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时雨眼睁睁看着这只幼年赤羽昴干脆利落地把伤口包扎好, 像是等待猎物进入圈套的猎人,在听到脚步声逐渐清晰时,从后腰扯了个手|雷出来。

他条件反射地帮忙盖上下水道的盖子。

“bong!”

地面震颤了一下, 手心感受到从

“干得不错。”

松江时雨恍恍惚惚地被拉起来, 少年温凉的手心贴着他的手腕,勉强驱散了寒意。

赤羽昴像是专门给小学生发小红花的老师,仿佛他站起来走两步都是值得夸奖的事情。

他的搭档小时候是这个性格吗?好怪,但感觉又没问题?松江时雨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要是系统在这, 它肯定会吐槽,这不都是你自己玩游戏选的默认选项吗?

遇事不决夸就完事儿,夸也夸不出来花样, 把攻略对象当成崽养。

“那些人是谁?我们现在要去哪?”

松江时雨快步跟着往前走, 抬眼却只望见了一片杂草丛生的荒芜景象, 这似乎是人烟稀少的山林,并不是他之前去过的任何地图。

赤羽昴听到他的问话脚步停了下来,扭头看他, 紫水晶般的眼里光芒幽幽。

松江时雨:“?”

赤羽昴面无表情:“还记得我是谁吗?”

松江时雨试探道:“赤羽?”

黑发少年的表情瞬间阴转晴, 微微抿出了个笑容:“那群家伙都是无关人士, 我们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

松江时雨定定地看着他,抬手一下就戳到了赤羽昴脸上的酒窝。

说起来, 研二笑起来好像是没有酒窝的,难道赤羽昴之后板着脸是因为觉得自己笑起来露酒窝有损威严?

脑海中在跑火车, 松江时雨表面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说:“别把我当笨蛋骗,有事就直说。”

赤羽昴没有动,格外坦然地任由他戳着,他张口:“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戳酒窝的动作停住。

松江时雨微微张口, 内心乌鸦嘎嘎飞过。

这破游戏真的让他“失忆”装死的剧本贯彻始终吗?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这么自然问他啊!

“我就记得你了。”他幽幽说,“好兄弟。”

这个该死的游戏,全靠我们俩冤种搭档承担了80%的虚假戏份!!!

多惨呐!

***

浅淡的月光下树影参差,两个少年跌跌撞撞走着,没有穿鞋的脚时不时被硌脚的石块划出道口子,但两人都没有露出吃痛的表情。

赤羽昴头发披散,因面容精致而显得格外雌雄莫辨,但闪烁着冷静的犀利目光将这种错觉压下,体现出一种冷硬感。

金发少年浑身灰扑扑的,手上的擦伤格外显眼,他的表情随着赤羽昴的讲述逐渐纠结,扎成麻花辫的金发在脑后甩来甩去。

“是那个组织的人,近期快要有大人物过来巡视了,如果现在不跑,以后的机会更加渺茫。”赤羽昴冷静地说,“我倒是还好,你必须远离他们。”

松江时雨咳嗽了两声,忍不住皱起眉:“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赤羽昴言简意赅地说:“你是最接近成功的实验体,如果被他们发现,很可能会带走你,我偷偷入侵了研究所里的电脑,把你的资料删了。”

松江时雨:“豁!”

赤羽昴还有些惋惜:“可惜时间不够,没办法把所有人都干掉……”

已经能看到远处的闪烁的灯光了,松江时雨扶着树干喘着气,脸色有些发白。

“不用做那么多事情。”他说,“是我连累你。”

“没有。”赤羽昴干脆地道,“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松江时雨:“男孩子要坚强一点。”

赤羽昴身上的冰冷被温柔覆盖,他轻轻笑了声:“好。”

他干脆张开手:“还走得动吗?走不动我背你好了。”

手臂上的伤就不疼吗?

松江时雨给了他一个白眼,直接莽牛冲撞,将人抗了起来:“病患就少逞强。”

“你刚刚还要我坚强一点。”

“找茬?”

“不敢。”

[呜呜呜呜!小少年太可爱了吧!来给姨姨亲亲,ua!ua!我又支棱了!]

[别人的童年,刚枪、手|榴|弹跑酷逃亡;我的童年,玩泥巴……这么想想泥巴真好(抹眼泪)]

[果然是名柯,人均幼驯染的世界,琴爷你说对嘛?(狗头)]

[怪不得几个月时间赤羽就叛逃了,一开始我还在想组织的人不至于这么恋爱脑吧,感情是旧情再续……]

[麻花辫的松江江,像是洋娃娃的披发赤羽(喃喃)这不女装一波说不过去啊!!!]

