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千钧一发
万总管的视线正落在小三儿高束的领口上,听见笑声转过脸来,本就细长的眼睛几乎全被耷拉下来的眼皮覆盖。ai悫鹉琻
“何事让姑娘发笑?”他微仰着下巴,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面容和蔼得就象望着自家孙女。
季婉瑶捂嘴笑道:“以前听说书的讲过宫中选秀女的场面,小女子一直觉得新鲜。如今见了万总管这般,倒觉得这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说书人说的是一大群秀女接受皇上的挑选,这里换作了万总管与小女子家的小仆而已。”
“咱家是奴才,怎敢与皇上同论,姑娘万不可再说此等话来。”万总管眉毛一抖,难得地现出一丝恭敬来,却也将目光在季婉瑶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万总管不必与家姐一般见识。”楚清欢走过来,不着痕迹地挡在季婉瑶身前,“家姐自幼粗野惯了,说话也不经思量,让万总管见笑了。”
“哪里。”万总管一声干笑,目光至小一几人身上一一掠过,幽幽道,“咱家倒是觉得令姐心性率真,气质高雅,绝非粗野二字可形容。”
说话间,左手抬起,枯瘦的手指已向小一颈间探去。
楚清欢眸底一沉,袖下食指微扣。
小一双唇紧抿,睫毛颤了颤,身子却分毫未动,低垂的视线里全是那根被烟熏黄长约一寸的尖细指甲。
其他几人已乱了呼吸。
尤其小五,刚刚开始发育的胸脯起伏急促,十分明显。
季婉瑶在后面紧紧扯住了楚清欢的衣袖。
一瞬间,房间里落针可闻,紧张的气息几乎凝固。
“哟,万总管,您怎么来了?”一道爽快利落的语声与匆匆脚步声同时而至,顷刻间打破这份千钧一发的紧绷。
奶娘一脚迈进房门,笑得没心没肺,将手里的食盒往桌上一搁,圆溜溜的眼睛一转,道:“万总管真是能者多劳,您看您刚回来,旅途劳顿本该多休息才是,还尽想着这些丫头们。”
“处处以主子为先,这是咱家的本分。”万总管眼皮一落,缓缓收回了手,朝楚清欢微微一揖,“既然这里还有石夫人照料着,咱家也就放心了。楚姑娘若无他事,咱家就告退了。”
“万总管请。”楚清欢神情淡淡,伸手往前一引。
万总管扶着身边宦官的手,目光再次扫过小一等人,随后直了直身子,迈着方步慢慢出门。
奶娘追出去殷殷叮嘱:“万总管您当心着些,这里的石阶窄,您怕是走不惯……哎哟哟,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您看您果然……哎呀,你们这些人真没用,万总管年纪大了,你们倒是扶稳当些……”
眼见着人都走远了,这才收起嗓子,弯着嘴角笑了。
“吓死我了。”季婉瑶放开楚清欢的衣袖,一屁股瘫倒在椅子上。
小二抹了抹额头沁出的汗,推了推一动不动的小一,小一慢慢抬起头来,把小二骇了一跳——小一的脸,竟跟那纸一样白。
季婉瑶见状连忙站起来:“小一,你没事吧?……呀,你的衣服都湿了。”
再去看其他几人,却见人人都已汗透衣衫。
楚清欢眯起眼眸:“你们现在应该明白,为何当初淮南王说你们住王府不合适,要将你们另外安排住处的原因了吧?此次多亏奶娘出现得及时,否则……”
她看向奶娘,眸含淡淡审慎,奶娘嘻嘻一笑:“那老乌龟,看着就让人讨厌。不过阿欢哪,你倒不用谢我,这可不是奶娘的主意,喏——”
她朝院门呶了呶嘴,“来了。”
楚清欢转过视线,却见院门处两人悠然走入,一人眸若临渊,剑眉若飞,一身牙白锦袍将他的锋芒掩盖得恰到好处,正是夏侯渊。
与他并行的,则是一名青衣男子,眉目俊逸,身量挺拔,唇边微微带笑,亦是十分出众,只是在她眼里,总觉得那人眉宇间隐约流露出的深沉不似他的笑意那般温和。
“这里没有老婆子的事了。”奶娘一见来人眼前一亮,连忙将食盒里的几样点心取出,提着空食盒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小徐难得回来,我得叫厨房做几道他喜欢的菜。”
独宠:最强狂后,第二十六章 千钧一发,
“奶娘莫忙。”男子却将她拦下,微笑道,“伯瀚稍后就走,奶娘不必费心张罗。”
“稍后就走?”奶娘瞪圆了眼睛,“你都几个月没回来了,哪有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走的道理?”
“奶娘你还不知道他么?”夏侯渊姿态洒然,在那姓徐名伯瀚的男子面前并不掩饰其傲然之势,可见两人关系莫逆,“这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何时曾将我等放在心上。”
“阿渊,你这可冤枉死我了。”徐伯瀚连连作揖,“我徐伯瀚对你淮南王之心可是天地可鉴,日月昭昭……”
“好了好了……”奶娘急忙将他搀住,嗔怪道,“渊儿那心思你还不知道么,听他胡说。”
徐伯瀚直起身来,与夏侯渊相视一笑。
“奶娘,之前万顺山可有为难阿欢?”夏侯渊敛起笑容,眸中骤现寒光。
“幸好来得及时,老乌龟没能得逞。”奶娘压了声音,眼里尽是厌恶。
“嗯,这一回,恐怕他已上了心,往后你要多留意着些。”他点点头,“我与伯瀚还有事要相商,就不多留了。”
“我知道。”奶娘推了推他们,低声叮嘱,“你们小心些。”
“奶娘还不放心我们么?”徐伯瀚笑了。
夏侯渊抬眸看向站在阶上的楚清欢,眸光在她身上快速一扫,又在她脸上重重一落,深邃的眸中似乎有什么稍稍一松,却不言语,俊颜肃然,返身而去。
徐伯瀚向楚清欢微笑示意,并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随了夏侯渊出了院子。
奶娘摇头笑了笑,转回身在石阶上坐下。
“小徐这孩子也命苦。”也不管楚清欢有没有在听,她抱着食盒似已陷入悠远的回忆,“他的父亲原是渊儿父皇在位时的忠信大将军,在与乌蒙作战时身亡,后来被追封为忠信王。那时候渊儿还是太子,渊儿父皇慈悯,念其他年少丧父,母亲又早逝,就把他接进宫来作了太子伴读。”
说到此处,她掠了掠鬓边的发丝,望着院中那几株与前厅一样的青竹,声音黯淡下来:“只可惜,后来渊儿出了那样的事,他也跟着受了牵连,来了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