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涵抿嘴:“你能瞒多久?”
“瞒不了多久,但套到钱就足够了。”
这人明晃晃的说着自己的卑鄙目的,不知道是足够可耻还是因为真的觉得天衣无缝。
董宣润侧脸:“你叫什么名字?”
“呦?问我名字打算调查我?真以为自己有这么点装b的气质就以为自己是有钱人了?振臂一呼就有人前仆后继的来调查我?”
董宣润微笑:“为什么不可以?”
“切,那样的人会为了这点钱来卖丑?别搞笑了兄弟,你找人我好怕怕哦~”
司机插嘴道:“斗…兄弟,要我说,做这种事情还是低调点好…”
“否给我说这些,好心没好报,无语。不跟你们计较,反正她们那些资金我会是拿多的那个,到时候你们就羡慕去吧。”
斗鸡眼又继续看他手里的东西去了,司机眼神好,偷偷瞧了一眼。
发现竟然是一些喜好,什么一号喜欢蓝色,什么爱好……
司机再抬眼看斗鸡眼身上的衣服,不正是蓝色的西装吗?
难不成这就是他必胜的法宝?
啧啧,投机取巧倒是挺有一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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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来只是交一下策划书,简单说一下自己项目方向和主题。
负责人把刘涵递来的东西收好,对刘涵的阐述和项目想法连连点头,听的很认真,目光流露出赞许。
等刘涵说完,负责人客气道:“您几位先回去等消息,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如果符合会通知您。”
三天后被通知到达现场,刘涵在得知是现场直播且会播到电视台就有些犹豫了。
但想想还是去了,毕竟是难得的机会。
这次开车的是董师哥的朋友,是美国耶鲁大学的博士生,这次回国是为了也是准备在国内发展。
他是一个混血儿,名字叫jeff跟董宣润是在一场表演会上认识,为人爽朗帅气,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睫毛弯长,看人的时候眼睛像一汪泉水,常给人深情的错觉。
刚见面的时候,他挺喜欢把眼神放在刘涵的身上,刘涵的感知很敏锐,常常警觉的抬头,意识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告诉他有人在看着他。
但jef很大方的开口夸赞他:“刘涵,你长的好看。”
外国人是这样,开放些,刘涵的内向有时候是分人的,对这个朋友间友善的夸奖不觉得有什么:“过奖了。”他顿了顿:“你应该也很英俊。”
但对方的夸奖在日益相处中变的怪异起来,刘涵偶尔发呆都会被他一句“刘涵,你好可爱。”打断。
外国人大概就有喜欢夸人的毛病吧,刘涵后来一般听了就无视。
车子开的平稳,车里放着轻柔的英文歌,Jeff从后视镜里看到刘涵紧绷的下颌线和微蹙起的眉头,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嘿,刘涵。”
刘涵疑惑抬头。
“你喜欢听什么歌?”
刘涵又扭过头继续看着窗外,声音有些含糊:“随意就好,都可以。”
实际上焦虑不安的时候,听什么都觉得烦躁。
他紧张了,很明显。Jeff看着他端正的坐姿,这个年轻的中国男人无意是有趣的,有着孩子般的敏感又有着独特的端庄乖巧,很吸引人,至少他之前没见过这样的。
这样的刘涵让他说话都没有在美国时的肆无忌惮。
他看了一眼同样坐在后座的好友董宣润,弹了弹舌头:“我一直想说…”他顿了顿:“其实没必要勉强,需要什么我和董宣润都可以帮你,董宣润又不会拒绝…”
董宣润蹙眉叫了他一声,他闭上了嘴巴。
他在想的事情董宣润早就想过了,但是不同的是董宣润了解刘涵,相比于什么都不做就当个老板,刘涵宁愿多吃点苦,否则难以心安。
车在停车场停下来,董宣润也跟着下了车,看出董宣润的疑惑,他耸了耸肩:“反正无聊,陪你们一起。”
jeff双手插兜走在两个人身后,盯着刘涵的盲杖轻起轻落,慢悠悠道:“我听说,这都是几个女人无聊的产物,一群女人搞事情的话很厉害,一个公益做的大张旗鼓,很没意思。”
刘涵停下来,微微侧脸露出一个笑来:“知道了,谢谢提醒。”
Jeff虽然是个外国人,但是中国话说的很地道,虽然有些时候有点奇怪,但也帮了刘涵不少忙,刘涵能感觉到他的好意。
在后台等待的时间,刘涵沉默的坐在椅子上,身旁环境嘈杂,甚至还有一个女人在大着嗓门唠家常。
但刘涵不知道的是,在普遍情况下,残疾人的生活都过的不好,更何况还有缺胳膊少腿的,在生活的磨砺下,不免面带丧气,神情萎顿。
而他在这一群人里,无疑是长相最俊秀且气质独特的。
像一头鹿,安静且迷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工作人员招呼了几句,四周安静下来。
随后分发牌子,刘涵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纸牌,Jeff深邃的眼睛落在纸牌和他的手指上:“十八号。”
刘涵愣了愣,他刚才完全是发呆时的无意识举动,听见Jeff说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笑了笑:“我知道,刚才听工作人员说过。”
他还习惯性的带着他那只背包,从包里拿出那条盲杖慢慢伸展开。
董宣润和他坐的很近,感知到他站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去洗手间。”
“要我陪你吗?”
刘涵忍笑:“师哥,你陪的效果是什么?”他们两个不都看不见?
