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祸水东引

邀月笑的越发肆意猖狂,花无缺的心却越来越凉,因为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那便是,小鱼儿并没有说谎。

邀月的确曾经恋慕江枫,并且逼死江枫夫妇,而他们,也的确是孪生兄弟。除了这个解释,花无缺想不到别的原因能让邀月如此反常。

稍微不那么丧心病狂的人,在知道自己的唯一弟子不幸有断袖之癖后,就算不棍棒相加,至少也应该痛心疾首,少有像他师傅那样喜出望外的。

小鱼儿见花无缺在发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怎么了?”

花无缺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心情很容易理解,他想把自己白瞎了的一双招子挖下来。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他花无缺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至少,在小鱼儿的面前,他不应该那样。

花无缺目光复杂的看着远处执着着癫狂的师父,叹息一声,道:“我在想,我们应该怎么办。”

小鱼儿不怀好意的笑道:“很简单,我有办法。”

花无缺的目光投向了他,不抱着希望的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小鱼儿拔出插在靴子边的匕首,双眸闪着寒光:“不如,你上去用这把匕首宰了她,一了百了。”

花无缺干笑两声,不忍心打击孩子的积极性,道:“主意不错,你不妨自己先去试试?”

小鱼儿看了看极度不正常的邀月,又看了看自己修长白皙粉嫩的双手,果断的收回匕首,摸了摸鼻子,笑道:“她怎么说都是长辈,怎么能这么不敬老呢,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花无缺耸耸肩,笑道:“我也是开玩笑的。”

小鱼儿拍了拍花无缺的肩,一脸欣慰道:“恭喜你,现在越来越像个活人了。”

花无缺仔细的打量着小鱼儿的表情,哭笑不得道:“我觉得你应该是在夸我,只是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夸人。”

小鱼儿严肃道:“必须是在夸你。”随后,他脸上闪过了一丝狡猾的笑来:“咱俩制不住邀月,就找能收拾她的人。”

花无缺默契的借口道:“比如……”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燕南天!”

过了一会儿,邀月终于笑够了,充分抒发了自己内心的种种不为人道的情绪之后,回到了两人面前,冷着一张俏脸道:“很好,你们没有妄图逃走,算你们识相。”

小鱼儿笑嘻嘻道:“我们两情相悦,难得岳母愿意成全,傻子才会逃走。以后我也算半个移花宫的人了,将来被江湖追杀之时,还要多靠岳母回护一二。”

他这话刚说完,便把邀月气的够呛,刚刚的得意欣喜完全化作了对小鱼儿深深地恶心,冷哼道:“放肆!谁是你岳母!”

小鱼儿扁扁嘴,哄孩子似的无奈语气道:“好吧,叫你婆婆也是一样的。”谁让上下未分呢。

邀月怒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小鱼儿喜道:“那我先代表我爹娘谢谢你了。”

邀月脸上的怒容渐消,冷冷道:“差点上了你的当,你放心,在你们成婚之前,没有任何人敢动你们一根毫毛!”

花无缺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温柔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小鱼儿,并不愿去看邀月,对于这个养大自己的杀父仇人,他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面对。

邀月并未注意到花无缺的异常,因为她现在已经处于志得意满的状态,一般人在得意的时候,就会忽略很多事情,就算邀月武功超绝,也不例外。

邀月脑子里想着天下人怎么唾骂江枫情景,心头的怒火便瞬间散了,难得语气稍微温和点的对着花无缺道:“你是本座唯一的弟子,你的婚礼,本座一定办得风风光光,让天下人都为你庆贺。”

花无缺眉头微蹙,邀月见他似乎不怎么甘愿的样子,不由哼了一声道:“我移花宫的人敢作敢当,既然你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该敢面对芸芸众生之口。”

小鱼儿在心里呸了一声,表达对邀月深深地鄙视,武功高了不起呀,相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关芸芸众生屁事,他们又不是皇帝老儿,有必要搞得这么高调么,说句自贬的话,他们如今刚入江湖不过数月,名头还嫩得很,很多人压根没听说过他俩。

花无缺不满的表情不过是一闪而逝,转瞬间,他又是那个世人眼中的谦谦君子,只是,那双原本无波无谰的幽静眸子,此时已经染上了怒火,无论是谁,被曾经视为亲人的人不怀好意的逼迫,都开心不起来。

花无缺一贯宽厚待人,但是并不代表他傻,连小鱼儿这么聪明的人,都打心里忌惮的人,怎么可能是简单角色呢。他面无表情的施礼道:“大姑姑,嫁娶之事理应父母做主,在无缺眼中,大姑姑便是无缺的母亲,大姑姑说的话,无缺莫有不从。”

