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太多,安意不知从何说起。

若说起,定也是泪!

好在她的夫君,不想知道。

虽不想,但他却亲吻着她的耳垂,伏在她的耳畔,柔声告诉她:“娘子,其实我的肩膀也是可以靠的。”

安意当然知道他的肩膀可以靠。

安家三兄弟,不管她嫁给谁,他们的肩膀,都足以让他们的妻子依靠一辈子。

这一点,安意一直都知道。

虽然嫁给陈三郎,是她的预料之外,但有多欣喜这个意外,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为她不打算告诉陈三郎。

她呀,一直都记得那个帮她捞玉佩的少年郎。

……

自那日拿到母亲的和离书,安意不久后便带着人将尸骨,从安家祖坟地取了出来,点着长明灯,暂时安放在了平安镇外的清水寺中。

从前与她交好的某个闺友,听闻此事后,不知想知道什么,兴冲冲地跑来,又满脸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安意没有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所以最后,闺友什么都探听到,坐了话便无话地离去。

她走后,红豆满是疑惑地问:“小姐,为什么不告诉叶小姐,不葬入安家坟,是夫人的遗愿啊?”

没错,不入安家坟,是安意母亲的遗愿。

这是红豆的娘告诉她们的。

但她不知道那年安意娘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安意娘生下安意后,便不过身子,疯了般冲出产房,满身是血,厉鬼一样想去掐死安老爷。

但她太虚弱了。

还没碰到人家,就被一把掀翻到地。

只能痛声咒骂着安老爷,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要与安老爷和离,死也不入安家坟。

之后瞪着一双溢血的眼睛,死不瞑目。

可惜她死后,安老爷怕遭人闲话,硬是不顾她遗愿,将她葬进了安家祖坟。

而那晚在场的下人,也在那之后,全部都得了一笔巨款,连夜离开了平安镇。

红豆的娘是个哑巴,他们以为她不会乱说话,便觉得没必要浪费银钱封口,就让她继续留在了安家。

然而他们不知道,哑巴虽然不会说话。

但人家会写字。

所以六年前,在红豆娘临终时,她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写下告诉了安意。

包括庆阳侯府之事。

而安意之所以知道庆阳侯府暗卫的衣服长什么样,也是在红豆娘的遗物中看到的。

也是在那时安意才知道。

一直千方百计护着她长大的红豆娘,竟是当年她娘的暗卫之一。

只当年庆阳侯府被流放,京都大人物连夜召回保护庆阳侯子女的暗卫。红豆娘与安意娘姐妹情深,她放心不下身怀六甲的安意娘,便自愿废除了武功,脱离暗卫身份继续留在了安家。

后来安意的娘死后,她几次想杀了安老爷报仇。

但完了年幼的安意,她忍了下来,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再后来,她自知自己命不久矣,最放心不下安意,便将捡来养大的红豆,收作了义女,送到了安意身边继续保护她。

想到这些,一股酸涩之意从心口涌出。

安意再看向桌上,闺友带来的那盒糕点时,敛下的眼眸中只剩冷意。

她朝红豆招了招手,指向食盒,答非所问道:“你来尝尝这是哪家的糕点。”

红豆更加不解了。

但还是伸手,尝了一口食盒里的糕点。

可尝完之后,她脸色登时一变,诧异道:“怎么会是安家的?”M..

安家的槐花糕,旁人或许尝不出不同,但这槐花糕是红豆的娘,背地里悄悄教安家现在的厨娘做的。

所以她只需浅尝一口,便能尝出来。

知道是安家的后,红豆大惊,急忙将嘴巴里的全部吐了出来,担心道:“小姐,你刚刚有没有吃?”

安意好笑地望着她,道:“别担心,没毒的。”

“没毒我也不稀罕吃!”

红豆嫌弃地将剩下的都丢回食盒里,转而想到什么,气愤道:“小姐,叶小姐和徐小姐向来与您最好,想不到现在竟也背叛了您,跑安娇娇那边当狗腿子去了。”

还跑来套话,可美死她了!

“我与她关系向来只是表面亲厚,背叛倒谈不上。可能,大家都有什么迫不得已吧!”

安意淡淡一笑,没什么在意的。

说完,起身让红豆把食盒拿下去,便端起刚刚没喝完的消暑汤,起身找自家夫君去了。

这边,陈家书房里。

陈三郎头微仰,反着死鱼眼,望着自己吊在横梁上的那把头发,唉声叹气的。

而他手里,还高高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但眼睛却连半个眼尾,都舍不得给那书一眼。

他娘是真的狠啊!

成家立业,现在他刚娶了娘子成了家,就迫不及待让他悬梁刺股,明年开春去下个场考功个名。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他要是读书的料,早给她捧个状元回来了,哪还能等到今日才努力?

“夫君,你这是在做什么?”

安意进来时,他手里的书已经换成了一把小刀,正高举着想去割断头顶那根,捆着他头发的绳子。

听到自家媳妇的声音,他猛地侧头,手里的小刀一个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两人目光对上,都愣了下下。

但安意最先反应过来,赶忙放下手里端来的解暑汤,快步走过去道:“夫君莫要动刀,别不小心伤了自己,我来给夫君解开。”

语罢,她已经走到他身后,动作轻柔地开始解绳子。

只绳子刚一解开,人也被只大手一捞,落进了陈三郎怀里。

她惊得想起身。

但腰间的大手却箍得更紧了。

“娘子别动,我不乱来,就抱抱。”

陈三郎将脸埋入她脖子处,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只是不知他遇到什么烦心事,声音里都带着某种疲惫。

安意不再挣扎,顺势靠在他怀里,目光看向案桌上的书,轻声问:“夫君是不喜欢看书吗?”

陈三郎闷闷地“嗯”了声。

安意低了低头,又问:“那夫君喜欢什么?”

“不知道!”

陈三郎是真的不知道。

从小到大,他似乎都没什么出彩都地方,毕竟他大哥和二哥都太过优秀,如今一个富甲天下,一个以白身坐镇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