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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稷前脚率大军刚走,昭颜后脚便带着红纭、燕朗等人去西楚大营巡营了。
先是接收西楚兵将,其实并不费多大力气。有点阻碍,无非就是西楚军营中,还有几个瞧不上她一介女流的所谓大老爷们,心中不忿,凭什么听她调遣。
对付这些大老爷们,昭颜的经验很足,揪出来打一顿就好!如果一顿不行,就两顿!再不行,她就每天去巡营的时候,都抽个空将他们逐个拎出来揍一顿。
第一天,那群刺头觉得自己之所以输,那是轻敌了。被人举起来扔出去什么的,就忽略吧。
第二天,那群刺头还是输,觉得就不应该礼让她先选兵器,她选的是长枪——那一定是她最擅长的兵器!害的自己身上添了不少小孔。
第三天,刺头们如临大敌,这回长枪不许用了,身上都快戳成筛子了,还能不吸取昨日的教训么?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她选了大刀。
就见她一脚踢向兵器架,身形利索地从中抽出一柄大刀来,刀体绕头过顶一圈,落成胸前平扫一刀。紧接着便是劈、砍、斩、剁、刺……一系列进攻性动作,这刀速贼快,发力既稳又猛,力点精准,收放自如!
这……刺头们面面相觑:现在让她换种兵器还来得及么?
结果,第三天西楚军营里继多了几个人形筛子之后,又多了几个被刀背打到起不了床的伤员来。
第四天,一根长棍在手,招招有势,势势有法,长短兼用,舞得密不通风,宛若一堵城墙立在她面前。
第五天,手持长剑,剑意凌厉,气势如虹……
到了第六日,已经不是他们单方面挑衅了,而是愣是让白姑娘掰正成了彼此之间友好的切磋和交流。
至此,白昭颜这个名字在西楚大营里传开了,再没人敢小觑半分。
连最不服管教的兵痞子们都服了,其他人更别提了。
后续,昭颜便顺利地将玄甲军和北川军众人穿插进了西楚大军中,再通过摔跤、比武等方式,竞选出每个小队的队长,再由队长管理每一队的日常训练。
玄甲军和北川军一入西楚军中,后者就察觉到差距了。
这简直就是被对方实力碾压!
不单单要被白姑娘打,还要被玄甲军和北川军来回操练!什么负重三十斤,山里跑一圈,什么翻高墙、爬云梯、练射箭、真刀真枪的互相比试等。
就拿最常见的射箭训练,也不是往日西楚军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拉弓、瞄准、射出。那用来训练的弓可不是普通的弓,足足比平日里重了两倍多。从早拉到晚,等晚上回到军营,两条手臂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举都举不起来不说,两指之间都被箭矢摩擦的掉了一层皮。
北川军表示:其实我平日里没这么大的训练力度,只不过看到玄甲军眉头都没皱下,我也不好意思说不行。
玄甲军表示:确实比以前的力度强点儿,但北川军在看着呢,不能让他们小看了,咬着牙也得坚持下去。
最为苦逼的西楚军:老子的双腿,双臂都快被练废了!你俩能消停会么?
不管怎么说,三军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起训练,你追我赶的,谁也不服谁,最后训练强度上去了,彼此感情也增进不少。
等到为期一个月的体力训练,练得士兵们体力显著提升,彼此之间有所了解,有些默契度了,昭颜便开始训练士兵排演训练队形、布阵了。
昭颜始终觉得,日常训练的多了,在真正作战中,才能配合无间,接收统一指挥,即便阵型被破,也能及时补位,弥补缺陷。其实哪有那么多无法攻破,战无不克的阵型,考察更多的是士兵们的默契度,即便出现漏洞,也能尽快修复回来。
大型的排阵演练规模宏大,且耗时耗力,但在昭颜看来,这是必不可少的。
她于阵前持枪监督操练,布阵破敌,要求极为严格,必须听懂鼓声变换,看明白令旗指挥,进退有序,配合默契,战场上互相厮杀,光靠主将和传令官的嘶吼,很容易造成误听误判,从而延误战机。而每次训练阵仗都极大,组织起来极为不易,所以必须珍惜每一次排阵训练的机会,但凡嬉笑怒骂,稍有差池的,她都严惩不贷,态度决定一切。
这个严惩不贷,绝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每一个西楚军都有切身体会,白姑娘的心是铁做的,说了严惩不贷,决不食言。
而西楚的朝堂之上,面对文臣们,昭颜四两拨千斤,处理得游刃有余。好歹还被裴稷安排过舌战燕都各位文人雅士,谋士军师的戏码好么,他西楚的文官多,难不成还能多得过梁国燕都的大家名士们?
