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冬天,灵玺都在练枪中和调遣物资度过。

全面开战在即,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她虽然有功夫傍身,可双拳难敌四手,四手难敌热武器,这是不争的事实。

好在她有练习暗器的基础,对手上力量的控制游刃有余,眼力准头都远超常人,宋宁霜练习两个月才能在固定靶上打出八成准确率,灵玺却短短十几天就掌握了门道,后坐力小的枪甚至能达到百发百中的程度。

作为教练的贺玦对她的表现啧啧称奇,除了得意之外,还不忘嘲笑宋宁霜笨。

论嘴巴黑的程度,宋宁霜当然比不过,只能欺负嘴巴更笨的时奕,怪他这个教练没教好。

时奕还能怎么办?

说又说不过,打骂又舍不得,只能受着呗!

几人基本上都是白天练枪,晚上带着飞龙帮的弟兄们把粮食和物资拉到码头,然后再由飞龙帮的渠道运送给贺玦背后的组织。

灵玺和宋宁霜一共两大仓库的物资,摸黑运了整整三个月才全部运完,只留下少部分供他们自给自足。

当然,之所以运的这么慢,也不乏灵玺夹带私货的原因。

空间里但凡能拿出去的物资盒能兑换成钱财的宝贝,几乎全被她拿了出来,只剩下些古董字画,昂贵却无法保暖果腹的布料和吃食,还有一些完全超出这个时代制造水平的科技产品。

原本看着很多的财物,面对成百上千万的军队和受苦群众,都显得杯水车薪了起来。

灵玺也终于知道当初彩玉那话是什么意思,她以为拥有了一个满载物资的空间是她占了便宜,实际上,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空间的出现,或许正是为了救助这些受苦受难的同胞们。

前方战事吃紧,小孩背后的组织分身乏术,根本无法派遣重要人物来正式感谢他们,却也向他们致以最诚恳的歉意和谢意——派贺玦和时奕保护她们的生命安全。

时至四月,天气刚刚回暖,灵玺的枪法也练到能和兵哥哥比赛的程度,在各地预演许久的全面战争,终于拉开了帷幕。

最初还有人不信侵略军敢来租界撒野,可沪滩就那么大,就算人能分清哪里是租界,哪里是华界,可飞机大炮不是人,岂会分得那么清楚?

金海湾一连两次被炸,终于让纸醉金迷的人们意识到,这里也不安全了。

大家争先恐后地北上,企图去乡下寻找一处安身之所,可时逢乱世,哪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

温莎夫人曾邀灵玺去大使馆住一段时日,灵玺知道她是好心,毕竟侵略军不敢动的地方,也就只有那里了。

可之前还算太平的时候,大多数洋人也是瞧不起华人的,看生日会那次艾莎对她的态度就知道。

如今国家外忧内患腹背受敌,她即便去了大使馆,过的也是寄人篱下伏小做低的日子,和成为完全的殖民地又有什么两样呢?

于是乎,她婉拒了温莎夫人的邀请,并亲手绣了一只的钱包送去大使馆,以感谢温莎夫人对这段情谊的看重。

四月中旬的时候,贺玦告诉灵玺一个消息——飞龙帮准备撤离沪滩。

灵玺愣了愣,她知道飞龙帮是一定会撤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她在沪滩无亲无故,倒是没什么牵挂,只不过,“宁霜知道了吗?”

贺玦神色一顿,语气有些沉重地说:“时奕已经告诉她了,她说要考虑考虑。”

所以说他和宋宁霜互看不顺眼,基本上一见面就掐,可对方毕竟是兄弟喜欢的女人,他这几个月也没少为他们俩操心。

况且,就算不理会时奕这层关系,他心里也知道,宋宁霜是除了自己之外,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无条件爱惜相信灵玺的人,是灵玺的知己。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也并不希望将宋宁霜一个人扔在沪滩。

灵玺又何尝不是呢?

可宋家的根基在这,宋老爷子又是个认死理的,大儿子宋辉早都卷钱跟沈燕青一起跑了,他却还要坚守本家,实在是顽固。

宋辉那畜牲可以为了命连爹都不要,宁霜却不是那样狼心狗肺的人,让她扔下老爷子自己离开,这种事她肯定做不出来。

看心爱之人一脸愁容,贺玦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拥住了她,“别担心,好人总是会有福报的。”

灵玺将头倚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白生生的小脸带着倦意,有种脆弱的美感,“但愿如此吧。如果她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贺玦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点着她的鼻子说:“你这样,她会压力更大的。”

“我就是说气话,走还是要走的,命总不能不要。”灵玺津津鼻子,毕竟她的任务可是好好活下去。

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她也定要用些手段确保宋宁霜能活下来。

察觉到她的意图,彩玉在神识里吱哇叫了起来:“老老祖宗,你可别冲动,想想你的任务,想想你化作人身后逍遥璀璨的未来,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啊!”

灵玺笑眯眯地安抚,“嗨呀,别那么激动嘛,说不定宋老爷子就突然开窍了,带着宁霜和我们一起走呢?”

彩玉真想回她一句“做梦吧你”,但又怕她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讪讪闭嘴,讨好地“啾”了一声。

然而还没到下午,宋宁霜就带着时奕专门来到灵玺家,告知了她的决定。

灵玺对上她那依旧飒爽的面容,眉眼微垂,抿了抿唇道:“已经决定了吗?”

宋宁霜坦然地点点头,“嗯,老爷子的身体也不适合奔波,留在这里其实是最保险的。”

见好友沉默下来,她主动活跃气氛,“放心吧,宋家在沪滩的地位你也知道,我学了这么久枪法,还有那么多保镖在呢,肯定不会有事的!”

灵玺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时奕,“你也确定不走吗?”

时奕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认真又笃定,“我的命都是霜儿救的,当然要留下来保护她。”

心中既酸涩又欣慰,灵玺淡淡笑了笑,“跟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们。”

说罢,也不看两人神色,径自往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