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兰度拼命冲过铜桥,高高跃起,一把抓住被龙力逐渐篡夺而走的黑剑,随后身体下坠,神剑在手,他心稍安,但回头便看到永世王龙那漠视万物的冷酷目光,不由得又打个寒战。
“你的族人们能帮忙吗?”
希兰度背对着地下金城,直面王龙怒火。
巴尔坦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大声地吼叫:“贪欲与勤勉!
贪欲与勤勉!
(矮人语)”他粗犷洪亮的声音在地下深渊中久久回**,听到矮人的叫喊。
永世王龙暴躁地吼了一声,双臂用力,整座岩穴剧烈颤动,它打破同侧的岩石,让爪子能够探出,而其宏伟巨大的身体大部仍卡在另一侧,动弹不得。
希兰度掷出右手的大地之藤,藤蔓携带圣山之锋迅速朝永世王龙飞去。
但所向披靡、锋利难当的武器,依然在半空中被截住,绿色绳索应声断裂,长矛从空坠地,落入深渊之中,呼啸作响,再不见踪影。
“用这种低劣的武器来攻击我……
太冒犯了。”
随着龙声隆隆,希兰度登时感到头痛欲裂,烈火烧进他的灵魂,焚烧着他的神力源泉,将其不断消耗蒸干,与此同时,仿佛有千万条飞龙在他耳边一时爆鸣怒吼,震得他双耳流血,嗡鸣不已。
剧痛难当,希兰度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紧抱黑剑,当神秘力量牵动黑剑往外拉扯时,剑刃割伤他的手臂,留下可怖伤痕。
永世王龙目光突兀间变得柔和。
祂沉默,而希兰度的折磨责罚也瞬间消失于无形。
他看到一个伟岸的新世界。
明媚的阳光笼罩在大地之上,白昼酷热,夜晚清凉,人们在密林中修筑自己的村庄与集镇,安居乐业,与世无争,整个世界井井有条。
巨龙在高空中翱翔,飞龙在大地上盘旋,各行其是,进行有节制的狩猎与捕获,动物与人都能按照自己的天性活动,自由自在。
而精灵们也能平静地在茂盛森林中漫步,冥思、创作、旅行,平静地在悠长的生命中感受自然万物的美好。
而希兰度在小山坡上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氏族,他们的图腾在空中高高飘扬,一头未名野兽在旗帜上嘶吼咆哮,那是希兰度的图腾,象征希兰度曾经从属的部落,他的儿孙们济济一堂,放牧牛羊,从来不为生计发愁。
“这样不好吗?”
龙在天上说。
“好,当然好。”
希兰度喃喃道,“但代价是自由。”
“他们不自由吗?
你看他们能做一切他们想做的事情。”
“他们服从于你。”
“我只想保护他们,请不要曲解我的意愿。”
永世王龙声音哀愁,“自降生以来我便看到丑恶的景象在大地上反复上演,包括我自己,包括我们,我们曾经犯下滔天罪行。
那一刻我就意识到,必须有人担起管辖的责任,必须有人安排好所有事情,以免大家误入歧途。
我的梦……
是让每个人都幸福,所有智慧种族,龙、泰坦、精灵、矮人、人,都可以生活在没有罪,没有悔恨,从生到死平平安安地活着。”
“全由你?
……
这会很辛苦……”“我想,我知道,我有能力。
我是兄弟之中最强壮、最适合领导的。
我……
我想让整个世界变得更美好,这有错吗?
我的族人们,它们惧怕死亡,我便将我的永世性分给它们,令它们成就永恒不朽,没有第二条永世巨龙会这样做。
但仍然有许多巨龙反对我,它们宁愿追随白,可是白是那么的天真,白……”希兰度感到一阵迷蒙,但片刻后,他的心又变得无比坚定。
“你如此强大,智慧广博,理应知道一件事。”
“你——我知道了。”
刹那间绮梦破碎,希兰度从美丽祥和的王龙迷思中苏醒过来,目光再度和眼前真切存在的宏伟龙王对上。
“把剑给我!”
永世王龙怒吼一声,气浪席卷轰来,将希兰度向后吹飞,倒在地上,他的额头与坚固岩地碰撞,登时磕碰流血。
绞盘卷动的声音隆隆响起,希兰度捂着自己沾砂流血的额头站起,只见巨大金城上打开数座通道,底下的通道中站着一队队手握坚盾与战锤的矮人战士,高处的通道中探出无数黝黑的金属管,应用的是希兰度尚未知道、也无法理解的技术。
轰!
轰!
黄金墙壁上亮起无数烟火光点,那些金属管口喷出烈焰,漆黑石弹被激射到永世王龙身上,砸入它的坚固鳞片,如融入无形一般消散,对它的身躯毫无影响。
“谜本应该——谜!”