她要是心情好,就陪着老人家们唠唠嗑,她要是心情不好,就给他们找活干。
比如让户部官员,把西楚九地各地方的财政开支,结算情况搜集上来,由户部汇总后,做出详细的分析给递上来;再比如工部官员,别纸上谈兵了,给你们送过去些军队中经验老道的工兵,理论联系实际,好好改良兵器装备,再户外演练去吧;吏部官员就把所有西楚官员的名字、职位、升迁、考核、惩罚、人员关系登记在册,方便她随时查询,并且修订选拔官员的机制,必须做到纪律严明,考核有理可依。
御史也都别光在朝堂上站着了,都下放吧,走访民间去,但凡以上各部没有各司其职,或是处事不公正,随时上奏到她这,她为他们做主,谁挑得问题越多,且有理有据,谁就是大功臣、大忠臣。
这么一折腾,文官忙得没空找她茬了,武官被操练得有苦说不出。
西楚朝堂之上,竟然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燕都那边战事焦灼,果然就如昭颜所预料的那般,东湖军和北川军打得不分伯仲,各有优劣。
东湖军一时半会攻不下燕都,而北川军也无法完全将东湖军击败。
裴稷回不来,昭颜乐得清闲,三个月整顿,如今整个西楚都在她掌控之中。
入冬的时候,她终于做了个决定——攻打北戎,扛着养伤也养的差不多,但就算养好了,也落了个残疾的北戎四王爷达鲁一起。
她说了会送他回去,自然要说到做到的。
西楚军初听攻打北戎,还有些怂,毕竟之前西楚上位者们给灌输的意识便是北戎军骁勇善战,西楚能避就避,能不打就不打,赔款了事。但看北川军的将士斗志昂扬,玄甲军更是摩拳擦掌,那嗜血的模样,比北戎军还可怕,他们就心定多了。
对啊!他们练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上战场了,怕什么?也该他西楚军扬眉吐气了。
于是,昭颜嘴上对朝堂上的文官们说着,我要押着那位北戎军四王爷,去和北戎交涉,让他们拿点过冬的棉絮、牛羊肉来换这位王爷的命,实际上,暗搓搓地集结西楚大军八万,北川军一万,玄甲军五千,直接开拔,挺进北戎的地盘。
等文官们察觉不对劲,这说是去换东西的,但貌似带的人有点多啊!昭颜已经拉着军队跑出去百里路了,哪怕他们再不愿意,再反对,如今也只能干瞪眼,祈求老天长眼,一定要大获全胜归来。
两军对垒,北戎是做梦都想不到中原人还有勇气和精力来攻打他北戎!这从来都只有他北戎攻打中原边界的份啊。
再一看,为首的身着银色盔甲的竟然还是个女性,纷纷哈哈大笑,表情极为不屑,难不成梁国的大老爷们都死绝了,连女人都上战场了。
昭颜有着他们笑够了,举起手挥了挥,燕朗便将达鲁从后面给扒拉了出来。
“让北戎的四王爷,为我梁国大军祭旗——”清亮的嗓音飘**在半空,足以让对面的北戎将领听得一清二楚。
“四王爷!”笑容僵在脸上!原以为攻打北川的北戎军都被裴稷消灭了,没想到自家王爷还活着。
“真是达鲁王爷——”这活着真还不如死了算了,死在两军开战前,被对方拿来祭旗,这多影响北戎军的气势啊!
“小娘们,赶紧放了四王爷,我等还可以放你条活路,抓回我营寨中暖床,要是你——”
没等那人说完,红纭反手就是一刀,达鲁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便身首异处了,脑袋滚落在旁,鲜血染红了一片青草地。
北戎将领见状,怒目圆瞠,似是要冲上来砍杀,为他们的四王爷报仇。
燕朗已经见不得那人继续污言秽语,申请出战,昭颜点头应允,燕朗手持长枪便杀了过去。
和对方副将来回过了十几招,直接一枪刺穿了他的身体,将人直接挑下了马,西楚这边一阵叫好。
西楚这边,鸣鼓收兵,燕朗打死了对方敌将,便趋马回来,这打赢了都不给机会报仇的,简直气死北戎!而看着自家王爷在战前被生生砍下头颅,和西楚军的欢呼雀跃,意气奋发相比,北戎军心也有所动摇。
任谁被如此挑衅,一上来就死一员副将和一位王爷,都忍不下去。
北戎军大将恼羞成怒,挥舞长剑便道:“去给我把梁国的军队杀光!”
