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布满裂痕的圣剑为中心, 风啸平原的天地被光和雨分割成两半世界。
朝阳照耀之地,教皇垂腰的金色长发托起璀璨温和的阳光,神圣的法典悬空, 他腰身笔直的手握权杖, 看不见此前被黑龙撕裂的伤口,如圣洁的天神侧坐在光之天马的后背。
金喙云羽的白鸦在接受圣光的照耀之后, 它们扬起与日光同辉耀的羽翅, 发出悦耳动听的叫声, 如忠诚的侍从与光一同守候在教皇周围。
教皇直视伪神未被面具挡住的眼睛,无视神之威压, 圣洁的目光似天神垂怜,不蕴含任何罪恶, 满是神圣和慈悲。
即使教皇未开口说话, 也能感受温柔之光的庇佑。
圣光修复的地面和繁花,与伪神化身所在之处的破裂大地对比分明, 光像是在无声谴责伪神对大陆的破坏,指着伪神才是引起扰乱的纷争。
教皇的气质太过于纯善, 外表极具欺骗性, 可是有刚才阿斯摩罗和伪神的对话,异族并不是很信任教皇的外表。
降临风啸平原的强者摇摆不定, 即使内心有所判断,依旧犹豫的在教皇和伪神之间难以选择。
身为神明, 理应不会被圣光压制,教皇为何会大胆到对神不敬?
多数人已经反应过来, 未完全破碎的圣剑是因为‘神’收敛力量。
神为何要这样做,是否在忌惮什么?
只有阿斯摩罗、凯尼恩等牛头人,他们坚定的选择伪神所在之处。
多数的兽人强者, 他们与教皇之间关系并不亲密,内心犹豫不过短暂数秒之后,依旧选择信任伪神。
他们无法确定光明之种的真实性,但最近都有从风中听见特殊的消息。
教皇外表神圣,但无人能确定他内心是否真正善良。
光与暗敌对但又无法消灭彼此,光明中交融黑暗。
光明之种、新的光之城,破坏神明雕像的骑士以及血魔女阿芙蕾……
若神言真实,教皇便是大陆最邪恶的源头。何况赶来的强者,多数都对神明有所渴求。
因教皇的圣光将天空压制,无视神威,选择信任教皇的不少,选择伪神的更多,何况还有神秘商人米歇尔。
强者的观察力敏锐,他们都有各种特殊的能力。
米歇尔之名早已在天穹云端时被传开,召唤天空之神的意志降临,却又将恩赐转赠,最后依旧获得天空之神的庇佑。
多数兽人也知道凯尼恩他们这支牛头人部落,已经在风啸平原上生活了很久,但无论是引导阿斯摩罗觉醒的先知,还是风啸平原上……
即使有兽神的石雕像,兽神依旧没有给予兽人任何回应。
此时的米歇尔,他所在的地方在圣雨中,在靠近牛头人族群所在地上空,这对于强者来说是一种无形的暗示。
风啸平原的兽人未获得神明回应,米歇尔在,于是神临。
后来的强者们不确定真实,他们更相信直觉。
莱恩对周围强者的思想并不好奇,兜帽下的目光冷静注视教皇,感受藏在暗中、正在靠近教皇的人类和异族,低声在脑中问:“统,如若我猜测没错,那些没有过多犹豫选择信任教皇者,是不是多数都已经提前和教皇有所接触,或是曾得到过他的恩惠,体内有光明之种?”
