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
叶临池刚要出门就被芙蓉堵在了门口。
芙蓉越来越费尽心机的接近叶临池了,一口一声叶临池哥每天变着花样制造机会见面,现在已经发展到堵厕所了。李家龙在宿舍的时候她尚且还能在门口含情脉脉的用困惑的表情问叶临池各种问题,只要李家龙不在,她就屁颠屁颠的进屋与叶临池谈心。芙蓉那点心思叶临池不是不知道,可是每次芙蓉那双直勾勾的眼睛总让他感觉瘆得慌。
“临池哥,我想找份工作,你帮我出出主意吧?你觉得我干什么好呢?”芙蓉那双眼睛大而无光,盯着叶临池眨都不眨一下。
“你这想法很好。你先想想自己的兴趣是什么吧。”叶临池内心对芙蓉的觉悟感到欣慰。
“我想做秘书,可是现在新闻上电视上总是说什么潜规则,我害怕.....”
芙蓉的话太有杀伤力,叶临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我就想当个白领,没事在办公室喝喝咖啡吹吹空调的多好......”芙蓉一脸陶醉。
“我也想呢,有点小资情调,过过小日子,惬意啊!”程实应和道。
“这个......我没那方面的经验......哥学计算机是被人管叫IT民工的,要不你问问你程实哥,他最贪安逸了,别说小白领,就是做小白脸他也愿意啊。”叶临池说。
“你真坏。”程实轻轻拍了叶临池一下,那神态那动作就像是恋爱中女人对男友又爱又恨地撒娇。
“叶临池哥,那你教我写简历吧。”芙蓉忙说。
“这容易,蓉妹,我大学毕业时准备的简历还有没投的,我教你写吧?”程实的脸总是那么灿烂。
“对对,有困难找你程实哥,准没错。”叶临池绕过芙蓉,三步并两步走出门去。
“哎......叶临池哥......”芙蓉急得直跺脚。
夏天的自习室成了避暑圣地,空调呼呼地吹着比宿舍凉快多了.叶临池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居高临下地看着整个教室的动静,这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习惯。看着自习桌上放着一摞摞的书,有考研的考司法的考注会的各类书五花八门,看着一个个青春的脊背埋在书堆里,叶临池感慨在座各位的不易,进而升华为对自己的崇拜.程实在的时候总喜欢和他讨论各种女生,谁腿型好看谁童颜****又是谁一看就不矜持,几乎自习室里所有的女生都成了他研究的样本。当然,他最重点关注的还是之前那个和她“搭讪”的女生——如果那也算搭讪的话。那个女生从上次那茬以后就一直挑前面座位坐着,这让程实很是失落。近来叶临池发现,那女生现在总是坐在王襄伟附近。如果说王襄伟是磁铁她就一定会出现在磁场里,这个发现让叶临池觉得很有意思。王襄伟自然是发奋读书的主儿,一天到晚低头看书专注得连抬头的时间都很少。
“同学,你旁边有人吗?”细腻的声音让叶临池如沐春风。
叶临池抬起头,他惊住了。造物主怎么会创造出这么美的人。叶临池觉得她实在是长得太美,简直美到极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美,他觉得眼前的女孩长得一切都刚刚好,哪怕再多一分修饰都是多余。女孩直直的刘海下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可以让人看到晴空万里,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显得大方又端庄。
“我能坐吗?”女孩又说了一遍。
叶临池针扎了似的站起来,他觉得自己刚才像芙蓉附身般直直的看着人家很失态。他收拾好用来给程实占座的书本,示意女孩坐进去。
坐定之后叶临池的手心开始冒汗,他太热了,坐着不知如何是好。他很想和女孩说话,可是怎么都没有勇气开口。他觉得能遇见这么美的女孩已经很幸运了,他不求能留给她好印象只希望这美好的氛围可以持续久一点再久一点。叶临池眼角余光看见女孩拿出了一本叫做《黑眼睛》的诗集,这个发现更是让他心跳不已。无数次,他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和一个有着古典遗风的女子恋爱,她有着古典女子的温柔娴淑,又有着吟诗作对的才华。两个人过着没有世俗纷扰,一曲新词酒一杯的生活。他一度以为那些想象只是自己的一种寄托,现在梦中人就坐在他的身边,他内心充满了敬畏。
吃饭的时候叶临池跟程实说他在自习室邂逅了心中的维纳斯,说自己如何心动如何坐立难安想知道她名字又不敢去问是如何煎熬。程实小眼睛一副不屑的样子说叶临池也忒怂坐了半天连个名字都没能问出来。
“我至少不像你,直接把人家给吓跑了。”叶临池刺激程实。
“那......那姑娘是欲......欲擒故纵,懂不懂?”程实向来不会怀疑自己的魅力。
“我怎么觉得那姑娘近来总是跟阿伟坐得很近啊。你说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呢?”叶临池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好兄弟。
“不可能!”程实一激动把饭粒都喷了出来:“就说之前买洗衣机那事,你说一台洗衣机大家平摊下来也就几百块钱,他连那点钱都舍不得,那姑娘能看上那么抠的人那除非是瞎了眼了!”
