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碧血染红土(九)
“考斯特?”没有得到回应的斯列姆中将,再次问道。
顶头上司在语气中所流露出来的不悦,让考斯特陡然清醒过来。他带着苦涩以极的笑容支吾道:“将军,刚才那位中国少将曾以中方代表的身份到过同古!这个……,这个……,您是知道的,那次我们和中国人闹得很不愉快!将军!我想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好!”
深悉“同古火灾”的内幕斯列姆中将,当然知道斯列姆怕说的‘很不愉快’的实质为何。事实上,斯列姆对考斯特等人在韦维尔指使下,干的那些鸡鸣狗盗的勾当,向来是持反对态度的。若不是感觉到这些事情背后有“伦敦”的影子,他早就跳出来阻止了。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是既成事实了,正视现实,并比现实中获得最大的利益,才是斯列姆的座右铭。
在权衡利弊后,斯列姆以笃定万分的口吻指着正跃跃欲试的英军士兵说道:“考斯特少将,我们需要那些汽车、武器、粮食,更需要一场胜利来维持最起码的士气,否则不要说走到印度去了,就是一百英里的行程,我们也坚持不下去!再说中国人可是一向以“仁恕善良”著称的,我们又是在与他们并肩作战,事情不会糟到那里去的!你还是去组织部队吧!二十分钟后,我要让中国人和日本人都重新认识认识英队!”
中将的“豪言壮语”,并未能让考斯特产生那怕一丝共鸣。这位不穿印度丝绸睡衣。就无法入睡地将军对中国人的处事哲学不感兴趣。他只在乎当日自己从‘程’眼睛里“捕捉”到的那种象刀锋一样的犀利的神采。理智已经一千次,一万次的告诉考斯特,只有凶猛无情的“食肉动物”,才会有这种慑人地光芒!可从来对上级唯唯喏喏的考斯特,却又没有公然抗拒军令地勇气。无奈之下,他只好一面表示严格执行中将的命令,一面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怎么样才能顺利的脱离部队,带上几个心腹逃到英帕尔去。总之。考斯特是宁愿跟食人鳄打交道,也不想面对将要落到他头上的“中国式的报复”。
应当说,斯列姆的想法是不错的,可英国人地“盟友”,却似乎并不想给他们这个重整旗鼓的机会!
英国人这边还没有整好队,山谷里的那几股本已在苦苦支撑的日军,便在新加入战团的程家骥的随身卫队那势如雷霆的打击下一一崩溃了。
让乃木大佐深感意外的是。中队竟没有来个‘赶尽杀绝’。而是把被打得快成散兵游勇地日军“搓”成了老大的一团,并以三面挤压的方式,将日军向谷口驱赶而去。
‘驱虎吞狼!’乃木毕竟还是有点本事的,他很快就为中国人这种反常行为,找到了最合情理的注解。
可乃木更知道,事到如今,他和他的部队想要逃出生天,除了从英国人尸体上碾过去之外。根本就没有其它地选择!
“全力向南突击,杀出去!”乃木信拔出家传的**军刀声嘶力竭的叫嚣着。
在日军军官手中随时可能落下的军刀的威胁下,残存的五、六百满心惶然的日军士兵跌跌撞撞的排出了一个冲锋队形。当然,日军能在狼狈溃逃中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追击者们的有意“放水”,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眼看着一个个面目狰狞地“矮东瓜”已快要“滚”到近前。英军官兵地目都光集中到了斯列姆中将的脸上,就等着他一言而决了。万众瞩目下地斯列姆也是好生为难。与狗急跳墙的日军正面对憾?这可不是打打太平拳,就算能挡得住,可剩下这点人手必然损失惨重。退出谷外,给“狼群”让路?皇家陆军会“名誉”扫地倒在其次,麻烦就麻烦在,这样做势必会造成全军溃散。要知道,这一带已经是日占区了,想要把散开去的官兵们,再收拢回来。斯列姆可没有这个信心。
思之再三。斯列姆中将还是让军乐队吹响了,因日本人的不屑一顾。方才能保留下来的苏格兰长苗!
这悠扬古朴的笛声一起,英军官兵们顿时象是被打一针强心剂似的振奋了起来。
“英国鬼子里还是有几个带种的!”音乐无疑一种跨越种族、国度的“世界语言”。就连刘天龙这样的‘粗人’,也从笛声中听出了激昂高亢的战意。
“如果他们是敌人,也许我会对他们好点,可惜了啊!”在程家骥悲天悯人语句间,竟隐隐透出几分决绝。“齐天兄,让部队把步子再压一压!总要给人家日本人多留点希望,这幕活剧才能更‘威武雄壮’些.。”
说“威武雄壮”,还当真就“威武雄壮”了。就在程家骥话音方落之际,两千英军踏着整齐的方步,以“排上倒海”之势向正冲向谷口的日军反卷了过来。
手下败将的“狂妄”,在日军惊诧莫名的同时,也激发了他们的兽性。不等乃木信再行催促,日军残兵们便奋然迎了上去,在进行了两三轮命中极高的近距离的对射后,两股人流便直接撞在了一起,随后一场乱战便拉开了帏幕。
凭心而论,英军还是多少有点战斗力的。尽管他们中间许多人都是赤手空拳,可凭着高大的身材和相对充足的体力和几倍与对方的人数,与日本人死拼起来,一时间,却也是旗鼓相当。只是英国人一来器械不全,二来平时又不大重视肉搏战的训练,这伤亡么,也就难免大了点。往往两个背靠背的日军倒下。也会有三个,甚至是四个英军“伴其左右”。这种交换比,当然不是乃木所能接受地。
“最后战法!”随着被几十个日军士兵围护在当中间的乃木大佐,这一声野狼般凄厉的嚎叫。上百名日军官兵在高呼天皇万岁后,纷纷在拉响了别在身上的手雷。在此起彼伏的轰然巨响中,飞溅的弹片,把几百名围拢在这百十个“爆心”周围的英军炸得是血肉模糊。哭爹喊娘。
情知火候已到地程家骥,指着乃木等人所在之处对马三宝叫道:“三宝。你带卫队的两个排先把鬼子地老窝给掏了,再把英国人的退路给我堵上。记住在堵英国人的时候,气势要足!”
