质上便强过上官策偷袭取巧弄出来的火焰……但因为云影之中各个法则相互制衡，我至今也不能完全发挥它最强的威力，所以它只能当做灵力转换器和增幅器用，并不能对有这火焰护身的上官策造成威胁。】
【青云三式剑法真诀威力虽大，我若全力出手上官策一定挡不住，但消耗过大，全力施展后必有破绽，未必能挡住那个家伙的突袭……】
紫色火线越来越密集，莫问的躲避空间也越来越。
【可惜云影中血煞被雷霆净化了……果然，水火相克才是王道啊！】莫问猛地停住了移动的脚步，将云影深**进了土中。“九幽黄泉，为吾障壁！”
与此同时，上官策眼中凶光一闪，手上早已亮的不可逼视的九寒凝冰刺光芒微敛，如同流星一般射向了停步的莫问。
昏黄的**从土中渗出，结成了一面墙壁，无数紫炎线构成的火墙一头撞了上去，大量的水汽从两者交界处蒸腾而出，在亮紫色的结界端形成一片白雾。
就在莫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黄泉障壁之上出现了一圈圈涟漪，九寒凝冰刺轻易地穿透了水幕，朝着莫问射了过来。
叮！
一声脆响，云影和九寒凝冰刺碰到了一起，巨大的冲力将莫问硬生生地向后推了至少三米，紫色的火焰就像有生命一样从紫晶短刺中冒出，缠绕在了云影之上。
然后无声地熄灭了。
五十米开外的上官策瞪大了眼睛，急忙召回了自己的法宝。
“上官老鬼，火焰终究是火焰，这把戏还是收拾不了我的。”莫问左手拂过云影剑身，数百个闪烁着白光的相似图案依次显形，“对了，那边那个装死找机会偷袭，想要渔翁得利的家伙也可以起来了……你再不帮忙这老鬼可不是我的对手。”【与其担心这家伙偷袭，还不如直接挑明了，没准儿还可以让那老贼心生顾忌，不敢全力出手。】
“什么？”上官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倒在一旁的燕虹，惊呼出声。
“嘿嘿，果然还没发现，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莫问冷笑，开始挑拨两人关系：“怪不得你这辈子被云易岚压的死死的，选李洵这种空有天赋却性格缺陷严重家伙做接班人，焚香谷谷主是傻子么？”
“莫公子果然机智过人，不过拆穿我应该是想挑拨我和上官师叔的关系吧。”倒在地上燕虹慢慢站了起来，并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擦去了额间的鲜血。“李师兄确实是被谷主寄予厚，当做接班人培养……”
“为什么不直接李洵那家伙是云易岚的私生子？”莫问嗤笑，“这里都是明白人，你就别装了，你手段心机均远远胜过那个冲动自大的二愣子，隐藏实力就更不要了……我可不信云易岚会放着上好的美玉不好好培养反而去雕琢一块顽石。”
“莫公子谬赞了，公子惊世之姿在前，女子那里算得上是美玉。”燕虹掩唇轻笑：“不过李师兄并不是像你所的那么不堪的。”
“燕师侄，你我先联手除了这本门大敌。”面色难看的上官策提起了九寒凝冰刺：“之后我自然会向师兄请罪。”
“上官师叔深明大义，燕虹岂敢不从。”燕虹眼光闪了闪，应了下来。
青石晶刺，一同飞起。
……
【果然是貌合神离，上官策是拼命了，但那燕虹还是有所保留……不对啊，这老贼吃错药了？】莫问借着命运之眼的预判，有惊无险的挡住了两人一轮又一**风雨一样的攻势，并做出了不少次有效的反击——上官策次次不闪不避，和莫问对轰，如今身上已经挂了不少彩；燕虹却是滑的和条鱼一样，以保存自身为主，从旁牵制莫问的部分精力，状态依然很好。
【这武器到底是什么！】见自己的紫煌天炎被莫问一次又一次用云影轻易击溃，上官策心底的恐惧已经到了极限。
但是，惜命的老家伙却没有选择逃跑。
……
【不共戴天之仇，绝世天资，稀世法宝……这辈绝不能留！】上官策擦了擦嘴角鲜血。【可惜这位师兄雪藏许久的弟子绝对不可能相信我的……联手释放玉册秘术已是奢望。】
