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降听得心口直发疼。
他十二岁上战场,杀敌无数,早就已经见惯了生死。
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当看到一个才认识几个月,却一直喊自己叫爹爹的孩子,生命在他面前一点点流逝的时候,胸口会这么疼!
这么疼……是不是因为,他喊他爹爹啊?
孩子的声音越来越细小,云降紧紧抓着他的小手,眼尾红了一圈。
他说:“没事,你好起来,爹爹就什么都不怪你。”
能怪什么,当爹爹的能怪自己的孩子什么?他不知道绥宝在对不起什么,他只知道他孩子的生命,在慢慢流逝。
可他却无能为力!
云降眼眶渐渐变得通红。
他看着绥宝越来越无血色的小脸,想继续和他说话,但也在启唇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松开了他的小手,起身朝后院库房跑去。
候在门口的管事很有眼力见,见少将军跑去的方向,立马猜到他要去哪儿,急忙去取钥匙。
可云降等不及他去取钥匙,直接几脚将门踹开。
厚重的木门轰然倒塌,灰尘四起。
倾斜的月光,也在此刻缓缓照射下来,透过大门,散发着淡淡柔光,将库房中所放的物品,都照得亮堂堂的,一清二楚。
当云降看到,库房中那些堆积的珠宝金银,珍珠玛瑙,全部都变成一片黑的墨色时,还是愣了一愣。
但他来不及管那些,径直打开了锁着金羽的木箱。
此刻的金羽,吸收了一整个库房宝物的灵气,已经恢复成了它金光闪闪的模样。
云降打开木箱的时候,它还饱饱地打了个嗝。
但为了节省好不容易才吸足的灵气,它没舍得用来变身,也没舍得乱用,所以都没有离开过木箱。
看到云降,它可能有阴影。
羽身抖了下,‘嗖’地一下想跑。
但没跑成,被云降一把给抓来了绥宝的房间。
当看到**死气沉沉的绥宝时,它惊得差点炸毛。来不及多问,急忙飞到绥宝的眉心,使劲使劲地将灵力渡给他。
片刻之后,绥宝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不少,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一半金色一半白的金羽,他眼中有些茫然。
金羽却扑进了他怀里,哇哇大哭道:“绥宝,我的小主人啊!你真的吓死我了。”
它是真的被吓坏了。
它没想到自己躲木箱里攒灵气,灵气攒足了,小主人却差点没了。
要不是他这里的爹爹,及时把它抓了过来,小主人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它以后可怎么和主人交代啊?!
绥宝抬起小手给金羽顺了顺毛,虚弱的小脸上,挤着笑容,歉疚道:“对不起金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还好冷,又好热。
然后他看到爹爹在给他盖被子,轻声说话哄他。之后他想到,等自己走了,如果爹爹因为他的出现,从而改变了今后,可怎么办?
越想就越愧疚得不行。
越愧疚,就越难受。
之后迷迷糊糊的,就记得有人灌他苦苦的药,然后他就感觉胸口像是被压着一块大石头,压得他窒息。
窒息得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时,金羽来了。
他也得救了。
房中,在看到绥宝平安醒过来后,云降怕他不想看到自己,就退到了屋外。
此刻,他站在院中。
想起那些大夫虽治不好绥宝,却诊出他是心里压了事,才引发的心火,导致差点小命不保,眸色不由紧了又紧。
似乎是从那日园子里出来后,这孩子的心底,就压了事了。
能是什么事呢?
是不是与他有关?
望着天际,云降满心疑虑,负手而立,长叹了一息。
片刻之后,金羽避着府中其他人,悄悄飞出来告诉他绥宝没事后,他才松了口气。
他没再进屋,只吩咐府中管事将人照顾好后,便径直转身出府,打马回了军营。
夜隐晨起,夜昼交替。
折腾了一晚,天边已渐渐露出肚白。
而接下来的好几日,绥宝却再没见到他爹爹。
但管事好几次,都见到小家伙眼巴巴跑到门口台阶上等着,听到马蹄声,都会伸长脖子去看一眼。
管事看得不忍,就问他是不是想少将军了,要不要他给少将军传个信去,但都被小家伙口是心非的拒绝了。
绥宝不敢承认,因为他怕爹爹眼里再露出期待,以后期待还会落空……
如此又过了三日。
直到金羽不知去哪里,再次吸收到灵气,转化成灵力,恢复了它金灿灿的模样,才跑回来问他:“绥宝,我现在的灵力,已经能够支撑咱们离开了。这次肯定能稳稳当当回到主人他们身边,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绥宝听后,下意识看了看大门口方向。
他问金羽:“如果走了,咱们以后还能不能再回来看看他?”
金羽顿了顿,然后大力晃动羽身,像是在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画本子衍生而来的,太过偏离咱们那边的世界,我也不确定以后能不能找到来这边的路。”
“那我能多留些日子陪陪他可以吗?”
人都是有感情的。
何况这边的人也是他的爹爹。
绥宝不是不想赶紧回到爹爹阿娘身边,但那边的爹爹,如今至少有阿娘陪着,日后也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陪着。
可这边的爹爹,他只有这一世了。
金羽知道绥宝在想什么,无奈叹道:“绥宝,你要清楚,咱们不属于这个世界。若是还是以前,你出生在这里,一开始就适应了没有灵力的气候还好说,可你现在已经被灵力洗礼过了,在没有灵力的地方待久了,你会像草木一样枯竭的。”
这是金羽后来才知道的。
当初若不是因为意外,他们早早回了修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