卫队的迅猛出击,在早已被憋得脸红脖子粗的骑兵旅的将士看来,实与军令无异(就是不是,也当是了!)。于是乎,几个方向的中国骑兵都不约而同地全力当面的日军杀去。
乃木用近百名伤兵所布下那条“象征性”多过实际意义的阻击线。在上千骑兵冲杀面前,还不是一张一捅就破的草纸!在用一个个连发点射,收拾了日军伤兵后,重新汇成一股的骑兵又在短暂的奔驰中化为数十小股,这一小股一小股骑兵如一支支利箭一般,射向日军的“胸膛”。
事实证明,程家骥把时间掐得很准,分路突击的骑兵冲到先前英日两军混地地方时。心理上被完全日军的“悍不畏死”所压倒的英军,已在“自动自觉”的大批大批的“向后前进”,而刚险胜了一阵的日军,则还搞不清当前地状况。这就是说,中国骑兵们不但有了更大的施展空间,就连“活靶”都有人“自愿”充任了
下一秒钟。中国骑兵们就顺理成章的用一颗颗手雷、一梭梭子弹给这些尚在暗自兴幸的日军官兵们,“好好”的补上了一课“时势政治”。
火力突击后,就该是马刀登场了。骑兵们很快便惊喜的发现,一贯顽强得的“令人发指”的日军竟变摇身一变成了“老弱妇孺”。尽管已弹尽力竭的日军,仍在徒劳无功的挣扎着,可只要与中国骑兵一面对面地对上,无须骑兵们费多大力气,日本人地抵抗就会土崩瓦解。有时,甚至三五个骑兵聚在一起,就能仗着战马的冲力在追逐中。将十几、二十个日军士兵象“削士豆”一样。一个个地撞倒、踩死。以致于到了后来,中国骑兵们连马刀都懒得用了。纷纷肆意的炫耀起了他们的骑术来。真别说,由在关东老林里纵横了十几年的刘天龙,所训练出来的这些骑兵,也确实是精锐。虽还达到传说中“人马合一”的境界,可也是“玩”得花样百出,光是被战马的铁蹄踩断了“**”,却又一时死不了的小鬼子,就有十好几个。
中国骑兵们这种残酷的游戏方式,不仅让日军“饱受摧残”,也把此时已收入阵脚,想要靠上前来分一杯羹的英军给吓得一个个面无人色。
“考斯特少将,你对那个“程”了解多少?”看到刚才还把自己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的日军,被中国骑兵们在谈笑间一一“虐杀”后,斯列姆中将当然不会再去相信那个“中国人是一群善良到可欺的绵羊”的谣传了。这个认识,促使他开始郑重的考虑起考斯特早先的建议来了。
“将军,我只知道他是中队里近年来涌现出来的年资最浅、作风最铁血、也是最战绩辉煌的将军。还有,他在对日作战中从来没有打过一次败仗!将军,我们还是走吧!”在刚才战斗中,因被斯列姆中将一直牢牢绑上身边,无法脱身而去的考斯特将军,显然笼罩正极度恐惧笼罩中。他一边情不自禁的浑身颤抖着,一边把当日他在被程家骥当面威胁过后,派人从军事代表团中方随员口中套来的信息,如实的提供给军团长阁下。
斯列姆听完后,连当场一脚踹死考斯特心都有了。这个没脑子的苏格兰白痴!他难道不知道,越是这种年少得志、战功赫赫的人物,越是睚眦必报吗!要是他们当日不把事情做得那么绝,那怕是留下一小部份物资,或是事后从别的方面补救一下,英军的处境都会现在要好得多!
“撤吧!”斯列姆中将颓然的说道。
斯列姆现在才想走,晚了!
英军一退到谷口,面对他们的就是不知何时,已抢先一步到达的一排高举着马刀的中国骑兵。
斯列姆在先看了看眼前这杀气毕露,大有巴不得能发生“误会”的意思的,近百骑中国骑兵。再回头打量了一番比对方多了十倍有余,却意气消沉、惊惶失措的部下们。又在心里根据适才亲眼目睹的那场连摧枯拉朽都足以形容的战斗,默算了双方实际战力比之后,心知英军目下根本已是人家的瓮中之鳖的斯列姆,做出了明智的抉择。
斯列姆排众而出,强自镇定的说道:“我是大英帝国陆军中将斯列姆,请问贵军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邱尔吉连忙把中将的话翻译成了汉语。
回应斯列姆的是马三宝手上的马刀。
“全体原地坐下。”斯列姆的理解倒是颇佳,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位中国少校把马刀往下斜指的含意。
下这个命令时,斯列姆心中充斥着强烈得难以言喻的屈辱感,什么时候起,象中国这样的三流国家的少校,可以这样无礼的对待一名英国中将了。
‘他甚至连一句也话也不屑于跟我说!’就在满心失落的中将的知怨自艾的时候,那些普通的英军官兵们,却正在享受他们的“美好时光”。这也难怪,从午后到黄昏,这些人已断断续续的厮杀的四五个小时,他们实在疲惫了。疲惫到了,这一躺下去,就算是迎头劈来的马刀,都无法把他们从地上唤起来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