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

圣诞那天叶临池夜不归宿,事后李家龙“意味深长”地叮嘱叶临池考试前要注意身体不要过于劳累,再加上王襄伟脸上绷着的“笑边”,他知道他们全猜到了这一切,不过他觉得心里美得很。不过,程实倒是一肚子怨气,就因为那天晚上李家龙和王襄伟对叶临池的“离奇失踪”开始各种揣测和想象,以至于模糊了焦点,他花了大半个学期拉来的赞助就这么被忽视了。

叶临池和如初的感情正开始升温。他打电话跟他妈提了要结婚的事。她妈一开始一怔,说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分心想其他的事。叶临池跟他妈分析利弊,说万一考不上研至少还能给她找着个儿媳妇,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妈寻思了好几天后问叶临池女孩的家庭背景,得知对方父母都是教师时觉得还过得去,就向叶临池要了如初的照片,评论说模样长得也不错,只是当听到叶临池说那女孩比自己大两岁就立马不乐意了,说女的比男的衰老得快不想再过个几年看到自己血气方刚的儿子跟一半老徐娘在一起,这在亲戚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叶临池说那女孩条件好着呢,名校研究生学历,人漂亮性格又好工作还稳定。

叶临池妈说那也不行,自己家条件也不差,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找个年龄比自己儿子大的儿媳她就是脸上没光!叶临池说妈你不是在马列主义的教育下长大的吗?人家马克思的老婆燕妮还比马克思大一岁呢,叶临池妈一下子被问住了。她自那以后一个多星期没搭理叶临池,后来他妈打来电话说经过和他爸慎重考虑,觉得那姑娘除了年龄大两岁之外其他都还算过得去,叶临池要非得一棵树上吊死他们做父母的也没办法,只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复习考研。

父母的话更是一颗定心丸,叶临池甚至可以开始想象如初穿上婚纱的样子,他现在觉得自己走起路来脚步轻快得很,好像稍不注意自己就跟要飞起来似的。可是他再怎么觉得身轻如燕在占座面前还是一筹莫展。天气越来越冷,自习室的占座现象却是越来越白热化了。为了能保证良好的学习环境,大家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早。王襄伟之前起床后还会在镜子面前多个角度仔细端详自己,现在吃饭三两口扒完,走路也走得飞快,生怕浪费时间。

“阿伟,你看你现在头发油得都可以煎鸡蛋了。”有一回早上叶临池跟他开玩笑。

“哪还顾得上头发?我现在上厕所都嫌浪费时间。”

“不怕小龙女嫌啊?”叶临池开玩笑。

“她比我更焦虑,一着急就开始哭,她一哭吧我心里更是抓心挠肝般难受,以前两人还会想着怎么打扮取悦对方,现在两人见面脸不红心不跳的,一天就尽想着复习。”

“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别提了,我每天还得抽出时间帮小龙女复习,恨不得一天能有48个小时。”

“傻子!你想想你要是考不上,她反倒考上了她还会记得你是谁吗?”李家龙嗤之以鼻地插话。

“你别玷污她对我的感情!小龙女不管我们谁发挥失常,我们都会在一起!”王襄伟声音很大,想必是生气了。

“女人都是势力的动物,你不能指望一个女人会像圣母一样去无条件关爱你。”李家龙说。

“李家龙,或许你是被你的前女友伤害过,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女人都是同一种人!”王襄伟说得义正言辞。

“好吧,愿上帝保佑你们。”李家龙有点轻蔑地说。

在占座最艰难的阶段,李家龙退出了和叶临池的占座联盟,程实倒是闲得很,可他推说之前拉赞助的事太累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在宿舍养起了一只八哥,没事就出去遛鸟,颇有一种功成身退的感觉。

叶临池只得只身作战。自习室每天7点开门,5点就开始有学生在外面排队,大冷的天有一长溜的人在外面哆嗦得直流鼻涕。自习室门一开,大家就开始冲锋,有一回叶临池见一位柔弱的女生被撞倒在地上,额头正血流如注,一位男生折回来想要去扶她,没想那女生嘶吼着:“不要管我,快去占座!”顿时,董存瑞、刘胡兰等小学课本里的英雄形象在叶临池记忆里再度浮现。他想这就这精神,80后这一代人有救了。学生们都爱往东边的教室挤,不得已才会挑北边或西边的教室,因为北和西都是不吉利的字,容易让人想到“败北”“日落西山”之类不好的兆头。

占座就跟圈地运动一样,谁在桌上放了东西这桌就归谁坐,有的学生一占就占一排座,拿不了那么多书就放上水杯、坐垫、零食,有的女生干脆摆上卫生巾,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叶临池占到座了就开始想念如初的脸,有时还会突然笑出来,招来周围的学生近似于看神经病的眼神。占不到座的时候就开始幻想自己应该提着杀猪刀去占座看谁敢跟他抢。

如初了解叶临池占座的难处,她让叶临池去她的住处看书,平时她上班叶临池一个人在屋里环境应是再好不过。可叶临池感觉自己只要一呼吸这个屋里的空气,他所有的思绪就再也离不开这个屋子,这里有着如初的气味,她的笑、她的声音,甚至是她呼吸过的空气。他就像醉了一样陶醉在这个小世界里。他知道自己很不对劲,但是他更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爱情和学业,鱼和熊掌难道就不可兼得吗?

考试的压力随着父母的鼓励开始向叶临池渗透。二老现在天天给叶临池打电话,变着法的给他加油打劲,说话里透露出对他们儿子的无限崇拜和殷切的希望,他们给叶临池许下了买房呀结婚呀蜜月旅游呀等等很多承诺,当然这些承诺只有叶临池考上北大之后才能兑现。

“如初,你说我能考上吗?”考前半个月叶临池问如初。

“用功就可以。”如初在厨房洗碗,回答无关痛痒。

“你说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如初好像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她探出头来镇定看着叶临池问:“你说呢?”

“我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我只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跟你在一起。”

“这个时候,不能分散精力?”如初问。

“不知道,可是我心里全是你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了。”

“不要担心,我会陪着你的,大不了你再考一年,我等你!”如初走过来按着叶临池的肩膀轻松地说。

叶临池一把抱住如初,觉得鼻子有点酸。

这天晚上叶临池没有看书,他和如初促膝长谈到半夜。

叶临池告诉如初,虽然自己的家境背景不错,父母都是机关领导,可是他不想复制父母的道路,这个社会的人事关系太复杂,面具戴久了就会失去一个人的本色。他只想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现在他已经幸运的拥有了爱情,未来他想带上她过上简单幸福的日子,天涯海角生死相依。

如初说这个世界让她疲惫不堪,她想生活在童话里,没有谎言没有欺骗,人的本性是真善美。

两个心心相通的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叶临池亲吻着如初,他觉得一切很不真实,想咬一口如初的嘴,如初轻轻哼了一声,临池赶紧松开嘴,两人相视一笑,又紧紧抱在一起。

叶临池和如初同居了,如初白天工作晚上回来给叶临池做饭,照顾好叶临池的一切生活起居。叶临池现在的唯一任务是学习,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烦恼。如果真的有天堂存在,叶临池觉得应该就是自己现在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