“能确定伪神真实信息的并不多,因需求或信仰选择伪神者更多。”
系统:“您的感知没有错,此刻会选择信任教皇者,多数都是之前曾和他有过接触,体内拥有光明之种的不在少数。
至于选择信任伪神者,其中也有光明之种的携带者,只是他们性格警惕,被偷窃的生命和力量并不多,只是隐约有所察觉。”
“没有无脑信任教皇,那看来他们还不算真正愚笨。”
莱恩,“照目前情况预测,即使今日伪神会失败于教皇,教皇的真面目也会暴露……只希望今日不会出现意外。”
系统:“愿您一切顺利。”
“谢你吉言。”
莱恩脑中低声轻笑。
巴洛克用魔法拉住莱恩的斗篷,认真观察圣剑中的幻影。
当感受到更多的信仰加持自身时,伪神内心愈发愉悦,也愈发厌恶直视自己神威的教皇。
天坠的圣雨令伪神能感受到不舒适,刚才锤击圣剑的力量引起大地破碎,也让伪神察觉到自己的失误。
“如此虚伪且罪恶的光啊,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神之责罚吗。”
伪神从光中感受到教皇的谴责,他没忍住发出如雷鸣般的冷笑,随后呼啸的气息随伪神意志而动,因气流破碎的大地在伪神的神力中愈合。
审判雷霆之眼汇聚的雷电朝周围释放雷光,狂暴的雷霆在神力的加持下轻松撕碎云雨,昏暗的云层一瞬消退,真正的太阳之光重归世界。
伪神秘密控制神格的力量,金色的圣雨因神力而停止。
在伪神的庇佑中,阿斯摩罗和牛头人术士停止魂灵的屏障,娜桑雅在伪神的神力中重新生长。
即使如此,依旧以圣剑为中心,教皇并未收敛力量的释放,圣光与朝阳之光依旧分割两半天地。
直到最后一滴圣雨落入土壤,天马背上的教皇目光依旧神圣,他手持权杖,沐浴圣光之中,目光直视伪神化身,轻薄淡色的唇瓣微张,伴随白鸦的叫声里,开口发出的声音似咏赞圣歌,“我身为神殿教皇,信仰光明,虔诚光明,一切所做之事皆为神明……”
教皇的话语还未说完,伪神已经察觉到他准备揭露的秘密。
风啸平原上的强者还在认真聆听时,在伪神的神格控制下,审判之眼忽然降落轰鸣雷霆。
悬浮于教皇身侧的法典无风自翻页,白鸦发出高声呼唤,扬起的双翼散发神圣光辉,如一团团明光的小型太阳。
圣洁的光耀重组,在教皇的身旁凝聚一道与他相同的化身,同样侧身坐在另一只金色天马的后背。
教皇与光同色的眼眸凝视伪神,手握权杖,雷云异动之时已有所察觉,本体开口即是未来,“我看见神圣之光为我挡下雷霆,光明必将清除一切践踏神之罪恶。”
光耀随教皇话语而变幻,已布满裂痕的圣剑缓慢旋转。
本体吟唱预言,教皇化身则接住悬空的圣光法典。
教皇化身的目光比本体更为淡漠,圣洁的金色双眼注视伪神化身,继续刚才他没说出口的话语,声音并未像伪神一样震怒威严,而是礼貌、温柔又锋利如刀,直指伪神最重要的秘密,“若我往日所做之事中蕴含罪恶和黑暗,理应也该由真神来审判我往日罪恶。
而您,此刻并非真正的、只是幸运获得了神格碎片的伪神。
您又有何资格,有何理由,在他人随意且未能确定的言语之中,由您来假冒真神,代替光明进行审判我之过错。”
随话语的同时,教皇的目光不止是看向伪神,还微笑着坐在天马后背,目光仁慈的注视着地上的牛头人,声音温柔,“善良的兽人啊,你们可知,你们此刻通过呼唤而降临风啸平原者……其实并非是你们真正应该信仰的兽神?
他只是一位偷窃了兽神的神格者,并非真正的兽神陶米诺亚斯。”
“怎么会——”
不知实情的牛头人和强者发出惊呼,教皇并未提起莱恩的姓名,却让人能清楚的知晓他在暗示哪一位。
即使察觉到信仰正在发生变化,伪神也并没有因此而慌张。
伪神的目光依旧威严,看不出任何被教皇指责的异样。
伪神冷漠注视教皇的本体和化身,神言伴随神威刺破教皇的魔法,“玷污光明,扰乱大陆秩序与和平的罪者,即便到了此刻,你也依旧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还妄图以光耀欺骗吾之信徒,不敬神来践踏神之威严。
审判的神罚之眼已记录你的全部恶行,现在,将由吾兽神陶米诺亚斯来惩治你之罪恶。”
震怒的神言,毫不留情去斩破教皇言语中附着的魔法。
审判的雷霆至空中坠落,似狂舞的紫色巨蟒伴随神威雷光,至天空中降临,欲制裁教皇本体。
被戳破光明的蛊惑,坚信教皇者依旧未更改选择。
阿斯摩罗和凯尼恩同时面向伪神化身颌首,牛头人见到他们的动作,心中杂念很快消失,只当教皇在用言语欺骗他们对神明的尊敬,继续为伪神献上信仰之力。
周围的强者……兽人依旧保持对伪神的信任,有部分渴求神明恩赐者,他们的信仰已经动摇。
即使伪神化身刚才使用了法则之力,但在他们眼中,神若不能轻易击败教皇,那教皇刚才说出的话语同样有一定可信度。
伪神,混乱大陆的教皇。
在真实未明确之前,擅于规避危险,保护自身的强者暂时不准备轻易决定,两者在此刻都不完全是合适的选择。
也有几位强大的异族和人类,他们此刻的目光在伪神、教皇和莱恩与牛头人之间徘徊,他们知晓的秘密并不算多,但因天穹云端上是真正的神明降临,于是在教皇和伪神之间,也有人选择跟随米歇尔的决定。
在他们心中以及此刻的想法,米歇尔现在虽然没有回应教皇的指责,但他依旧还在牛头人的那一半世界中,这就是一种无形的选择。
被光耀隔绝的两半世界,随教皇控制的圣剑不规则变化。
面对至天空落下的审判雷霆,教皇的本体扬起手中权杖,圣剑随他意志变幻角度,剑尖直面神罚雷霆。
莱恩眼眸微垂,轻声在巴洛克脑中低叹,“伪神还是被激怒了。”
巴洛克目光看向落雷,“你察觉到了什么?”
