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怀这个孩子,林书程一直没有太明显的感觉,直到预产期前几天,一股子焦躁、紧张、慌乱,简直无所适从的情绪从心底里涌了出来。

他最近总是坐立不安,一会看一眼时间一会看一眼时间,饭菜也不敢多吃,总是抱着个肚子在房间里来回溜达。

眼瞧还有不到一个周就要生了,沈齐润早早的结束了工作,这几天专心陪着小祖宗调整心情。

别看从前都是沈齐润尽心尽责的关心着火锅小宝贝,到了这紧要关头,林书程总算是觉醒了一个当爸爸的“母爱”。

“我觉着我大概要生了。”这是今天林书程第十三遍说这句话。

沈齐润倒了点牛奶给他:“咱们刚刚去过医院,医生说三天之内生不了,别紧张。”

林书程抽了抽鼻子,放到嘴边的牛奶也不想喝,他眉头紧缩,抱着肚子站在门边,声音里带出一点哭腔出来。

“我不知道,我觉着宝宝一个劲的往下坠,他跟我说他想出来。”

沈齐润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肚皮:“没事,没事,要是还不舒服,咱们一会再去趟医院。”

“我不想,现在一坐车我就想吐,也许还不到生的时候。”

孕夫的心思你别猜,你永远也搞不清楚,这一会儿想生一会不想生是个什么心情。

他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绿叶,连沈齐润放着清缓的音乐也觉着吵着耳朵麻利的给关了。

林书程听说过有人有婚前焦虑症,只是他还没听说过有人还有产前焦虑症的。

他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晚上整晚整晚的睡不好,至多睡上四个小时,便算是长的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却瞧见沈齐润在他旁边睡得正香,林书程就觉着有些恼火,凭什么自己现在五脏六腑都不舒坦,还睡不好觉,沈齐润他却在旁边睡的这么香?

还一直嚷嚷着自己要当一个好爸爸,这些都是虚得,也许等火锅儿生出来几个月,他抱着孩子玩腻了,转手就不上心了。

一声含混的低语从睡的正香的男人嘴里倾泻出来,两个人贴的很近,所以林书程听得真切。

“书程~”

他的尾音带着一点温柔而又缱绻的味道,即便是含混的两个音节,听上去也格外的深情。

林书程原本还一肚子,却被人家这一句梦话搅扰了心思,即便是望着外头还没有亮起来的天,心情也明朗了起来。

他前些日子还和沈齐润盘算着,等火锅儿生出来,有一两岁能出门的时候,他们便把小宝贝打扮的英俊潇洒的抱出去遛儿子。然而事实却是,现在孩子还没出来,就开始一趟一趟的往医院里遛爹。

人在焦躁的情况下最容易产生的反应,第一是厌食,第二就是极大的购买欲望!

林书程向来是个不浪费的好孩子,虽说他爸爸给了留下了一大笔遗产,他妈妈也给他留下不少,但这些年除了上学、吃饭以及一些很必要的开销,林书程实在连遗产的百分之一都没有花上。

现在就因为这种难熬的焦躁感,产生了不可遏制的购买欲。

可一个从前不怎么爱买东西的人,现在能买些什么呢?

起先还是在网上给火锅儿挑一些小玩意、小衣服,到后来好像这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大金链子、小手表、名牌包、名牌衣服、奢侈品配件、鞋子、高端真丝领带挑的眼花缭乱。

当然,这对他来说都是一些小钱,既然是能力范围之内的,又有什么不可用的呢。

沈齐润在厨房里做着饭,偶尔过来的时候,见他正在刷淘宝,也没有制止。

直到饭上餐桌的时候,林书程一边喝着西红柿鸡蛋汤一边淡定的同沈齐润说:“我刚才下单给你换了辆车。”

沈齐润:“……”

林书程拿出手机,把图片给沈齐润看了一眼,是一辆深蓝色的跑车,从外表上看到不是那种特别惹眼的,在跑车里算低调的了。但价钱可比他的造型惹眼的多……

原价五百万,新车发售特价四百九十九万!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换车了?”沈齐润尽量沉着冷静的同他说。

林书程丧丧的把汤水送进嘴里,恹恹巴巴的说:“闲的,闲的发慌的厉害,不花钱难受!”

“车是很好的,只是怕按不了婴儿座椅……”沈齐润说了一句,一抬头看见林书程垮下来的脸色忙道:“不过,咱们总的有点二人世界,正好咱们两个人用。”

对面的人看起来格外乖顺,浓密的睫毛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不安的轻皱双眉,让他看起来更楚楚可怜。

“你别安慰我,我是不是糟践钱了?”

“没有,我很喜欢的。”

林书程从桌子上扑腾起来,撇撇嘴说:“你当然觉着我没有糟践钱,钱是话你身上了,又不是花我身上?”

“我们爷俩都是你的,你还在乎这钱花在谁身上吗?”沈齐润加了一颗西蓝花递到嘴边说。

他张了张嘴,随便咀嚼了两口,吞进喉咙里,抬起圆润的下巴说:“沈齐润呀沈齐润,得亏我对你知根知底,你说说,你这个样子,真要是想出去骗财骗色,可不一骗一个准?”

沈齐润从餐桌前起了身,然后进了里屋,从里头拿出自己的钱夹子来。

把里面的银行卡、钞票、硬币全都倒出来,放到林书程边上说:“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卖了自己,然后再替金主爸爸数钱。”

林书程摸着那些有些银行卡,虽说一张卡是轻飘飘的,但里头随便一张的金额都是压手的。

他前倾了一点,拖着下巴说:“你爸爸挣钱多不容易,他要是知道你这么糟践,非得生气不可。”

“那哪能,花在他儿媳妇身上不心疼。”

“得了吧”林书程调笑了一句,忽然定住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尽数收了去,手指有些微微发抖:“我…我…我觉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