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昊恢复了平静,大口喘着气,过了一会,又睁开眼睛,伸出几根长指做了一个哗哗流泪的手势,然后又扒拉着自己的脸蛋羞着她。
哦,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她当着别人的面哭还不知害羞。
夏霁菡含着泪笑了,擦干眼泪,冲他夸张的大大的睁了一下眼睛,他点点头笑了。
这时关垚和周月进来了,他们也都冲哥哥打着招呼。
十二个小时后,关昊的病情没有进一步恶化,烧也慢慢退了下去,疼痛有所缓解。
于是大夫和关垚商量后,把他转入了普通病房。
说是普通病房实际是相对ICU而言的,关垚通过关系让哥哥住进了高干病房,这是一个单人病房,既有别于医院的特需病房,又区别于一般的高干病房。
夏霁菡想他之所以忍受疼痛坚持回北京治疗,可能就是出于对这里的医疗条件的考虑吧。按他的病情,如果在督城治疗,必手术无疑,因为小医院不敢冒险,也没有条件冒险。
晚上,关垚执意让夏霁菡跟周月回公司休息,夏霁菡死活不同意,关垚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让周月陪你去吃点东西。夏霁菡只是摇头,她不想再说话了,似乎没有力气说话。
周月见劝说不动她,就出去给她买了许多的水果、酸奶、面包等食品。夏霁菡感激的冲她笑笑,俩个女孩子直到现在都没有认真的说话,但是那份欣赏和关爱却在彼此心中流淌。
关昊醒来后,见他们都在病房里,就让关垚和周月回去,夏霁菡留了下来。
关垚冲着周月说道:“得,哥把咱们帕斯了,听领导的吧,咱们走。”关垚刚走到门口,又被关昊叫住,他说:“小垚,别再告诉咱爸妈。”
关垚点点头,又嘱咐了夏霁菡一番,并把自己的电话给她留在手机上,他们才走了出去。
夏霁菡送走他们,回来关上房门后,就见关昊招呼她过去,她坐在他旁边,把脸埋在他的大掌中,忍住了泪水。
关昊说:“萏萏,让你担心了。”
她用手指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他一扭头,躲过他的手指,继续说道:“你真棒,居然把奥迪开到了北京,而且车开的还很飙,弄得我呀,一惊一乍的。”
她故作得意的笑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到了医院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胃穿孔的病人最要命的是不让吃任何东西,只能靠输液来维持身体所需。
躺在**,关昊浑身酸痛。
夏霁菡就给他全身按摩。
当给他脱下袜子的时候,看到关昊一只脚的脚趾甲长,一只脚的脚趾甲短的时候,她不禁哑然失笑。
关昊也会意的笑了,他冲着夏霁菡招招手,夏霁菡便坐在他旁边,关昊说:“来,躺上来,歇一会儿。”
“不用,我累的话到那个**躺。”夏霁菡指指旁边的一张小床。
“就在这儿。”他说。
夏霁菡不想扭着她,小心的趟在他的旁边。这一躺下才知道自己有多累,两条腿酸胀,而且一天没吃东西,浑身乏力。
“把鞋脱了。”关昊说道。
“不行,你有事我来不及。”夏霁菡担心地说道。
“放心,不会有任何事了,这里有大夫。把鞋脱了,放松放松。”
夏霁菡起身,脱掉鞋放好,用被角盖住了脚。她依偎在他的臂弯里,说道:“一会儿护士进来肯定要说我的,你是病人。”
“呵呵,说你就再躺回去呗。这会没说你就先挨着我躺一会儿。”关昊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
不一会儿,夏霁菡就闭上眼睡着了,她的确太紧张太累了,先是罗婷的无理取闹,后又是她发生车祸,还没从罗婷的事中解脱出来,又遇到他突然发病。
这十多天她的确是压力很大,关昊的病情稳定了,她的心也就一下子放了下来,又是躺在他温暖的臂弯里,她是没有理由不睡着的。
她睡的太沉太香了,中途护士进来,发现她在病人的**睡着了,就为难地说道:“首长,这……”
关昊连忙陪着笑说道:“对不起,头查房的时候我肯定让她走开。”
护士没再说什么,能住进这种病房的病人都是有来历和背景的,不惹首长生气是前提。所以给他拨了输液针就走了出去。
可是这一切对于沉睡中的她来说却浑然不知,这十多天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总是被噩梦惊醒。关昊不敢动,唯恐惊醒了她,他用一只手把自己的被子给她盖了盖,凝视了她一会儿,忽然感觉自己亏欠了她好多、好多……
第二天一早,夏霁菡给关昊洗完脸和手后,大夫来查房了,详细询问了许多问题后,又开了一沓各种化验的单子。
在等待输液的间隙,房门被打开了,进来一位穿着军服的老人,尽管那军服已经卸掉肩章和领花,但是那依然严整的军容和神武的气质,就知道这是一位退下来的军队高级干部。
他身材高大、魁伟,中正的脸庞,英俊的五官,两道深锁的眉毛紧蹙在威严的眼睛上面,再看那两道眉毛,就像两柄尚方宝剑一样,有着一股特别的威慑力。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下病房,就落在了夏霁菡的身上。
夏霁菡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威严的老者,不知为什么,她的心不安的悸动了一下。
随后便看到在老军人的身后,跟着关昊的妈妈。夏霁菡立刻明白了,这应该是关昊的爸爸。
关昊说道:“爸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关正方盯着夏霁菡看了半天,脸色严峻地说道:“你说我们怎么来了?你以为你很聪明做什么事我都不知道啊?告诉你,我不聋不瞎!”