[被剧场版刀过、被琴酒涩过的心终于回来了!!这纯爱满分的直球拌嘴,甜得我不要不要的啊啊啊(在**疯狂扭动)]

[松江江这是什么品种的木头啊哈哈哈操!

赤羽直球告白: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松江江:男孩子要坚强。

我快笑疯了哈哈哈!]

[事实证明,天然克万物]

[所以现在松江的背景也补全得差不多了啊。他原本就是组织成功的实验体,因为赤羽担心他被组织带走,才删除了资料,带着他出逃。]

[赤羽昴好像还是boss继承人吧?好一个私奔!(战术后仰)]

[看赤羽问松江他还记得多少,感情失忆也要从娃娃抓起???松江江的解离性失忆症不是在a阶段被触发的,而是幼年就在组织有深刻阴影了吗?]

[焯,怪不得他从来没有提到过去,因为连童年都是灰暗和血腥的……]

[呜呜我什么都不记得,就记得你,搭档组我嗑生嗑死!]

[喂喂,你们别忘了这是回忆杀啊,想想主线里赤羽还在组织,说明他压根没逃出去喂!]

[??就不能安安心心吃糖吗呜呜呜,这都要提现实!而且要说问题,松江其实也是把赤羽给忘掉了吧?]

[乐,想起当时在警校里,松江还说过“忘谁都不会忘记你”,结果光赤羽知道的就不止忘了一次,他死了以后又双叒叕忘了好几次]

[松海海(内种语气)]

[现在的赤羽敢直言说跟他在一起,之后的赤羽却连祝福都只敢藏在u盘里]

[所以,松江的黑客技术,也是赤羽教的吗?他们互相间染上了对方多少的痕迹啊……]

****

松江时雨被迫跟赤羽昴东躲西藏了好几天,身上的伤口虽然有妥善处理,但在奔忙中还是开裂了几次。

赤羽昴最初带他去找的黑医确实心黑,拿钱办事,等他们出去后就把信息举报给了组织。

那群疯狗便又咬过来了。

事发之后,松江时雨气得回去给那个混蛋黑医了一枪,才继续跑路。

跑得很艰难。

当真正的杀手出动,两个被实验摧残过的孩子,就像是在风中摇曳的蒲草一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只能跑!尽全力跑!

“先喝口水,暂且没有发现人追上来。”

赤羽昴递过一杯水,松江时雨接过后一饮而尽,他大口喘着气,剧烈的呼吸扯动气管,嘴里好像有铁锈的味道。

“真的要累死了……”

松江时雨忍不住抱怨一声,他玩这个游戏还没这么狼狈过,就连面对组织,也都是站桩躺平为主。

以往都是仗着自己不死直接摆烂,或者抱学生大腿。

但这次不一样,尽管知晓这是过去,松江时雨却也完全没办法做到摆烂和无动于衷。

太真了,连系统都找不到,就一个已经去世了的年少版搭档在努力求生。

他要是摆了,赤羽昴直接嘎在他面前,万一到时候又全部读档重来怎么办?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这游戏的幺蛾子实在是多得他不知道要怎么玩。

少年坐在地板上,靠着柔软的沙发,面前的电视还放着苦情剧,柔和的顶灯上贴着海绵贴纸。

被打昏的一家口放在卧室,还贴心地盖上了被子。

松江时雨忍不住摸了摸毛绒绒的沙发,心中第一百次呼叫系统。

没有回应。

他忍不住鼓起腮帮子。

“辛苦了。”还未长高的黑发少年摸了摸松江时雨的头,随手将他散乱的麻花辫拆开重新编好,“给我点时间,我把监控删一下。”

松江时雨呆了一下,喃喃道:“我们这样好像通缉犯啊。”

赤羽昴去借用这家的电脑,边走边说;“其实也蛮好玩的不是吗?”

【但其实也挺好玩的啊。】

心中产生的念头跟赤羽昴的声音重叠,松江时雨吓得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转过头,只能看见赤羽昴在电脑前坐下的背影。

松江时雨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仿佛还能感受到几秒前的触感。

一般都是他摸别人脑袋,就是这样顺其自然的姿态。

如果不是被摸的是自己,刚才动作和说话的语调,松江时雨甚至能想到他这么做时候的模样。

玩家陷入了沉思。

他起身,走到赤羽昴旁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跳动,屏幕上出现了一串串代码指令。

松江时雨现在看不懂,但如果切换角色卡,这也是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删这栋小区楼的监控,等下下去的时候,顺便可以把密码锁给开了。”

赤羽昴给他解释,见松江时雨一直盯着屏幕,他道:“你感兴趣?”