“那让Jeff跟你一起去,毕竟地方陌生。”
刘涵摇头拒绝:“不用。”
Jeff抬了一半的屁股又落下去了。
远离了喧嚣的大厅,刘涵耳边变得平静,刘涵手里的盲杖敲击着大理石地面,这声音在他耳边边的清脆,像是催眠的滴答声响,刘涵意识随着这声音飘远把他带入了记忆中似曾相识的场景中。
冬天快来了,但那时碰到顾薄是夏季五月份,到现在竟然都快半年了。
刘涵这几天很忙,越忙越想忙,心里太空了就想找东西拼命的把时间塞满,可还是会在百忙中想起顾薄,想起他的声音,想起他走了多久,但更多的是那句话。
“只不过是玩玩而已。”这句话在脑海里一想起,就像闷头被人打了一棍,心脏和心理立马开始发出警告,让他混沌飘散的思绪被针扎了一样,猛然弹回到现实中去。
让他唇齿发寒,仿佛深处寒冬腊月,让他哆嗦着,控制不住的想知道顾薄的说这话时的表情。
看不见这件事情在遇见顾薄之后变的更加无法忍受,无论顾薄的冷漠还是顾薄的温情,刘涵都无法从顾薄的脸上找到踪迹,这是十几年中,头一次如此痛恨又隔靴止痒的无奈。
他脸上平静,但是他有很多次、很多次的幻想顾薄的感情是真的,冷漠是假的,玩笑是假的,他只要现在回头,打开那扇门顾薄就在家里等着他吃饭。
顾薄会逗他笑,会背他,会偶尔幼稚。刘涵无法想象这是假的,他不明白为什么。
倏忽,皮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撞近耳朵,越来越近,刘涵屏息,猛然回头,几欲叫出声,那人却已经擦肩而过。
“嘿?你在找什么呢?”也许是刘涵反常的反应让人注目,已经走过的人扭头问道。
刘涵怔然,年轻的声音,从第一个音节传入耳朵,就让人清醒了。
“看不见?”
“嗯。”刘涵含糊的应了一声:“我找洗手间。”
“跟我来吧。”
是个很热心的年轻人呢,刘涵想,当初…为了让顾薄带他去卫生间,他就差拉着人不让走了。
别想了,刘涵低头叹息,总让人心里不舒坦,却还是总想。
Jeff的话不错,这个公益不过是供女人来玩玩的。
轮到刘涵在后台准备的时候,他明显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对音色一直很敏感,一般即使是说过一句话他都能记得。
是当初那位谎称自己耳聋的人,他站在台上侃侃而谈,**演讲,甚至还要求后台为他放了一首抒情歌曲。
竟然连最基础的残疾证都没有刚好把关吗?难道这个人真的唇语很厉害?
在这样的氛围烘托下,现场变的很安静,眼神都落在台上声称自己耳聋的男人身上,听他诉说自己的悲惨,听他讲自己的想法报复,甚至他刚几岁的儿子都被他拿出来溜了一圈。
刘涵的耳朵很灵敏,但他排斥这样温情又发泄般的故事,努力让自己想点别的。
这可跟就业创业一点关系都没有,刘涵想,如果这是一道题的话,应该判跑题零分,但是他把自己说的这么惨,音乐烘托的氛围好,演讲也感情满分,或许可以给几分辛苦分。
他听见有人擦鼻涕的声音了,不知道是不是评委台上的评委。
看来这一手牌或许打的不错,刘涵想,这人很会针对女人柔软的心理。
等这人乔槽演讲结束后,评委席一阵感叹。
“天啊,太感动了,作为一位父亲,您的儿子一定为您感到骄傲。”
“您这么有责任感你妻子一定很幸福。”
“我觉得这一个目标明确且坚定的丈夫肯定会成功的。”
几个女人纷纷发言,一边擦拭着自己还泛红的眼睛。
审题的也跑题了,刘涵想,那天董师哥的司机告诉他乔糟手里准备的资料全都是评委席的喜好,刘涵还以不以然,现在看来确实达到了乔糟房出租想要的效果,
乔糟获得评委席的一众称赞,五票全过。
刘涵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关注点被带偏的话,其实自己的获得投资的机会不大,三名最终获得者,也不会有他。
但他没改变最开始的的策略,登上台开始讲自己的想法,讲市场残缺,讲顾客需求,讲自己为什么能赚到钱等等。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因为知道自己会紧张所以曾经私底下练过许多次,现在登台,反而不紧张了,嘴一张想说的也都清晰的表达了出来。
可是别人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上面。
刘涵微微停顿之后才道:“我的讲解结束,谢谢。”
“嗯…十八号你好,名字是叫刘涵?你的眼睛是天生看不见的吗?”
刘涵颔首:“是。”
“那你的父母呢?”
刘涵蹙眉,静了一会儿道:“……不在了。”
“啊…这么年轻,长那么好看真可惜…”
这一句不需要刘涵回答,刘涵没吭声。
“那是谁把你养大的?”
刘涵停顿了几秒,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回答,他站的笔直,盲杖撑地,黑色的西装和黑色的头发衬得他皮肤很白,有温润如玉的干净,又有气质温和端庄的气质。
他微微扬脸道:“很抱歉,恕我冒犯,我不想回答太过私人的问题。”
没有人能想到他拒绝的如此直接,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尴尬在蔓延。
刘涵好像没有感受分毫:“我不知道你们评判的依据是什么,如果是足够惨足够可怜,那就不需要加上‘创业’两个字了,直接投钱给机构就可以,如果是创业具有可实施性,就不需要问无关紧要的问题了。”
他声音很平稳,有理有据,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刘涵并不是来找事的,他也不需要回应什么,后退鞠躬之后,迈步离开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