爸爸的话里明显有话,而且显然看见夏霁菡在这里他才变了脸,本来他想给爸爸介绍夏霁菡的,不想话被爸爸堵在了嘴里,说不出口了。
妈妈杨雪在后面拽着爸爸的衣服,说道:“好了,你不聋不瞎,小昊,给爸爸介绍一下。”妈妈微笑看了一眼夏霁菡。
关昊有了台阶,不容爸爸拒绝,赶紧对小夏说:“这是爸爸,叫爸爸。”
夏霁菡不想叫,因为她看出了关父不喜欢自己,两只锐利的眼睛快把她穿透了,但是这个关爸爸显然和关妈妈不一样,尤其是当她看到关昊比较严肃而且很认真的介绍她时,她知道她必须听他的,于是一鞠躬,说道:“您好,爸——爸。”
哪知关正方依然冷着脸,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夏霁菡,全然不理会她的称呼,而是抬头问关昊:“怎么搞的,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婷婷在那边住着,你在这边住着,要干什么呀你们,不叫人松心是吧?”
夏霁菡的脸红了,她尴尬的站在哪儿,不知所措。
关昊一看爸爸不但不理夏霁菡,还在这里尤其是当着夏霁菡的面提罗婷,他显然有些不高兴,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
他低着头,听爸爸说完后才抬起头,倔强的看着爸爸说道:“爸爸,这是夏霁菡,我的未婚妻,您未来的儿媳妇,如果我不病倒的话春节我们打算要结婚的。”
夏霁菡愣住了,什么时候说过他们春节要结婚?
她都跟他说好了的,明明春节是要回江苏老家的?
但是关昊为什么这个时候这样跟他爸爸这样说?
是担心他爸爸不同意还是宣告他最后的决定?
她忽然感到了一种压力,确切的说是来自关父的压力。
从这个老人锐利的目光里,她看出他对自己的态度。同时她也感到了关昊在有意反击这种态度,并且在暗中给父亲施加压力。
显然,听他父亲的口气他还是喜欢那个前儿媳罗婷。
夏霁菡的感觉没有错,关昊的确是在有意向父亲表明自己的立场,尤其是父亲当着夏霁菡的面提到罗婷的时候。他担心夏霁菡听了父亲的话会有想法。因为他太熟悉那只小蜗牛了。
无论是夏霁菡还是妈妈杨雪,都感到了他们父子间有一种力量在暗中碰撞、较劲,大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态势。
其实杨雪也感到老伴儿这个时候说这话有失水准,她明显看出儿子的不悦,就赶紧说道:“正方,孩子他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你就不要说这些话了,有话等他好了再说。”杨雪看到儿子憔悴和消瘦的面容,很是心疼。
关正方的脸也涨的通红,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当着那个黄毛丫头的面跟自己这样说话,丝毫不给老子留戒子,这让老子的尊严往哪儿放!
他想发作,又奈何不能,毕竟儿子在重病中,扭头看着老伴儿,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说:“行,听你的。”
说完,一甩袖子,气哼哼的就要往出走,迎面碰上了关垚和周月。
关垚一见爸爸的表情,就明白了,连忙嬉皮笑脸地说道:“哦,爸爸,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关正方看了周月一眼,又瞪了了关垚一眼,没好气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