圣剑在教皇的控制下更靠近伪神化身,与雷霆在空中相遇,直至完全被神罚雷霆包围,阻止教皇受到神罚。
莱恩:“神罚之眼是神明沟通法则才能凝聚的雷暴,多数时用于施压和惩治罪者,威力由神明体内的神格来决定。圣剑由教皇的力量凝聚,教皇身心邪恶,即使伪神拥有的只是破碎神格,神罚之威依旧不容小觑,但审判之眼有一个很大的弊端。”
沐浴雷光之中,随莱恩和巴洛克脑中交流,阿斯摩罗他们抬头看向天空,看见圣剑表面裂痕再也无法继续维持,最后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圣剑从最先接触到雷光的剑尖开始崩裂,化作最为纯粹的光元素。
然而当光耀消失之后,阿斯摩罗他们才发现,在圣剑破碎的光耀之中,还凝聚隐藏有一颗颗璀璨的光球。
教皇的化身左手托起法典,右手食指轻翻书页,环绕于他身体周围的白鸦,在璀璨神圣的光耀中舒展羽翼,飞进圣剑破碎后依旧被保护的光球之中。
神罚之雷击中圣剑,并没能破坏光之力保护的光球,当所有的白鸦全飞进光球之中,与藏在光中的身体融合后,教皇与化身同时举起权杖和法典。
刹那间,圣剑在雷霆之力中加速崩毁,最后一共有二百八十八颗光球脱离圣剑,在审判之雷霆还未被圣光之力抵消前,旋转的托起光尾环绕于伪神化身周围。
教皇的本体睁开右眼,化身睁开左眼,他们同时手握权杖和法典,目光直视伪神化身,温柔的声音和目光中不含有一丝恶念,“审判之雷霆会清理心生罪恶的异端,但罪恶由谁而定?
由神明?
难道神明就不会有罪恶吗?
如若我记忆没错,审判之雷霆对神明同样能有作用。
既然您坚持自己是真兽神陶米诺亚斯,那您应该知道,没有被审判之雷霆伤害的灵魂,这又意味着什么对吗?”
伪神的化身没有回应,目光愈发冰冷,当他正准备让审判之眼消散时,二百八十八颗光球全方位将他环绕,于圣光中同时分裂出璀璨的金色魂灵锁链,将伪神的化身齐脖颈至双臂,连胸口和双腿同时束缚,以及在强大的光之力和魂灵束缚中,令伪神也无法在第一时间控制化身挣脱。
当看见伪神被圣光和魂灵之锁链束缚,风啸平原上的信仰再一次变化。
即使莱恩没将弊端说全,巴洛克此刻已经猜到,冷哼后低声在莱恩脑中道:“教皇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能信,他完全是在利用言语来回避事实的真相。”
“但他成功了。”
莱恩,“教皇利用伪神对神格的掌控不熟练,让纯洁的灵魂替他挡下审判之雷……在不知晓实情者的眼中,他们只会认为教皇无罪。”
“愚蠢且无知的想法。”巴洛克,“米歇尔,你猜那些正在观察你反应的家伙,因为教皇刚才的那些话,他们是不是正在猜想你其实也是个坏蛋……猜测你与伪神之间存在有某种交易?”