这几句话听得邀月心情舒畅,还是他们移花宫的家教好。

花无缺话锋一转,淡淡道:“不过……嫁娶是双方的事,我们是否应该同小鱼儿的家人商量?虽然小鱼儿是孤儿,但是他由十大恶人抚养长大,养恩大于生,不去拜会实在是于理不合。”

邀月目光一冷,恶人谷那些个杂碎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插手她的事情,她刚想拒绝,花无缺快她一步,沉痛道:“无缺深爱小鱼儿,不愿小鱼儿受半分委屈,如果不能请到小鱼儿家人,无缺宁可不成婚。”

花无缺这一句话算是拿住了蛇七寸,叫邀月有怒气也发不出,她深呼吸了几次,冷冷道:“好,就去一次恶人谷,到了那时,如果你还敢与本座讨价还价,本座一定会给你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花无缺躬身道:“谢大姑姑。”

邀月冷哼一声,道:“明日便出发,你们今日好好准备。”说完之后拂袖而去,临走之前还不忘送花无缺一掌,让他长长记性。

她这一掌很有分寸,属于那种让人疼,却不让人伤的巧妙打法,也不过用了五成功力而已。

花无缺佯装受伤,由小鱼儿搀扶着自己,心里却越发的难过,看来,在大姑姑的眼中,他果然不过就是一枚棋子罢了。

不过她对这枚棋子显然了解不够,如今她的五成掌力,已经伤不了花无缺了。

小鱼儿关心则乱,邀月走了之后,他还围着花无缺着急道:“你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赶快坐下,我给你输内力,就算不能治病,好歹能止痛。”

花无缺按住了他的手,安慰的笑道:“没事,她出手有分寸,伤不了我。”

小鱼儿见到花无缺被打了一掌,这比自己被打还难受,心里又给邀月加了一笔,哼,走着瞧,他会让邀月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

花无缺见小鱼儿不太开心,捂着腹部突然弯了腰,脸上露出了疼痛的表情。

小鱼儿急道:“你果然受伤了!”

花无缺道:“我有个办法,就算不输内力也能止痛。”

小鱼儿果然立刻问道:“什么办法?”

花无缺优美的唇角溢出了一丝不怎么和谐的坏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转移注意力这个办法自古以来便很常见。”

小鱼儿一看花无缺这动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见到花无缺眼神里的促狭笑意时,才知道自己被骗了,所谓关心则乱,要不是他太紧张了,也不会看不出花无缺根本没事。小鱼儿阴测测道:“我的好哥哥,你就不怕我一个不小心,在你的饭菜里下泻药?”

花无缺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道:“好弟弟,你要是真的敢下药,哥哥我就敢吃。”

小鱼儿瞪了他半晌儿,最后抖了抖嘴唇,恨恨道:“算你狠!”

花无缺轻笑一声,环着小鱼儿的肩,开始顺毛,“我是知道你心疼我,才会这么有恃无恐,这天底下,怕也就只有你如此紧张我了。”

小鱼儿仍旧是少年心性,闻言笑道:“那是当然,你以后可要对我好点,别人欺负我,要第一时间帮我打跑。”

花无缺当然连连笑着答应,此时在他眼中,再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小鱼儿的分量。

第二日,花无缺和小鱼儿两人识相的等在轿子旁,原本,其实骑马更快的,不过以邀月的性格和地位,自然是不能像寻常江湖人那样,必须要特立独行。

给邀月抬轿子的是八个移花宫宫女,看年纪都是十六七岁,长的都不错,武功也不错,不过这些,也改变不了她们是妙龄少女的事实。

小鱼儿身子微倾,靠近花无缺,小声嘀咕道:“太惨不忍睹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她竟然忍心让人家抬轿子。”

虽说是小声嘀咕,不过小鱼儿的音量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邀月坐在八抬大轿里,冷哼一声,表示不和这小子一般见识,几次交锋之后,邀月明智的意识到,和小鱼儿说话,就是给自己添堵。

不过邀月没发话,不代表别人不发话,抬轿子的一个婢女就开了口:“我等心甘情愿为宫主效劳,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挑拨离间。”

小鱼儿无所谓的耸耸肩,对着花无缺垮着脸道:“唉,今日我竟莫名其妙的当了次吕洞宾,真是不符合我一贯的为人风格。”

花无缺闻言很给面子的轻笑一声,宠溺的看着小鱼儿。

几人走了很久,那个抬轿子的女孩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