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长歌入东京(三)
.这场规模之宏大到堪称当时国内第一的对抗演习,并没有因为程家骥的“投机取巧”,而半途而废,在程家骥建议下,两军在稍做修整后,又在河东岸演练开了夜战。
这回,刚吃过亏的黄中将,警醒的得,他大巧似拙的,运用把循法而战四个字发挥到极致的“保守”战法,对对手步步紧逼,逼得再也找着半点漏洞可钻的程家骥,不得不与之硬拼。两支大军在野地里分分合合的反复缠战。时间一长,新二十军新兵太多、基层指挥官能力不足的等弱点的便浮现了出来。激战至凌晨一时,最终,还是新二十军先露出溃散的迹象。当然,黄中将也投桃报李的,在这个时候中止了演习。
等程家骥结束这场实际进行整整二十多个小时的强度高到参演官兵有十几人阵亡、上百人受伤的演习,回到玉林军部时,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一进军部大门,程家就骥从巴巴贴上来的秦冬生口中,听到了一个足以让天地为之动容的爆炸性新闻。
“冬生,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钱参座突然有了好象是他夫人、小姐的亲人了,乱七八糟的。”程家骥急不可待的盘问着,因还沉浸在过于震惊中,而有些语无伦次的秦冬生
“军座,我也是刚听人说的,要不我去把跟参座一起去灵山的龙四叫来,或者您亲自去问钱参座。”见鬼,秦冬生只要一不说与钱绅的“艳遇”直接挂钩的话题,刚才还笨得一塌胡涂的嘴皮子一下子就顺溜了起来。
“算了!你把龙四叫来就行了。”有着一段异常惨烈的伤心史的钱绅,对人生大事地冷漠。一直是视之为手足兄弟地程家骥、文颂远等人心里的一块心病。自打文颂远“从良”后,对钱绅的这方面关心,更是到了让在生活上万事无所谓地钱绅都不胜其烦的地步。。。
曾经。文颂远都趁着钱绅酒入愁肠喝得大醉之机。把个年轻貌美清倌人推进了钱绅的房中。可第二天热心得过了头的文颂远开门一看,人家孤男寡女的,愣是井水不犯河水。直气得白花了上千大洋的文老二火上房似的嚷着。要请医生给钱绅检查一下身体某方面地机能。程家骥虽然没有文老二做得那么露骨,可到玉林后,他把上门巴结,想在乱世中找个依靠地有女待嫁的士绅,往钱绅身上推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可惜任是再如花似玉、聪慧可人地大家闺秀,都没有不被有不被冷冰冰地钱绅拒之千里地。眼下,突闻。钱绅一夜之间。竟然是妻女双全的,这怎么不叫他又惊又喜。又怎么忍心。为了满足自己地好奇心。去打扰看上去冷面冷心心如磐石,实则内心凄苦无依的钱绅难得的温馨时刻。
消息传播源龙四很快就被带到了程家骥的面前。
“今天下午。我跟着参座去灵山县城赴约,后来来了个戴着铁面具、穿着长衫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这人和参座一照面。两个就生生木在那了。两人对望的那眼神象是、象是,我嘴笨说不好,就象是两根绳子结在一起似的,死活就分不开了,接着参座就把我支了出去。接着那个人的保镖,就去领了一个十岁左右的长得和钱绅挺象的小女孩的过来,再接着参座就跟她们一块回来了。对了,参座叫那个后来把面具摘下来了的女人叫慧娴。”龙四说得也没什么章法,不过对于应该已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钱绅的几个人之一的程家骥来说,有这些资料,再加上平日从钱绅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已足够他在自己的脑海里拼出事实真相的十之八九了。
记得老钱说过,在家遭巨变前,他在济南府有一个未婚妻叫什么娴,八成就是这个慧娴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慧娴,是怎么从济南到了海上还成了威震两广的铁头鲨的。对了,现在老钱还冒出一个女儿,那老钱当年不是先订票就上车,够新潮的噢。管他了,老钱能再遇上失散多年的妻女,重新对人生有点热度,自己不用成天对着阴森森的冷块,就是侥天之幸了。再说这样一来,非但和铁鲨旗的那点不值一提的小梁子算是揭过了,今后这海路怕是不用交保护费了。有这么多好处,细节就不必追问了,好好的,何必去揭人家的伤疤了。”
