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昙儿指控楚鹤玄的罪证，在天游峰上空足足放映了三遍，连那扫茅厕喂灵兽的弟子都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天空才归于平寂。

即便不用出门去看，楚鹤玄也能猜到，他现在肯定是全峰上下取笑的对象，平日里有多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现在被笑得就有多狠。

顾昙儿仍在一旁哭哭啼啼，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句话：“鹤玄师兄，真的是师尊逼我的，如果不这么说，她就要把我赶出飞云派去，昙儿也没办法啊！”

以往她这副柔弱模样，楚鹤玄总要心软几分，爱怜她修炼不易，再安慰她一番，可如今他自顾不暇，心中当然没法生出怜惜，甚至觉得十分吵闹。

“今日她威胁要将你赶出飞云派，你就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那明日她以修为相逼取我性命，你是不是也要加害于我？”他冷声质问。

顾昙儿愣了愣，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可怜又纯真，她伤心欲绝地开口：“师兄，你怎么能这么想昙儿？”

“今日我之所以会妥协，是以为师尊还像以往那样，绝不会忍心与你为难。”她言辞恳切地说，“若早知道她要这般折辱师兄，昙儿是决计不会妥协的！”

这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楚鹤玄不免动摇了些许，他薄唇轻抿，俊朗的面容似结着薄霜，“你当真这样想？”

“这是当然。难道鹤玄师兄不觉得师尊最近行事异常吗？”顾昙儿眼睛眨了眨，一副懵懂又不解的样子。

这点楚鹤玄倒是深有同感。

师尊最近实在是太反常了。以前她固然性子冷淡，却也并非是霸蛮之人，便是出现在人前，周身散发的也是炼虚尊者的高人气场，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即便没有刻意展露修，单是一个眼神，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更别说对他的态度，与从前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他最初成为灵玺徒弟时年十四，俗尘之事该懂的都已经懂了，碰巧师父年轻貌美气质清贵，心思却单纯得如同白纸一般，自然能引起他的倾慕和征服欲。

于是他处处设计，一步步诱导美丽尊贵的师父落入他编制的美丽陷阱，而后若即若离，让她越陷越深，直至死心塌地。

即便现在有了更感兴趣的师妹，但只要他稍微示好，灵玺都会像凡间的家犬一样凑过来，随他予任予求。

可不知从何时起，她竟然不再对他笑脸相迎，甚至待他和其他弟子一样冷漠，如今还做出这种事来羞辱与于他。

还有那个丑八怪云玦，竟然可以叫她“师父”，这明明是属于他的称呼，就算他不要了丢弃了，那也是他的，没有送给别人的道理！

称呼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这样想着，他脸色微沉，提起佩剑就朝亲传弟子的院落走去。

顾昙儿看他表情愈发深沉，连忙问：“鹤玄师兄，你去哪儿？”

楚鹤玄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你别管”，便直径出了门。

顾昙儿直觉事情不妙，连忙追了上去，只可惜她学艺不精，连最基础的内门功法都没学好，更别说御剑飞行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飞走，急得直跺脚。

她眼睛一转，连忙向反方向跑去。

*

灵玺正在小憩，或许是身体还适应不了她本身灵力的原因，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变得很容易犯困，每天晚饭后总要睡个觉才能保证精气神。

顾昙儿来的时候，她正打着瞌睡，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就直接拿灵力封住了门，把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和声音都隔绝在门外。

然而等她小气过后，外面已经闹翻了天，她没看见顾昙儿的影子，却是白水清在焦急地等待着。

“怎么了？”灵玺挑眉。

白水清看到她出来，连忙半跪在地上，语气焦急：“师尊您可出来了，您快去仪栎轩看看吧，去晚了云珏师弟就要被大师兄打死了！”

听到云珏的名字，灵玺眉头紧紧一蹙，再听到后面的话，周身气质不由都冷了下来，她一把揽住徒弟的腰，将她带上自己的飞剑，一边御剑飞行一边问：“怎么回事？”

“弟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看见大师兄去仪栎轩便跟了过去，谁知他进去就对云珏动手，人都打吐血了！”白水清满眼不赞同，却也无可奈何，“大师兄灵力远胜我等，弟子没能拦住他，请师尊责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灵玺眼睛危险地眯起，说出的话也像结了冰，暴戾之气要溢出来似的，让人忍不住胆寒。

想起刚刚顾昙儿来敲门，只怕也是因为这事——倘若楚鹤玄真的把云珏打死了，只怕也会牵连到她。

灵玺眸色暗了暗，这件事她也并非全无错处，不该凭着对顾昙儿的偏见就将其拒之门外，万一云珏真出了什么事，那她定然难辞其咎。

这样想着，飞剑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转瞬间便停在仪栎轩上空，吵嚷声顺着风卷上了半空。

她甚至不用仔细分辨，就能看出此刻躺在地上，一身白衣沾了不少血和尘土的人，就是云珏。

他几乎不动了，连呼吸都十分微弱，可施暴者还在一脚脚地踹向他，每一脚都附着充沛的灵力，任身边四五个人拉都拉不开。

灵玺见状，牙关顿时咬紧了，右手一挥，一道透明泛着蓝光的冰刃脱袖而出，毫不留情地扎进施暴者大腿。

“呃”的痛呼声响起，冰刃刺进血肉里，暗红的血液顺着冰尖流下，将冰都染成了黯淡的紫色。

楚鹤玄抱着大腿痛呼，抬眼看到灵玺，眼中满是不甘和羞恼，“师尊，你怎可如此对我？”

可在看到灵玺宛如杀神的表情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心中渐渐生出了怯意，眼圈微红看似深情地唤道：“师尊……玄儿好疼。”

见他那装模作样的姿态，灵玺眼神冰冷，“疼就对了，倘若云珏有什么事，我定让你十倍百倍的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