松江时雨:“如果是呢?”

赤羽昴毫不犹豫地说:“那我以后有机会教你。”

松江时雨:“哦。”

过于凑巧了,玩家面无表情,到底是当时他身份卡随机的人设,还是本来就是命中注定?

他看着赤羽昴把电脑关上,拽住了他的袖子,严肃地道:“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赤羽昴深紫色的眼睛在暖色的光下显出一种剔透的感觉,真实且率性,他说:“我从不骗你。”

……

十分钟后,松江时雨面如土色地坐在沙发上,他把自己的脸埋在手掌中,满脑子都是“卧槽”和“离谱”。

赤羽昴担忧地坐在他旁边,手搭在他肩膀上:“你没事吧?”

松江时雨气若游丝:“让我静静。”

救命啊!!游戏吃人了!

他刚才问了赤羽昴关于爱好以及某些事情上的选择,要求第一感觉和直觉,而后者毫不犹豫的回答听得他心里拔凉。

爱好不一样的时候他还很高兴,但是!为什么后面的选择都能跟他达到近乎100%的重合啊!

这游戏难道是把他的思维拿去做npc了吗?这科学吗!

不对,这个游戏就没有科学……

松江时雨心知肚明自己也不是个正常人,他的思维天天被系统吐槽离谱,就连赤井秀一和琴酒都被弄破防过。

也就之前跟赤羽昴搭档的时候,他觉得诡异合拍,但毕竟不是攻略npc,他没有往下深思。

直到现在,系统没了,仿佛处在一个真实的环境里。

一个跟他有着如出一辙思维的“搭档”,就像是奇迹一样带着他躲避组织追杀,暗中还帮整个世界补全设定。

赤羽昴到底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巧合吗?

松江时雨脑子都快死机了。

“刚刚问我那些问题,能说明什么吗?”赤羽昴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

“你的想法跟我很像。”松江时雨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他叹了口气,“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赤羽昴深紫色的眼眸染上了一丝晦暗,他用没受伤的手将抬着松江时雨的下巴,让他面向自己。

手指拂过少年柔软的嘴唇,赤羽昴轻声道:“不需要想那么多。”

“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好了。”

“你是独一无二的,我会保护你。”

【正如——你也会保护我一样。】

这是属于“松江时雨”的思维,不拐弯抹角,不过分深究,对感受到的真情会给予同样赤诚的爱意,哪怕表面披上云淡风轻的姿态,做出的选择并非让人满意。

【我愿意牺牲,你也是。】

【赤羽昴永远追逐着松江时雨。】

咸鱼随手拽开赤羽昴的手,瘫在沙发上,看着嫩了不少的手指,叹了口气:“算了算了。”

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难道已经知晓了“过去”,还不足够吗?

“赶紧休息一下,估计很快又要准备跑路了。”他用脚踢了踢赤羽昴的小腿,“这家主人明天还得上班,要是没去成估计全勤就没了。”

“好。”

两人没打算去霸占主人家的卧室,随意地蜷缩在沙发上,能做短暂的休息。

松江时雨睡不着,他睁开眼,看着蜷成一团、脸色苍白的黑发少年,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好像猫猫哦……

赤羽昴之前在爆炸现场捞了他一次,他现在总不能还让十来岁的小孩保护他吧?

可他现在能做什么?

要怎么样才能让组织那群疯狗放弃追踪?

松江时雨盘算了一下自己现在能利用的东西:不死无痛外挂、格斗枪法精通、知道组织的信息但不了解目前人员分布、知道公安内线电话但不知可信度。

还有就是他认识的学生……

救命!现在都还是小学生啊!

全然帮不上忙。

松江时雨深沉地想,要不干脆报警好了?

他其实还挺想跃跃欲试搞点骚操作,看看这个“过去”会有什么变化,能否影响“未来”。

“我现在做的,之后都会有拨乱反正的结果吗?”

他悄悄地起身,打开了书房的电脑,最终在加密的公安内网邮箱,输入了安全局那位神秘上司的邮箱号。

能坐到那个职衔,以日本的资历,起码要爬十几二十年,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入职的可能性很高。

倒也不是不想输入别人的,单纯他除了这个,其他的都想不起来。

松江时雨只发了个“help!”,他能发送到这个邮箱,就已经足够让公安警觉了。

如果对方有心来查,查到他跟赤羽昴的可能性不大,拦截组织杀手倒是有机会。

完美!