【若是师兄早告诉我培养的是燕虹，我岂会对李洵动手？本来还以为是一石二鸟的绝妙手段，既能除去面前大敌，又可废掉这个不成器的少谷主……最后还是我弄巧成拙了么。】感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上官策真的有些后悔自己暗算李洵的举动了。
上官策的进攻手法只有各种火焰，就算修为有大幅度提高，却也奈何不了被莫问附上了数百个改良凝霜法阵的云影；燕虹虽然修为高李洵一筹，到了七星，但她的实力相对于莫问还是略有不足……更何况她并没有尽全力。
结果就是局势开始朝着莫问那一边慢慢倾斜。
【自己犯下的错误，果然还是要自己补偿啊……为了焚香谷！】上官策心中一横，迎着莫问放出的阵阵冰箭冲了上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上官策，莫问也只是在身前简单的布下了两层冰墙，便开始加强自己的攻势——交战至今上官策数次接近了莫问想要以伤换伤，但却没成功一次。
所以莫问以为上官策这次是抱着同样的念头来的，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然后他就为自己判断的失误付出了代价。
嘛，其实他并没有猜错上官策的意图……只是估计错了他的决心。
“……焚吾残躯，燃血炎箭！”就在距离莫问只有五米远的时候，上官策整条左臂突然齐根而断，然后化为一道由火焰构成的血红色羽箭射向了莫问。御使云影抵挡青灵石和九寒凝冰刺的莫问心底忽然一阵恶寒，下意识偏斜了一下身子——然后他就看见近在咫尺的上官策断臂施法。
五米，对于修道者来是实在是太短了，这个距离释放的道法基本是不可能被闪避的。
所以，即使莫问拼命挪移身体，但那血色光芒还是从莫问右腰上抹掉了一块血肉——这还是因为他的天赋提早感知了危险的到来，否则这就是一击必杀的节奏了。
“啊！”莫问痛苦的大叫了一声，冰蓝色的灵力爆发了出来，然后在半空中还原成了黑白二色，将上官策打飞了出去。
另一边的燕虹见有机可趁，青灵石一分为五，朝着莫问当头打下。
“破！”莫问立刻感知到了袭来的青灵石真身所在，虎吼一声，运起全身灵力朝着右方的空处打了过去。
散发着耀眼五色彩芒的云影挥过，半空中响起了刺耳的碎裂声，一片片青色的石块从虚空中显露了身形，四处飞散。
莫问全力一击，竟击碎了燕虹的本命法宝。
但不远处那位女子却没有一丝心痛的表情，反而露出了一丝奸计得逞的微笑。
一道赤红色的珠子穿过了飞散的青灵石碎片，朝着莫问的头颅急速飞了过来。没想到燕虹的法宝另有玄机的莫问只得提剑硬挡，随着一声爆鸣，莫问倒飞而出，栽进了后方的树林里。
“万火源珠？”只剩一只手臂的上官策挣扎着爬了起来。“师兄竟然他的本命法宝传给了你！”
“嘿嘿……我真的是大意了。”阴冷的笑声从树林中响了起来，在燕虹和上官策警惕的目光中，左手捂住腹部的莫问提剑走了出来。“一条手臂扔就扔……上官老鬼当真好决断！”
“只可惜还是没能取你性命。”上官策有些遗憾。
“莫公子，如今形势如此，纵使你也束手无策吧？”燕虹眼中波光流转：“公子尚未婚配，如果您能叛出青云，改投我焚香谷的话，不仅我们之前恩怨可以一笔勾销，妾身也愿与君共修长生之道，如何？”
“劝降？”【就算你长得漂亮，可是我还是没感觉啊……初恋还没有死么？】莫问不屑一笑：“你们真以为吃定我了？”
的确，莫问现在的状态十分糟糕：灵力消耗过半，经脉轻微破损，内腑被震伤……最严重的还是右腰上那处狰狞的伤口——附近的皮肉早已化为焦炭，一丝丝鲜血从中渗出，看起来格外吓人。
“莫公子还是不要勉强的好。”燕虹语气柔柔，“上官师叔虽然少了一条手臂，但释放燃血炎箭造成创口会被秘法封住……他还是有很强的战斗力哦。”
莫问没有再话了，抬起了持剑的右手，用云影那无锋的剑尖指向了两人。
意思很明显。
“真是太可惜了。”燕虹面色一变，“师叔，一起上，杀了他！”
面对急速冲过来的的两人，莫问松开了捂住伤口的左手，双手持剑竖在了胸前，双眼微阖，口中低低吟唱着莫名的咒语。
淡淡的荧光开始朝着莫问汇聚，就像无数聚集起来的萤火虫。
【他在装神弄鬼？还是心为上。】燕虹看着莫问周围出现的异象，心中暗凛，本来和上官策并排突袭的她微微降了一速度，落后了他半头。