“心灵最难预料,但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位神秘商人而已。”
莱恩语气不变,“只是教皇此刻的反击确实不错,难怪他刚才一直不出面反驳阿斯摩罗的话语。”
当神罚之雷未能对教皇造成伤害时,此刻众人心中会如何思索,莱恩大致都能猜到。
“有关于伪神的信息,教皇知道的秘密一定不会比你多。”巴洛克,“他竟然就如此自信,伪神一定会用神罚之雷吗。”
“即使并非是审判之雷霆,圣剑中蕴含的力量,同样也能对伪神造成伤害。”
莱恩,“教皇此刻内心的想法,应该是准备在吞噬灵魂之前,借机来洗清自身罪恶,同时让更多人类和异族对我有所猜忌。”
巴洛克:“我想你不会让他如愿。”
“确实。”莱恩,“我必须要阻止教皇,但伪神不会按照我的想法配合,毕竟我对伪神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人。”
想要发挥完整神格的力量,神格只能被一位神明所拥有。
兽神追随光明,光明是月亮的朋友,帮助谁是莱恩早已做好的决定。
连最初希望呼唤伪神降临时,莱恩心中更为主要的想法,也是希望兽神能找到伪神藏身之处。
“伪神的性格比我还要更恶劣,若不是因为你身上的庇佑……如若通过别的方式召唤他降临,伪神降临大陆后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吃掉你。”
巴洛克目光注视被光明禁锢的伪神化身,“若你有需要我做的事情,虽然我目前只是恶魔领主,但是我依旧有办法能扰乱风啸平原。”
“要是你打算伤害自身造成瘟疫,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
莱恩目光看向牛头人中的凯尼恩,“教皇接下来的行动我隐约能猜到,他一定会借助神罚宣扬伪神的恶行,洗净自身的罪恶。我手上还有一件特殊的道具,即使伪神被击败,我也有办法能破坏教皇的计划,不会让他如愿获得伪神的灵魂。”
巴洛克嘴角愉悦的上扬,“那可真是让恶魔感到期待。”
“那你就多期待一会,我也很期待你和西瑞尔的成长。”
莱恩结束和巴洛克的交流,隐秘和凯尼恩联系,无视周围打量和窥探的视线,冷静持杖悬浮空中,目光看向伪神化身与教皇。
被灵魂和圣光的锁链束缚,伪神尝试着控制身体,他能扯动锁链却无法轻易毁坏。
看向空中审判之眼,被剥夺的雷霆……灵魂。
先前有感受到圣剑中的灵魂,此刻伪神同样已完全明白教皇的想法,但他并没有任何懊恼,也没有强行挣扎,反而收敛神格之力的释放,这令教皇有些迟疑。
“轰——”
天空中的雷云因伪神收回神力而逐渐消散,伪神的化身稳固站立于大地之上,任由灵魂和光明锁链束缚自身,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的异样,法则凝聚的审判之眼也并未随光消失。
“愿圣光恩赐——”
不见伪神的挣扎,教皇心生疑惑,化身依旧抓紧时间闭目吟唱咒语。
教皇的本体同时睁开双眼,圣光凝聚的天马轻拍双翼,他将权杖高举,杖尖环绕似太阳般灼热的圣光,指向伪神化身头颅双眼的中心处,以人类之身审判神明,“自称审视我之罪恶的伪神啊,雷霆并未惩罚于我,可你是否又能确定自身之纯善,无视雷霆的审判?”
神格与神明共存,伪神如何获取破碎的神格阿斯摩罗并不知道,他用双手捧起图腾,心生忧虑,微抬头看向凯尼恩。
凯尼恩将手中号角放下,目光微侧看向空中的莱恩,小幅摇头暗示他暂时不要慌张。
教皇未被神明的雷霆成功审判,‘神明’的化身反而被光和灵魂束缚……教皇至刚才到此刻的审判之言中隐藏光和蛊惑,这令多数人内心的思想又在变化。
无论是否真神,‘神明’化身的双拳皆蕴含法则之力。
如果教皇所言真实,审判成功,当伪神的化身被破坏之时,他们是否能……
多数强者因对神明有所需求而来,被教皇的言语和温柔的光耀勾起欲念,邪恶随风无声蔓延,黑暗侵蚀心灵。
光明放大黑暗,伪神能察觉到恶意。
当灵魂出现之时,莱恩已及时提醒凯尼恩,在阿斯摩罗和凯尼恩的控制下,牛头人的信仰依旧‘稳定’。
伪神的化身被光之锁链束缚,他脸上的面具微微裂开缝隙,如雷的目光直刺教皇本体,即使被束缚神言依旧尊贵威严,“你尽管可以尝试,伊恩诺斯。
以光明引诱他人堕入邪恶,放任黑暗在心灵蔓延,将被侵蚀者当作猎物,不敬且挑衅神之威严,今日神罚必将摧毁你的狂妄与邪恶。”
在牛头人族群信仰之力的加持下,威严的神言震碎放肆蔓延的黑暗,周围生命被蛊惑的心灵重归自我的意识。
强者更能掌控自身心灵,在神言中更快脱离黑暗的侵蚀。
他们心惊教皇力量之强大,竟然能无形中控制自己的思想,多数强者对教皇愈发感到忌惮和避讳,开始警惕光明。
教皇面容神圣,目光依旧圣洁,他面向伪神的化身持杖下压,未完全消散的审判雷霆再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