“冬生,你去,把副座、文师长、管处长他们几个都给我叫来。”因为稍后还要开总结会,文颂远他们这些参与了军演的部队们长,此刻都在城里了。
“程老大,不要让人去传了。我们自已来了。”程家骥这回算是百密一疏了。这些个师长、纵队长那个不在军部里有上个把耳报神,万年寒冰解冻,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那里能瞒得过他们去。
“颂民兄,你们几个不请自来也好,说说吧,咱们钱参座这个喜事怎么办。”程家骥笑吟吟的看着众人道。
这些人都是人精,虽说对钱绅不声不响的就有了妻女,这么件奇事,有诸多的测猜,可谁也不愿意点破。大伙儿就这么着,心里带着问号的,议起应当如何好好庆祝一下钱绅的这件大喜事来了。
凭心而论,说钱绅在新二十军内的“民愤极大”还一点没有冤枉他。平日让钱绅整怕了的这些人,对能有机会正大光明的摆弄一下钱绅,都很是欢欣鼓舞,就差到大街上去敲锣打鼓了。大家伙的兴致一上来,出的主意是五花八门不说,更无一不带借机“报仇雪恨”的意味。
这几个为长不尊的家伙,兴高采烈、津津有味的议了足足两三个钟头。
上有好,下必从,是中国人优良传统。高级长官们感兴趣的事,军部中下级军官不可能不跟进。更不用说,是钱绅这个冰点人物的是非了。一时间,整个新二十军的军部全面停摆,大家都在神神唠唠的说着,与钱绅带回了两个女人有关的话题了。关于钱参座和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故事,顿时有了十几个版本。最可怕的,各种谣言,还有向各个师部快速扩散的迹象。
终于,当事人自己忍不住跳了出来了。一见,钱绅推门而入,程家骥办公室里这些兴致勃勃、乐此不疲规划的庆典的将校们,这才纷纷做鸟兽散。
众人逃出后,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老钱,这些人是越说越离谱。连把全玉林的酒楼包下来摆它七天七夜流水席,再找上南北名角唱上十天半个月的大戏,这么招摇的主意都有人敢出,我都跟他们说了,闹得这样山崩地裂的,对老钱不好,可他们就是不听。还是你的威望高啊!你一来他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虽说,文颂远把自己说得多么理智似的。可程家骥却不会忘记,文颂远正在声讨的那个无比威风的主意,正是文颂远自已提出并以武力保架强行通过的。
深知文颂远是什么人的钱绅。根本没想过白费力气的去驳斥对方的那假得不能再假的谎言。
钱绅扫视了程家骥和文颂远一眼后,说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用干憋着”在钱绅心目中,这两个人,一个对他处处推之以诚,信他重他,于他有知遇之恩;一个对他向来友善关怀,于他有相知之情;现下他有幸遭逢骨肉团圆的人生至喜,对这两个人有些交待,也是应当的。
他虽这样想,可惜人家却不领情。
“开会!文老二,你去召集所有人,十五分钟后,在会议室集合,迟到的罚钱。”程家骥自说自话的从后门溜了,他还算讲义气,最起码给被他抛弃的文颂远,留了开溜的借口。文颂远就更夸张了,他一声不吭的仗着一副好身手,直接从窗户里钻了出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一种只有多年未有过的兄弟间的情怀,涌上钱绅的心头。他知道,这两人以将军之尊,行如此无赖之举,无非是不愿意在这大喜之日,不想勾起自己深藏在心中的那些伤心记忆而已。可那些不堪回首的前程往事,又岂是闭口不谈,就能从灵魂深抹得去的。
晚间,程家骥才做过生日酒的那家玉林城内最好的酒楼的雅间里。
程家骥代钱绅请的客人只有新二十军几个核心军官和他们的家眷,一共才两桌人,场面是不大,可一直充斥在席间那浓烈而香醇的祝福和洋溢的喜气,却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从心底里倍感愉悦。
席间钱绅那个古灵精怪到了极点的女儿的偶发妙语,更是让众人时不时发出一阵开怀大笑。那天没笑过的,只有钱绅和他那本名欧阳慧娴的样貌平常,目光之犀利却是程家骥平生所未见的夫人,但(她)他们的眼神中所孕育着的无尽温柔和心满意足,却浓烈得以化开这世间最坚硬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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