北戎骑兵整齐无比,齐刷刷地往这边逼近,战马嘶吼,激起无数尘土飞扬,似千军万马奔腾,杀气腾腾,气势骇人。
快到西楚军跟前时,就听夜辰一声怒吼道:“绊马索上——”
就见原本第一排的西楚士兵纷纷退下,第二排身穿盔甲,头戴头盔,甚至面部颈部都有护帘的步兵纷纷一字排开,将手中铁质的链锁拉开,面对奔腾而来的北戎骑兵。
北戎骑兵速度本就极快,等到看见之时,哪里还来得及掉头,不少骑兵眼睁睁地看着**宝马前蹄被绊,马身往下倾斜,他们整个人失去平衡,自马身上滚下,还未等他们站稳脚跟,就见西楚步兵们纷纷一手手持盾牌,一手持枪,向他们迅速围拢过来。
人躲在密不通风,连人影都看不见的盾牌后,枪头伸长了,戳向他们身体的各个部位,一个躲闪不及,被刺中要害丧命的北戎骑兵不在少数。
“伤人可以,伤马不行!”昭颜喊道。北戎为何实力这般强悍?除了北戎人身强体健外,他北戎的汗血宝马乃是所有战马中最好的,日行千里而不觉累,速度极快,耐力又强,非一般战马可比。
而昭颜早就盯上人家的战马了,她的玄甲军还缺一批顶级的战马。
以前裴稷和北戎军交手时,可没少受那气,明明打赢了达鲁,第一次愣是让他跑了,可不就是仰仗着他**战马脚程好么,北川军的战马压根追不上。.
今日,西楚军的部署泾渭分明,人要杀,马也要抢!
昭颜命步兵列置左右两翼,来对付北戎的骑兵,收服一批北戎的战马,落下马的北戎士兵被纷纷剿杀,又命骁勇善战的玄甲军骑兵正面冲锋。
玄甲军的骑兵从来没让人失望过,这些人简直犹如神兵天降,不说武艺如何,光那通身的杀气,那一身黑色盔甲,黑色头盔,连脸面都覆住的打扮,他们腰附弯刀,背负弓弩,脚踏皮靴,皮靴中还有锋利无比的匕首。光那架势,就足以让北戎人胆寒!
十几年前,司徒铭还在镇守边疆之时,也是这支他亲自训练的玄甲军,于五万北戎大军中截杀他当时的北戎大将,如临无人之地,一举看下他北戎大将首级,还能全身而退。
这便是玄甲军的恐怖之处。
北戎军冲锋的骑兵被袭受挫,第二批冲刺的北戎军倒是避开了绊马索,但是又遭遇上了战功赫赫的玄甲军,这一而再的受挫,把北戎军的气焰打压得所剩无几。
昭颜便乘胜追击,发起进攻。
从上午打到下午,两军各有死伤,西楚军这边明显占了上风,到后面就变成了压着北戎军在打。北戎军也不是第一次和西楚军交锋了,每次西楚军一见他们就跑,何时这般英勇,耐打过?
北戎军边打边退,一退再退,他退多少,西楚军便进多少,步步紧逼,完全没有穷寇莫追的觉悟。
连续数日,就把北戎军从自己的领土上,打得缩回到了他们皇城内。
打到他们龟缩在皇城内,闭门不出,昭颜还去叫阵,如此一来,北戎军已是脸面全无。
此番出战,虽说有北川军和玄甲军领队冲锋,可名义上还是以西楚大军为主,西楚自打两年多前梁国名存实亡后,就从没正面迎战过北戎,更别提打如此胜仗,消息传到西楚王朝,就连那些平日里主和的老臣们也纷纷热泪盈眶,哪有人是想委曲求全的,不过是自身条件不允许,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他西楚军扬眉吐气,这都是拜白姑娘所赐!心中由此越发肯定这白姑娘的才能,唯白姑娘马首是瞻。
西楚军出去打了一圈,将北戎打得缩回皇城,领着一批北戎的汗血宝马,浩浩****回国了。
而当楚曜、白倾雪带着白宗胥和他身旁伺候的小童千里迢迢赶回西楚时,西楚朝堂早就物是人非。
楚曜完全不能接受自己不过是出了趟门而已,怎么西楚就被别人接管了呢?而且还是那个冒牌的白氏一族后人。
他试图联系忠于他楚家的老臣们,有些良心的只是避而不见,劝他离开,没良心的,连夜进宫向白姑娘表忠心,害的他们险些被抓,连夜仓皇逃出西楚。
之后,白倾雪又陪同楚曜,前去江南找了李南熙,可惜李南熙丝毫不顾以往的情分,连面也未露,便将人赶走。
吴中和江南已结盟,吴中也不用去了。
宛若落水狗的处境,气得楚曜大发雷霆,即便白倾雪小意劝解也没用,白宗胥见状,秀气的眉微微蹙起,这西楚王怎么看都不像是明君啊!他白氏一族如何能辅佐这等人?
如今,三国都去不了,白宗胥略一思考便道:“我们去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