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真的气狠了,不仅逮着陈铁生揍了一顿,还问屋里的玉娘:“他要把孩子抱给别人,你怎么想的,你真的愿意?”

坐在炕上盖着被子的玉娘看看丈夫,又看看婆婆,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抱着孩子痛哭。

梁月紧紧捏着扫帚,深吸一口气,对着屋内人吼:“给老娘擦干净眼泪,要是再敢哭,我就把你丢到门外去!!!”

被她吓的,玉娘唯有将眼泪憋着。

梁月看她眼泪止住了,这才稍微舒服点,进去把孩子抱到怀里:“你不稀罕我稀罕,我们老陈家就没有送闺女的规矩。”

说着就对着襁褓里的小孩笑了笑:“我们家小丫之后可是要当官夫人的,要给奶奶买绫罗绸缎是不是呀?”

陈安安如今能看到距离很近的人长什么模样,奶奶眉眼舒展,对她笑得很是慈爱,眼底是满满的在意。

她上辈子是个孤儿。

从未被人在意过。

一直都在野蛮生长。

看着她护着自己,不知为何,陈安安眼泪就那么顺其自然地落了下,小孩哭得很安静,但瞧着就让人心碎。

梁月抱着她轻轻拍抚,出门后,一脚将地上扫帚对着陈铁生踹过去:“把扫帚放好!”

“我知道了。”陈铁生又憋屈又高兴地把扫帚捡起来。

“顺带把雪扫干净,老二,你也给老娘出来干活,别一个个的都那么懒!”梁月对着陈铜生喊。

陈铜生痛恨啊!!

为什么要出来看笑话。

“家里没有两个扫帚。”

“没有你不会去做一个?让你爹教你,反正他也是闲得发慌。”梁月重新来到陈根生面前,把他的烟枪夺了过来:“干活去。”

陈根生刚刚抽过了,心情正好,没跟她生气,还逗了逗她怀里的小丫头:“小丫,你奶奶太凶了,咱们之后不要学她。”

“滚!”梁月翻了个白眼,去把烟杆放到柜子里,木柜有着不少东西,基本上都是闺女送来的。

两个闺女嫁得还可以。

总是会给家里带东西。

大闺女性格随了自己,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小闺女被自己娇惯着长大,性格单纯,又遇上了恶婆婆,要不是女婿是个货郎,对小闺女也不错,自己也很难有小闺女的孝敬。

但总体而言。

闺女比儿子好多了。

最起码有好东西都惦记着自己。

梁月翻出来了一块棉布,准备给大丫裁一套衣裳,小姑娘有十四岁了,也懂得爱美,还从来没有过新衣服。

这样不太好。

至于陈安安,就被她放到了炕上。

农村人,没那么讲究。

陈安安也不太介意,现在她还在回想着刚刚奶奶的所作所为,再想到了自己哭了,就觉得有点好笑,也有点感慨。

没想到自己的亲缘在古代。

还不是和父母有缘。

而是和奶奶。

也挺好的,只要有,她都不是很介意,奶奶的性格还很对她的胃口。

“大丫!!!”

梁月支起窗户对外面喊。

陈安安:“……”

若是奶奶愿意把大嗓门改改,那她就是完美的。

“奶,怎么了吗?”大丫快步过来,最近她对奶奶没有那么害怕了,可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印象,仍旧让她很难放松。

“我给你裁一身衣服,等过年你两个姑姑就要来了,你让你姑姑好好看看,让她们给你介绍对象,你小姑父可是货郎,认识的人多了去了,你啊,要是能再落落大方一点,凭借有童生小叔,还长得好看的情况下,肯定能找个好对象。”

梁月苦口婆心说着。

也让小孩张开双手量尺寸。

大丫看着面前念叨的奶奶,木讷地张开双手,奶奶让她落落大方,可她真的不知道什么叫落落大方,从小到大娘跟她说:女孩子,只要好好干活,就能讨人喜欢。

所以,什么是落落大方?

不禁意地垂眸,看到光滑的棉布,大丫受宠若惊:“奶奶,那不是大姑给你的吗?”

这块布料可贵了。

奶奶有了这块布料后,可是拿着绕了村子一圈,就是让别人瞧瞧,她闺女多好。

可布料一直没动过。

若是她记忆没出错的话,奶奶得到这块布料都两年了,二婶总是提起想要,都被奶奶搪塞了过去。

“你大姑给我的,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梁月量好尺寸就跟她说:“大虎小虎最近没人看着,你让二丫跟三丫多看着点。”

“哦哦,好,小妹呢……”

“她乖,不哭闹,就放到我这吧,待会出去后啊,就跟你娘说,下次再敢在我面前哭,老娘打死她。”

梁月的叮嘱,大丫定然是委婉去说的,稍微跟小丫玩了会就出门了。

准备关房门时,看着奶奶拿着生锈已久的剪刀一点点剪着布料,大丫抿抿唇,去忙了。

教完两个儿子的陈根生也回屋来了,瞧见梁月正在裁剪衣服就问:“给小文做衣服吗?”

“这花色当然是给姑娘家的啊,是给大丫的,她长那么大了,都没一件新衣服。”梁月道。

陈根生凑近仔细看了看,惊讶道:“那不是闺女给你的吗?你一把年纪了,也没两套新衣服,都是塞棉花,缝破布,干嘛不自个穿。”

“你都说了我一把年纪,穿那么好看给谁看啊,这颜色花哨,当然是给小姑娘穿。”梁月继续低着头干活。

陈根生没再说些什么,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小孙女身上,见她眼睛跟那山上的黑葡萄似的,黑溜溜的,长得是真不错:“小丫长得好看。”

“有我那么好看的奶奶,哪个孙女能不好看。”梁月没有丝毫廉耻心地把孙女长得好看归功于自己。

陈根生笑起来,倒是没否认她长得好看:“希望厚脸皮别像了。”

“你会不会说话。”梁月抬头瞪他一眼:“我那叫为了自己争取利益,你压根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陈根生不跟她争辩,粗糙地手捏了捏小丫头的小脸蛋:“小丫啊,爷爷刚刚在大门外接了一单木工活嘞,等赚钱了,就给你买好吃的啊。”

陈安安想说好啊,我要鸡蛋。

但嘴巴只能不断地吐泡泡。

瞧得陈根生很乐。

而梁月则是立即兴奋了:“什么活?”

“吴地主家的小儿子准备开春之后就要去镇上拜夫子,那夫子和他是旧识,准备来我们镇上久住,需要一整套家具。

本来人家不打算找我的,但小文正好在,就跟人家说,他能教我刻些字,那样夫子看着喜欢,到时候对他孩子也能更好些,人家一听觉着有道理,就答应了下来,咱家小文不愧是读书人,嘴巴就是好使。”

说起这件事,陈根生是止不住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