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吻(8)

谣言比刺刀凶,此后大河村少了一个热情似火,笑靥如花的小上海,多了一个闷头工作,上厕所也要避开人的赵君如。

游击队在两座山之间沟塘里休息,做好隐蔽,刚打开电台便收到了朴东明发来的电报。报务员把电报纸递给正在喝水的陈子忠,他摆摆手,说念吧,报务员紧捏着电报,似乎要捏出水来。陈子忠这才接过电报,看了一遍,忙用手背来回揉眼睛,以为眼花了,再看第二遍,手里的水壶咚地掉在地上,水溅在腿上,冰凉冰凉的。

“糊涂啊!”陈子忠大声长叹,不愿再看第三遍,团紧了电报,塞进嘴里,万分痛苦地咽进肚子。

部队配给游击队的电台留在大河村,游击队携带的是在汶城缴获的电台,陈子忠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缴获的电台会收到的竟是噩耗。

陈子忠先是找了和吴小毛住一个屋的排长,他一无所知,又找了青面兽,问他昨夜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青面兽茫然无措,说你让睡觉,谁敢不睡。陈子忠最后找到了侯疯子,他原本没抱什么希望,侯疯子睡觉时咬牙、放屁、打呼噜,非得有人扇耳光才能醒。

侯疯子偏偏知道,他眼睛往上一挑,知道出事了,但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便说吴小毛睡不着,溜达了一圈,没见其他人出去。

陈子忠又是一声长叹,吴小毛犯纪律是板上钉钉了。

侯疯子说:“咋了?”

“咋了,调戏妇女!”陈子忠脸上的乌云能压下日头。

侯疯子一拍大腿,几乎跳起来:“扯淡!他见过大世面,啥女人没见过,能做那种下贱事儿?”

“状告到老朴哪儿了,昨天晚上有人亲了小上海的嘴,摸了她的奶子,只有二班长知道她住在老乡家。小上海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能撒谎?”

“小上海兴许是睡懵了,把做梦当成真事了。咱和二班长可是过命的交情,知根知底,他以前的媳妇死了以后心里装不下其他女人了,村里那帮妇女从他眼前过,扫都不扫一眼。”

陈子忠心里烦躁,起身直奔二班休息的溪边,皱眉左右看看:“刘班副暂代理班长,吴小毛做弹药手。”

刘班副嘴里含着块玉米面饼,噎得直翻白眼。

天黑了,队伍像沉默的巨蟒在夜色中行进,夜间行进禁止喧哗,小声的交谈也会挨批,但今天的队伍中的沉默让人觉得那么别扭,总想用点声响打破这种沉默。吴小毛扛着弹药箱,跟在机枪手后面,侯疯子追上他,跟他咬耳朵:“你还不了解队长,他就那驴脾气,出了这档子事最难受的是他,他心疼着你嘞,让你做弹药手,怕你思想有负担,冲锋出啥意外。”

吴小毛捂着嘴咳,咳得泪花泛滥。

根据人民军敌后侦察队提供的情报,和大部队失去联系的兄弟部队在百里之外,游击队需要穿过三道封锁线。第一道封锁线没废什么周折,侯疯子带着一班摸到铁丝网附近,两名战士拿着大刀在探照灯巡扫的间歇匍匐过去,蛇形铁丝网没有依托,大刀砍上去便像秋千般**了起来,挥刀力量越大,铁丝网**得越凶,两人急得满头大汗。侯疯子冲上去,举起大铁锤,照准栓绑铁丝网的木桩猛砸,几锤下去木桩歪倒一边,接着如法炮制,砸倒另外一根木桩,铁丝网倒下一片,战士们河水般漫了过去。美军哨兵发现铁丝网被破坏,四处寻找目标,拼命朝着夜幕中跳跃的黑影射击,他们不敢追,有位美军军官说过,志愿军经过的地方能长出密密麻麻的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