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齐润把人带到车上,转身关了车门,开着车出了学校大门。

车里很静,只有极清缓的车载音乐,是一首小提琴曲。

林书程假做不在意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三两分钟的时间,就反反复复的点开了好几个APP,也不知道到底是要看微博还是要看微信,甚至明明刚吃饱,还把外卖点开了看了好一圈。

沈齐润的脸色有些晦暗不明,他掂量不出来那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现在也只能装哑巴卖乖。

卖乖这件事,对从前的林书程来说,是有些难以想象的事情,他太骄傲了,骄傲到从来不需要在别人面前卖乖。

随随便便就能吸引一票小姑娘的容颜,长期保持年级前十名的成绩,从他那过早去世的著名经济学家父亲手里继承来的,放在各种筐子里,永远不停滚动累加的遗产。

有车有房,没爹没娘的日子,他过惯了,又是个性子高傲的,一个人过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好顾忌别人的心意的。

但是沈齐润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永远不在“别人”这个行列里。

即便从前许多年,他在林书程的世界里似行云流水……

林书程其实是安分的,在学校里也不张扬,可长成这幅样子,又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做了几次讲了几次话,这样的宣传力度实在太大了些。

他没有多少心思去管姑娘们是什么时候惦念上他的,也没有心思去管,其实男生宿舍有多少男的也偷偷惦记着他。

无视告白,假装没听见的走开,是他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曾经大一的时候有个不知死活的男生,把他逼到墙角上,急躁的想要强行告白,结果比较惨烈,在那个男生告白不成想要动手动脚的时候,被看上去文弱的林书程揍的鼻青脸肿,小半个月都只带着口罩和墨镜上课。

今天的事,实在是个意外……

可是他有点不想解释,这样的事情他缠着沈齐润说的多了,就好像他要什么意图似的。

这个时候回市中心的家是不成的,虽然也是来得及的,只不过明天早上恐怕要起的很早,才不耽误了林书程的早课。

沈齐润到酒店里开了间房,只开了一间。

林书程不是没有住过酒店,只是这样跟着沈齐润出来开房,好像实在有点太过了。

开房的场面其实有些尴尬。

沈齐润原本是自然的,他本就是出差惯了的人,又是一身商务风,开个房再正常不过了。

可前台小姐老实忍不住往上扬嘴角,就让他觉着不对劲了。

他一回头就瞧见了一幅难忘的画面来。

沈齐润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跟着他进来的人帽子戴在脑袋上,拿围巾把脸包严实了,要不是还要看路,他非得脸眼睛都给包裹上。

林书程毕竟是个学生,羽绒服打眼一看便知道是个不大的男孩子穿的。

呃……

难怪前台小姐不停的掩唇笑,这,似乎,实在有点像他这个成年人拐带了良家少年,又或者是一只刚入行不久青春靓丽还带着腼腆的——鸭。

沈齐润没有半点轻看林书程的意思,但这情况确实如此。

他胆战心惊的把前台小姐递过来的房卡和身份证揣进怀里,觉着如果今天晚上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会有人进来抓奸也未可知。

为了杜绝后患,沈齐润咬着后槽牙,不情不愿的吐了几个字:“走吧,弟弟。”

他这么一句,好像刚才林书程在那里左右不安的样子,完全是在外头冻坏了,哆哆嗦嗦的把自己裹紧了,一点问题也没有。

林书程震惊的看他,他觉着沈齐润的脑袋,一定是刚才在学校里被人刺激坏了!

他叫他啥?他们可从来不是那种关系!

两人进了房间,房间里暖气开的很足,林书程赶紧把自己武装的紧密的围巾、外套全都摘了下来。

沈齐润一边脱外套,一边跟他说:“明天早上再送你去学校。”

他打着哈欠应了一句:“成,经这么一闹,今天晚上在学校也不得安生。”

林书程的羽绒服里头穿了件白色的条文毛衣,原本是普通的款式,穿在他的身上却好看的紧,沈齐润很理解那些个小姑娘是怎么看上他的,这样的人,就是放在黑煤窑里头,穿着烂棉袄也比别人养眼。

从简洁的毛衣领子上,露出的是一处光洁白皙的脖颈,颀长润泽,美的不像话。

沈齐润定的是个套房,他坐在小沙发上看着林书程忙忙碌碌的去洗漱,然后回来掀被子上床,半坐在**摆弄手机,心里头忽然生出一些烦躁的念头来。

让他烦躁的源头不是裴萱萱,那不过是个美丽单纯的小丫头,是不足为据的。

反而是她的那个哥哥,虽然他那时说话的时候,很像是在跟自己的妹妹在呛火,可沈齐润还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出什么来。

而且那个叫裴绪的,也是真的优秀,哪怕是用一个生意人苛刻的眼光来看。

明面上不算扎眼,多看两眼便能从细节上看出一个人的习惯和涵养来,如果也没有猜错的话,那样的人,一旦离开学校,无论从事什么行业,几年之内必有建树。

是个可造之材,可偏偏惦记上了书程,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你以后少跟裴家兄妹在一起玩。”他沉默了半晌,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林书程从手机里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向神情严肃的某个人,他慢慢的皱起眉头来。

“怎么,你还真干涉起我的交友?”

沈齐润抿了抿唇道:“你既然不喜欢那个姑娘,少接触是好的,至于她哥哥,怕也不是可以做朋友的人,我瞧着他目的不纯。”

林书程盯着手机里裴绪发来的信息:

“刚才打扰了,我以后会约束萱萱,至于那句话,是在气头上说的,你别介意。你哥挺护着你的,看上去很好的样子。”

他揉了揉眼睛,良久叹出一口气出来:“沈齐润,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讲,你是不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