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亦正,邪亦邪,正邪难辩,无心堂,惹天惹地,勿惹它。

江湖上,流传着这么一句铭言,凡是有眼有耳的人大都听过这句话,且知晓这个地方。无心堂,顾名思

义乃江湖中一大帮派,但是却无人能辩其是正是邪,说他邪,却不见他们大肆杀虐,做出天理难容之事,反

倒偶尔震灾施粮,说它正,却已有不少上门挑战的高手被杀,其中不乏武林正道侠士,故时间一长,也就没

人敢去招惹无心堂,尤其是这一代无心堂堂主冷绝傲,那个以无情剑闻名的冷傲男子。

绝然疑无心,

傲立天地间。

冷睨众生死,

嗤笑世间情。

曾经,冷绝傲的青梅竹马,江湖人称烈焰枪的展焰邪如此戏评好友,其下场便是三个月躺在**休养兼

反省——并不是什么人的玩笑都可以开的,尤其是无心堂堂主冷绝傲。

然而,这一时的戏言还是传遍整个江湖,且人人点头称是,极为认同。

冷绝傲,人如其名,冷绝孤傲、睥睨众生、无情无心,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情爱更是被他

视作粪土,嗤之以鼻。而不幸成为他女人及孩子的人亦只能敢自己命不好,找错了人,投错了胎,怨不得别

人。

碧潭粼粼,杨柳依依,假山环绕。明明是美丽如画的风景,却只感到凄凉萧条。寂静无声的庭院前,池

塘边的石座上坐着一身着草绿色衣衫年仅六七岁大的稚童,只见他静静的合膝而坐,望着一潭子波光粼粼的

池水在那里发呆。

细细的眉,灵动的大眼,圆润的小脸,说不出的可爱精致,仅六七岁便已是粉雕玉琢俊俏的让人忍不住

多看几眼,只是那双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内却是与年龄不符的深遂,沉静,若仔细去看,还能找到一丝不易

察觉的锐利。

冷孤烟……

心下呢喃着这个名字,那孩童轻叹口气,竟说不出的老沉。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印象最深的三个字,在他还没睁眼时便听到那个清冷低沉毫无感觉的声音冷冷的报

出这三个字——也是他的名字。

冷孤烟,他现在的名字,不,应该说是他这个身体本来主人的名字,没错,他并不是冷孤烟,最超码在

以前的记忆里他不叫冷孤烟。

向慕寒。这是他以前的名字,二十一世纪暗焰盟中排名第一的暗杀高手,不论是暗杀还是窃取机密对他

来说有如探囊取物简简单,他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任何人深交,却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被组织内层当成牺牲

品给出卖,死在自己的短刀之下——他不甘死于他人之手。

“烟少爷,你又在这发呆了。”寂静的庭院突然传来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带着几许无奈与责备,最

多的还是关怀。

“天暗了,该回去了。烟少爷最近最好少外出,庄里近来有些……哎……说这个也是白搭,这里根本不

会有人来,恐怕这庄内也忘了烟少爷这么一个存在了吧……”牵起冷孤烟的手向屋内走去,那妇人叮咛道,

却在下一刻变成叹息,不无责怨的自语着。

那妇人不停的说着,冷孤烟却是一语不发静静的听着,而妇人显然也习惯了冷孤烟的沉默,不以为然的

迳自说着。

妇人说的不错,自冷孤烟出生以来,那个本应是他父亲的男人却一次也未蹋入这个云隐轩,所以,除了

在出生时听到那个低沉冷冽的声音外,他对这个‘父亲’的男人只有从自小照顾他的冯妈和林妈二人口中得

知一些,其他一无所知。

“烟少爷,乖乖在这坐着,林妈为你弄些吃的来。”将冷孤烟抱到厅内主坐上坐好,林妈道。

“………”冷孤烟只是淡淡的看着林妈点了点头。

“马上就好,烟少爷等着。”眼中闪过怜惜,林妈急急的起身道,像在逃避着什么似的。

老天,你这是惩罚谁啊,才出生就没了娘,爹对他又不理不睬,更让他落下天生残疾,一个小小的孩子

究竟犯了什么错得如此惩罚他!?