玩家美滋滋地关掉电脑,蹑手蹑脚回到沙发上,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睡在另一边的黑发少年睁开眼睛,他打开书房的门,对着松江时雨发出去的信息沉思片刻,把所有痕迹都删掉了。

那封邮件发出去没办法撤回,但公安无法定位到发邮件的地点。

【不能让公安知道实验的事情。】

【那同样是个地狱。】

*****

现实,车上。

“哥,你再说详细一点!”诸伏景光激动地握着手机,“我们确实需要知道他的过去!”

只要能锁定松江时雨的过去,那么不管是“不老的秘密”还是“教官的家人”都有了踪迹可循。

他们必须想办法让松江时雨增加求生欲,而不是像是一根点燃就无法熄灭的蜡烛,与组织同归于尽。

……不值得。

他还没有好好休息过,就连毕业季的樱花都没有看到。

诸伏高明:“你让我想想怎么说,这件事有些复杂。”

“起码我不觉得,一个看起来跟我那时候差不多大的孩子,身上会有那么多伤,而且……”

诸伏景光:“而且?”

诸伏高明:“算了,没什么,让我想想。”

他表情古怪了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用手挡住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

又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荒僻的公路上骤然炸起一道火光,刺鼻的汽油味弥漫在空中,令人作呕。

松江时雨晕乎乎地撑着手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眼前的视野忽暗忽明,又被塞了几块马赛克,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的神经。

好在被bug摧残了一波以后,松江时雨对自己动不动就瞎的反应很淡定。

他踉跄着站起来,去扶趴在地上喘气的小伙伴。

“我还好。”赤羽昴喘息道,“这应该不是组织的人,可能是昨晚碰到的那个强盗团。”

松江时雨已经麻了:“这该死的世界毁灭吧!”

这剧情杀的程度,已经远超主线的情况了,似乎全世界的恶意都朝他们倾泻来,活生生想把人憋窒息。

吃饭能遇到抢劫犯,走路上遇到杀人犯,就连随便找个没人的屋子躲,里面都有在藏黄金的强盗团伙……

组织就更不用说了,杀手神出鬼没的,虽然没有琴酒那么牛逼,但拿着枪追在后面也挺又压迫感。

日本这犯罪率真的合理吗?人口竟然还没跑光就很奇怪啊!

松江时雨心中吐槽,但也隐隐有预感,在达到某个条件之前,这场风波不会结束。

最好的测试方式是把赤羽昴丢下,看看能不能自生自灭直接触发结束,反正赤羽昴多年后也没死,还会出现在警校剧情中。

但松江时雨觉得不行。

玩家越挫越勇的劲头上来了。

他磨了磨牙,心道除非这狗屎的剧情杀给他来个地震泥石流,不然他倒是要看看,还能来多少案子!

“松江,你跟我分头跑吧。”赤羽昴突然道,“我们两个目标太大了。”

哟,说出来了。

松江时雨嗤笑一声,俯身摁了摁对方的小腿,听到了一声绷不住的闷哼:“你现在想怎么跑?飞起来上天吗?”

要是赤羽昴没受伤,怎么着也不是他这个咸鱼先爬起来啊。

赤羽昴:“……”

松江时雨忍不住白了一眼这个小鬼,心道自己才是成年人。

成年人就要有成年人的亚子,要是他是成年的身体过来,指不定还能骗声爸爸听。

他心里吐槽着,毫不犹豫地将人又提溜到背后,然后面无表情地说:“给我指路。”

“兜兜转转又到长野县旁边了。”赤羽昴闷咳了几声,“要不再回那个黑医诊所那里看看?”

松江时雨:“往哪边走?”

赤羽昴有些诧异:“这条公路不就是我们之前走过的那条吗?”

松江·又双叒叕睁眼瞎·时雨:“我不管,你快点说!”

“噗——”

松江时雨敢肯定自己听到了某人的嘲笑声,他磨了磨牙,在心里怒骂小屁孩。

沉死了!

身上的纱布在已经变成褐色的血迹中,又渗出了鲜红的血。

两人跌跌撞撞地往诊所冲,已经遭遇洗劫的诊所此刻已经被警方贴上了封条,但破碎的玻璃门还没有被修复。

诊所里黑漆漆的,里面的仪器已经被打砸了个干净,松江时雨冲进去的时候没看清,也不知绊到了什么,整个人脸朝下摔在了一堆玻璃渣上。

“嘶——”

“你嘶什么?”没有痛觉的某人面无表情地将背上的人丢下来。

“替你疼啊。”

赤羽昴很无奈,面前这人装傻的技术是很不错。

他把松江时雨扶起来,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微光看到了对方身上又多出的几个伤口,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先坐着,我去找绷带给你包扎。”

松江时雨应了一声,在没有开灯的室内,本就半瞎的视野更没救了。

玩家陷入思考,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会来掺和一波的公安,亦或者先来的是组织。

他没有看见黑发少年无声倒抽着气,右脚的裤腿已经被鲜血浸湿,跳车时一块飞溅的铁片嵌在了脚踝,连贸然拔出都不敢。

——还好松江刚才摸的位置不对。

赤羽昴拿起一卷绷带走到松江时雨旁边,然后——

“松江,抬头。”

“啊?”