永世王龙不满地吼叫了一声,随着这一声爆鸣,金城上那些黝黑铁管悉数迸裂,化作废铜烂铁,其后的矮人操纵手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何事。
希兰度迅速冲向铁壁底下的矮人军队,这一刻,只要矮人们可以……
只要矮人们能……
矮人大军举着坚固盾列朝永世王龙迈步踏去。
“反抗——反抗——还是反抗——”永世王龙所处的岩壁再度颤抖,它的身体往前爬进,岩石在它头顶上迸裂,朝两侧滚落,让整座断渊的地质结构变得极其不稳,随时都能听到山壁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震裂巨响。
希兰度继续向前奔跑,越来越近了,三百米、二百米……
他能看到那些矮人身上明晃晃的盔甲,在黑暗中耀光,还有他们沉默严肃的神情。
“痴心妄想!”
永世王龙伸出利爪,刹那间无形力量攥住希兰度,勒住他的脖子,将他往后拖,“把剑给我——你——人类——人类怎么配拥有这样的神器!
世界应该由我来统治!
你就是违抗君主的叛徒!
还有你们这些矮人……
乱臣贼子……
大逆不道……
你们的攻击对我——”刹那间,永世王龙身上亮起数道奇异符文,迅速炸裂,每道符文裂开时都发出大地坍塌般的吼叫,在永世王龙的鳞片上炸出烟火与痕迹。
“哟吼!”
“哈哈!”
铁壁高处上那些通道,矮人技师们抚摸着已成废铁的心爱器械,看到永世王龙身上炸开的花火,不由得大声叫好,无比热情。
永世王龙恼怒地往后退缩,它身上的鳞片出现炸裂和烧焦的痕迹,那是矮人对世界根基符文的精通与高超工程技术融合的结果,即便是永世王龙这个级别的存在,也会受到影响,毕竟永世龙本身就是世界的根源……
希兰度冲过去,矮人军队为他让开道路,他们沉默地高举坚盾,在希兰度身前组成一道坚固的墙壁。
一个貌不惊人的矮人盾兵从首列迈出军阵,用手中的战锤敲击盾牌。
咚——咚——咚——他用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对永世王龙肃穆地宣布:“永世王龙,我们对你宣战。
(矮人语)”“宣战?
就为了保护那个人类?
你们种族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博爱!
你们只不过是一帮劣质的残次品,你们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世界没有你们的容身之所!
(矮人语)”永世王龙秉性暴虐,它的声音越来越焦躁,失去它本应有的冷峻态度。
“哈哈哈——”矮人们哄笑起来,嘹亮的笑声凝聚成矢志不移的信念。
那持盾士兵喘了口气,又大叫起来:“我们要确认一件事情,我们离开金壁要塞,不是为了庇护那个莫名其妙、闯入地下的人类,是因为你!
你胆敢破坏我们花了一百七十七年六个月修筑的地底明廊,你惹上大麻烦了,蜥蜴之神!
(矮人语)”永世王龙恼怒地低头,被它横行霸道穿过的通道中,确实有大量矮人精工打造的顶饰、涂料和壁挂,但它从来不在乎,它什么时候在乎过,它渴望,它渴望实现自己的梦想,它原本可以随意地实现,但现在……
一直有东西,一直有奇怪的东西挡在它的爪子前面。
拍碎!
永世王龙虚踏地面,矮人军阵中顿时塌下一块,上百名长须战士被无形践踏连带自己的盔甲一并被压成肉泥,烟尘四起。
持盾战士用战锤猛力敲了一下盾牌。
“贪欲与勤勉!
(矮人语)”“贪欲与勤勉!
(矮人语)”“贪欲与勤勉!
(矮人语)”无数声呐喊一并响起,即便是永世王龙的威严姿态,也略显黯然。
“你们不畏惧死亡。
(矮人语)”永世王龙的大半身体都已钻出岩壁,山洞在它身后坍塌倒碎,它的头颅顶在深暗岩窟的最顶部,俯瞰着上千名矮人战士组成的方阵,其中有一道血红坍塌特别醒目,但不过几个呼吸,就被四周的矮人前仆后继地顶上,重新形成密集队形,毫无畏缩。
“敢打就冲过来!
(矮人语)”阵型中响起一声暴躁的挑衅。
“用神力耍赖算怎么回事!
(矮人语)”“一天假期赌我能敲下它的龙角!
(矮人语)”“随随便便闯到矮人要塞的门口,蠢货!
(矮人语)”永世王龙流出一滴悲苦的眼泪。
“你们,成全,那就让我将。
(龙语)”无形中掠过一道巨大的鞭痕,朝矮人方阵斩去。
——!
这道由永世王龙击出的神力之击,在虚无中消散,空中恍惚浮现数道身影。
“炉岭毛神?”
永世王龙讶异不已,那些身影都散发着神灵的气息。
“无礼。”
其中一道碧影不满地指责,“吾乃圣山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