“我就觉得阿伟挺好的。你看人家多有追求,读起书来四大皆空,每天独来独往,人家女生喜欢的就是这种神秘感。”
“屁!”程实越发激动了:“他和我有可比性吗?他不就一死书呆吗?哥可是重点大学毕业的!你看他念的什么鸟不拉屎的学校啊,十个人九个不知道!”
“停停!”叶临池示意程实住口:“嫉妒人家也不能人身攻击啊。我说,你也太没风度了吧。”
程实闷着头把一碗汤喝的呼呼作响。半晌,他突然抬头问道:“对了,坐你旁边那维纳斯三围多少?”
“你想干嘛?”叶临池一副戒备的表情。
“以我的标准,甭说长多漂亮,B杯以下的女人都不算女人。”
叶临池觉得心中的女神受到了亵渎,看着程实挤出了两字:“禽兽。”
程实没想到叶临池认真了。他很义气地表示尽管自己对追女生很有一套但看在兄弟情分上他一定不会把魔爪伸向那女生。
叶临池回到教室的时候维纳斯不在了,看着空空的桌面他若有所失。一下午他所有的脑细胞都在修复女神的容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走神淡忘了那张脸。人很奇怪,有时候越想记住一个人偏偏越是记不住,就像是一把流沙抓在手里,握得太紧反而流失得越快。叶临池越想越是觉得头昏脑胀。
他一个人去了书店,他前所未有的想看诗集。他查出了《黑眼睛》的作者是顾城,好,那就把顾城和同时代的作者的诗都买下来,外国的诗集也买了一些,什么《三月的满月》、《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越难记的名字显得越高端。叶临池记得钱钟书在《围城》里说道男女交往的最好方式是从借书开始,一借一还故事就开始了。他不奢望维纳斯会向他借书,可是这些诗集带给了他自信。就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暴发户镶了金牙一样。
走过考试用书摊位的时候他看到了很多高考辅导用书。他想起了小萍,他觉得自己做了件善事,既然这样就干脆把善事做彻底一点,他买了几本励志书,凭记忆找回了上次那个小旅馆。老板娘穿着一件低胸背心正坐在门口抠脚趾甲,肚子上的横肉一圈圈叠在一起活像一个巨大的汉堡,她看见叶临池眼睛一亮立马站了起来。
“来洗头啊。”女人一副讨好的样子。
“小萍在吗?”叶临池问。
“那丫上班第二天就走人了!”叶临池的话好像戳到女人的痛处,她气打不一处来:“说是要回校复习高考。一只鸡还想变凤凰!不要脸!”
叶临池内心一阵狂喜,他平静问道:“那你有她号码吗?”
“那穷货穷得连手机都没有。真是不知好歹,要是上班到这会手机早买上了!”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喔,那我走了。”叶临池不由分说立马走。
“别,我着年轻姑娘有的是......哎......别走啊......”女人在身后喊。
叶临池走远了还听见女人在身后骂了句:“有病!”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叶临池的好心情,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积德的事,想到这,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刚到宿舍门口叶临池见李家龙捧了个大西瓜正往回走,一脸油光满面。
“咱屋那破风扇就跟吹风机似的,吹出来的风真他妈那叫一个热。”李家龙抱怨说。
“我那床铺刚好向阳,凉席能晒成电热毯,没想到北京夏天温度也这么高。”叶临池上前接过了李家龙的西瓜。
芙蓉房间门半掩着,她在上网,程实乖乖坐在旁边看着好似一个书童。见叶临池回来芙蓉雀跃出门那姿势恨不得上去就给叶临池一个熊抱。
“芙蓉,工作的事准备了吗?”叶临池问。
“考虑啦。”芙蓉努力想让自己笑得很甜,可是脸颊两边的肉不配合,看上去垮垮的。
“来,给哥说说。”
“我想到了自己连正装都没有。今天淘了好多宝贝,新买了化妆品高跟鞋西装,价格实在太便宜了,不买太可惜了。”
叶临池感到无语,他怀疑芙蓉对购物已经有强迫症了。有强迫症就该多读书,他把给小萍买的励志书籍送给了芙蓉。
“叶临池哥,你对我太好了!”芙蓉激动得几乎要扑上去。
“我还帮你写简历挑衣服呢。”程实在一边嘀咕。
“叶临池哥,我用新买的化妆品化的妆好不好看?”芙蓉嘟着嘴极力做出可爱的表情。
“大脸妹,你这脸靠化妆是没戏了,换个头可能还有救。”李家龙端了一大盘西瓜进来。
“李家龙,你给我滚蛋!”芙蓉气的声音都走音了,她脚步重重地走出房间“啪”的一声摔上了门。
“你说话也太没分寸了。”程实说。
“不就开个玩笑吗?”李家龙很若无其事的招呼两人吃西瓜。
叶临池早早地上了床,他翻开了下午买的《诗经》,回想着那个诗一样的女子。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他失眠了。内心有声音一直在呼唤维纳斯:“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