上官策毫无反应，一头扎进了莫问周围的荧光中——其实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到燕虹的行为，一心想为焚香谷除掉莫问的他已经不在乎燕虹那儿动作了。
就在两人冲进荧光之时，莫问睁开了双眼，脚踏八卦，高声吟道：
“天地和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
白光汹涌，黑气激流，巨大的黑白色太极图案出现在了莫问脚下；而一直保持着很高的警惕心的燕虹在异变出现之时便抽身飞退，迅速逃出了莫问脚下法阵覆盖的范围，上官策则是一脸决然，朝阵中心的莫问冲了过去。
“乾坤玄法，两仪化生。”
“阴阳万象，天一净水！”
随着咒言，法阵中白光黑气缠绕在了一起，化为无数纯净的蓝色光团，迎向了冲锋而来的上官策。
已经断了一臂的老头儿忽然浑身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不是阴火阳炎融合后的紫，也不是他本身所修冰焰的蓝，而是无比耀眼的金色。
【这是……】逃到一旁的燕虹瞪大了双眼。【化日天煌！】
……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对他生命中的所有进行称量，而对上官策来，焚香谷的安危，绝对比他的生命重要。
毫无疑问，莫问这个人的存在对焚香谷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他勇敢地拥抱了死亡，使用了焚香谷的同归秘术：化日天煌。
化日天煌，其名乃是取一人化日普照众生的牺牲之意，以秘法激发本人全部生命潜力，化为煌煌真火，威力无铸。此术有放无收，施术人必死无疑，是属于瞬间爆发型的搏命法诀。
很快，上官策那高大的身躯便消失在了熊熊的烈焰之中，然后，天蓝色的水浪和亮金色的火焰撞在了一起。
上官策燃烧残躯的生命之火和莫问阴阳转化的天一净水对撞在了一起。
无形的气浪轻易地将距离两人最近的数颗老树连根拔起，堆积在树下的枯枝败叶漫天飞舞，露出了深棕色的泥土。巨大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就像用手指刺破单层的卫生纸一样撕裂了笼罩住这片空间的紫色结界，并将苍穹之上的浮云戳了一个大洞。
……
潜行在黑森林中的张凡猛然抬头，望向了遥远的地平线，那里，一根接天连地的巨大白色光柱嚣张地秀着它的存在感。
“鬼厉公子，看来这回来的厉害家伙不少呢。”金瓶儿捂住了心口，“到时还要公子多多关照啊。”
无视了金瓶儿那无比做作的表演，张凡望着那道渐渐黯淡的光柱，慢慢皱起了眉头。
……
两分钟后，水和火碰撞产生狂暴的气流渐渐散去，躲到远处的燕虹重新回到了战场上。
【用了化日天煌的上官师叔是死定了，不过那个怪物的伤势会如何？】隐忍了十数年的少女屏住呼吸，像猫儿一样心翼翼地探索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咦！这家伙还活着……看起来伤得好重，气息也断断续续……】寻觅了一会儿，燕虹发现了三百米外，凄惨地趴在地上的莫问，一条细细的血流从他身下缓缓流出，在一旁凹陷处形成了一个血洼。
隐藏在树林中的燕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趴着的莫问，脸色变幻不定，五分钟后，她终究没有选择出手，而是静静地离去了。
……
半个时后，躺尸了许久莫问捂着右腰慢慢站了起来，一剑将一只靠近了他的妖狼劈成两半，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随手将一个已经干瘪的皮袋丢到了地上。
一丝鲜血从皮袋口中缓缓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