“嘭!”

一声沉闷的声响,金发少年应声而倒。

赤羽昴淡定地将人揽在怀里,给他身上的伤口止住血,再把人塞到隐蔽的地方。

【竟然没有防我这招,明明知道我们的想法差不多啊。】

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松江时雨平日里最会先斩后奏和以身试险,不是吗?

黑发少年轻笑一声,将慢条斯理地将痕迹清理干净,然后走了出去。

**

等松江时雨在乌漆嘛黑的环境下来时,顿时“卧槽”了一声,脑袋直接顶到了柜子门,他捂着头缩在一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赤羽昴!!!”松江时雨瞳孔地震,“不讲武德!”

竟然偷袭他爹!

难道不应该跟上次在炸弹案那里一样共进退吗!这个家伙这次怎么就率先跑路了!

#咸鱼震怒#

不知道是这里黑还是视力问题,松江时雨侧耳听了会声音,才推开柜门走出去。

空气中还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极低的可视度能看见诊所的轮廓。

——他还在黑诊所这边。

松江时雨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赤羽昴打晕他跑路,八成是去拉仇恨,如果换松江时雨的话,也会这么干。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搞了。

但反过来放到别人身上,松江时雨就非常非常不爽。

他现在要么就坐在这等这个剧情点结束,要么就去支棱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混蛋打他屁股!!

一定要狠狠打!

他气死了!

诊所里响起来阴恻恻的、仿佛地狱里传来的笑声,一道黑影犹如旋风一般飞了出去。

“你看到了我的样子?”又双叒叕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偷突然警惕地拿刀对着他。

松江时雨看着静悄悄的、仿佛所有居民都出去打家劫舍的四周。

“狗屎!”他忍不住朝小偷比了个中指,然后转头就跑。

这么明目张胆地报复合理吗!把他的搭档还回来喂!

松江时雨绷不住了。

******

“……那时策也叔叔出去喝酒,我听到后院有响动,还以为是有小偷,便打算过去看一眼。”

“没想到在我走到树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就从树上掉下来了。”

昏暗的月色一如往昔,在绿化极好的长野县,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院子里种树种花。

还在读国中的诸伏高明寄宿在亲戚家,自然要承担起一部分责任,因此,哪怕心中再没底,他也会主动去看看。

然而小偷没找到,他险些被从天而降的少年砸个晕头转向。

“你没事吧?!”

诸伏高明撑着手半坐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趴在他身上没动静的少年,最先注意到的是国内并不常见的浅金色头发。

他试着将人拽起来,却在触碰到肩膀时忍不住缩回了手。

湿漉漉的,很冰。

张开手掌,已经沾染上了平日里几乎见不到的红色。

是血!

诸伏高明吓得呼吸险些都停止了。

他连忙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想要拨打急救和报警电话,但还没碰到口袋,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然后“嘎巴”往后一折。

诸伏高明吃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摁倒了地上,金发青年坐在他身上没起来,而是俯下身,直接凑到了他面前。

诸伏高明一动不敢动,他望着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精致面孔,那双钴蓝色眼眸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自带着警告。

难道是碰到了山间的妖鬼来吸收阳气吗?

原来是男鬼吗?

那是国中时期的诸伏高明唯一能想到的。

他感受着少年冰冷的手顺着他的头发下滑,落到脸上脖子上,恶劣地戳了戳他的锁骨,最终挪开。

“看样子不是,人到底躲哪里去了。”

少年叹了口气,看上去很失望,甚至流露出了一丝嫌弃。

被调戏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诸伏高明:“……”

这段记忆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朦胧,不常见的血腥味更是给人当作梦境的理由,哪怕现在诸伏高明回忆起来,他也总觉得不真实。

——如果不是报警失败、手腕确实脱臼了,他还被熟练地威胁了一通、被薅走了所有的零花钱。

诸伏高明在国中时期似乎碰到了一个年少杀手,又或者是其他职业的恶劣少年,把他摁在院子里摸他的脸,对自己身上的伤完全不在乎,反倒是喊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