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衡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那双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眼眸此刻仿佛能凝结成冰。他猛地一挥手,手中的香囊如同断线的风筝,划过一道急促的弧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香囊内的香料散落一地,混杂着泥土与尘埃,香气与污浊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刺鼻。谢晏衡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一名衣衫不整的丫鬟蜷缩在香囊落地的旁侧,泪眼婆娑,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几缕青丝还挂在嘴角,显得既无助又狼狈。她的双手紧紧交叠在胸前,仿佛是想借此抵御内心的恐惧与寒冷。哭泣声中带着哽咽,肩膀随着每一次抽泣而微微颤动,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从眼眶中滚落,打湿了她衣襟的前襟,留下一片片斑驳的痕迹。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与她隔绝,她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无法自拔。

“怎么了,这是?”这时,一位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缓缓步入院中,她便是贞婕妤。她身着一袭织金绣凤的长裙,裙摆轻轻曳地,每一步都似乎踏着云端而来,高贵而不失温婉。裙身以淡雅的天青色为底,上面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金色的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真的有凤凰盘旋其上。她的发髻高挽,珠翠点缀其间,更添了几分雍容华贵。她的面容清丽脱俗,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忧愁,仿佛能勾动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谢晏衡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寒冰在缓缓凝聚,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冷意。那冷意,如同冬日里最凌厉的寒风,穿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直抵心底。他的目光落在贞婕妤身上,却不带丝毫温度,就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那冷冽的眼神中,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愤怒与失望,仿佛要将一切美好都冻结成冰,再狠狠摔碎。周围的空气因他的目光而变得更加沉重,连贞婕妤那华丽的宫装,在他的注视下也似乎失去了应有的光彩,变得黯淡无光。

贞婕妤看了看丫鬟,又看了看谢晏衡,轻轻蹙起柳叶般的细眉,目光在丫鬟的狼狈与谢晏衡的冰冷间流转,瞬间了然于心。

贞婕妤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你先退下,去整理一番。”那丫鬟如获大赦,连忙磕头谢恩,踉跄着起身,泪痕未干,却已快步离去。贞婕妤缓缓步入,裙摆轻摆,如同踏波而来的仙子,她选了个离谢晏衡不远的石凳坐下,动作优雅而从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轻轻抬手,理了理发髻上微乱的珠翠,目光温柔地望向谢晏衡,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似藏着千言万语,欲语还休,整个画面宁静而带着一丝不言而喻的张力。

贞婕妤轻启朱唇,声音宛如春风拂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慰:“晏衡,怒气伤身,何不放宽心怀?世间诸多纷扰,若皆以怒相对,岂不苦煞了自己?”她边说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石桌上的茶盏,轻轻旋动,茶香随之袅袅升起,似在无声中抚平周遭的紧绷。

谢晏衡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那笑中藏着无尽的决绝与苍凉。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过贞婕妤温柔的脸庞,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自己孤苦无依的未来。“此生,我谢晏衡,誓不娶妻。”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

贞婕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神色中既有惋惜,也有深深的无奈,仿佛预见了一段无法挽回的悲剧正在悄然上演。

“晏衡,你是皇子,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你的本分。而且,你已经二十有三,早已经过了成家立业的日子。陛下特意找了相貌好的,人品也贵重的丫鬟伺候你,你应当也明白什么意思,别白费了陛下的苦心。”

贞婕妤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那双温柔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她刚欲再言,却忽地掩口轻咳,那咳嗽声细碎而压抑,如同秋日落叶般带着一丝凄清。她的身形微微一颤,手指轻轻搭在身旁的桌子上,似在借力支撑。

“身在皇家,总是有些身不由己的。”她道。

谢晏衡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他凝视着贞婕妤,那双平日里冷漠如冰的眼眸中竟泛起了罕见的温柔波澜。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真挚:“姨母,你在这深宫之中,可曾真正快乐过?”

贞婕妤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微微一愣,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迅速被复杂的情绪所取代。她垂眸,轻抚着桌上细腻的纹路,指尖轻轻颤抖,仿佛是在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精致的脸庞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和与温暖,却也映照出了她眼中那抹不易察觉的忧伤。她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那动作里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贞婕妤在月光下的面容更显柔和,却也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思。她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精致的宫装上,金色的凤凰仿佛在低语,诉说着无尽的宫闱秘密。她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不禁自问:“我,贞婕妤,在这深宫之中,对陛下,是敬,是爱,还是只是命运使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目光迷离,仿佛穿越了时光,看到了初见陛下时的那份悸动与后来的种种无奈。月光如水,温柔地包裹着她,却也映照出了她眼中那抹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家族叫她选秀,她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