眼角含泪,走出大厅的林妈仰天心道,止不住的悲泣。

那样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却天生顽疾不会说话,除了当年出生时一声宠亮的啼哭外,冷孤烟没有发出半

点声音,林妈冯妈曾私底下请来大夫瞧过,得到的是先天顽疾之说。

‘能不能说话还得看他以后的造化。’

想到当年大夫的话,林妈忍不住叹气。在这无人问津的情况下,能有什么造化?

“你们确定是这里?”伏在墙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蒙面的黑衣人压低声音问。

“照他们给的地图来看,是这里没错。”就着月光,看了看羊皮上的图型,伏在那蒙面人身边的另一人

道。

“好,子时一过便动手。”闻言,那男人压低声音道。

“是。”伏于男人两侧的黑衣人低应一声。

更鼓声响起,招示着子时已过,丑时到了,随着锣声停止,伏在墙头的三人箭一般冲进庭院,一跃至房

顶,瞬间便消失在月下。

“你真肯定这是绝情苑?”在搜索了整个房子后,确定这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那男人沉下了声音对着

将头垂的极低的两个蒙面人沉声质问。

“属下无能,请门主恕罪!”两人同时跪下,难掩惧意的道。

“此事回去再说。”拂了拂手,男人沉声道,隐约透着未掩去的怒气。

“门主,那西边的一间房内发现一个孩子,也许他就是冷绝傲的儿子冷云,若我们抓了他的儿子不怕他

不就犯。”将功恕罪似的,其中一人献计道。

“我堂堂暗焰盟怎能挟持一毫无抵抗之力的孩子?”本就余怒未消的男人闻言喝斥道。

“可是门主,冷绝傲的实力……”

“去看看。”闻言惊醒般,沉默一会,男人道。

“这小娃娃倒是挺俊俏。”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审视着**熟睡的孩子,那男人道。

“门主。”身边的蒙面人催促道。

“不行,我等虽算不上什么正派,也没有到威胁一个孩童逼对手就犯的地步,今次不行,改日再……”

细凝着**那张精致的小脸,男人断言道,却在看见那不知何时睁开的黑亮眸子时禁声,面巾之下露出惊讶

之色。

清亮的眸子黑如子夜,在月光下反射着银色光辉,在那之中却找不到一丝惧意,清明沉静,与那稚气脸

庞截然不同的沉稳。

他怎会如此冷静?

看着那静静看着自己的黑亮眼眸,男人心下惊讶。别说现在躺在**的是个年仅六七岁大的孩童,就是

年长的人半夜看到自己床头站了三个蒙面人不大惊失色呼叫救命也会变变脸,可是这孩子却把他们的出现视

为理所当然般,平静的没有一点惊诧惧意,这到勾起了男人的好奇心。

“带上他。”只是一瞬,男人改了主意,对身边的人吩咐。“走。”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男人已一跃翻

出了窗外。

这才反应过来的两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抱起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们不惊也不叫安静的出奇的孩子跟着

翻了出去。

林妈说的问题就是这个?

任人抱着奔出云隐轩不做半点挣扎的冷孤烟在心里推测着,同时也在想着怎么样才可以脱离魔掌。虽然

在这里很乏味,但就目前而言,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一个六岁的小鬼出了这里不是被拐卖就是活活饿死

,他还没蠢到连这点也不知道。

“等等,有人!”就在冷孤烟想着脱困之计时,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道,随即便隐于假山后方,抱

着冷孤烟的两人也跟着躲了进去。

躲在假山后面,就看见几名护院样的男子正在慢慢接近这边,“门主,这孩子会不会太安静了?”看着

怀里睁着眼却一声不吭也不挣扎的美丽男孩,那人轻声问,隐隐透着忧虑及戒备。

“何止,这孩子绝不一般。”看一眼静静与他对视的冷孤烟,男人道。

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男人审视探究的眼睛,冷孤烟四处打量。他还是第一次迈出云隐轩看见外面的世界

,也有些好奇这个他住了六年的地方究竟是怎样的。

比云隐轩更宽敞更壮丽的大庭院,却总有种肃穆的感觉。杀气太重,曾是顶极杀手的向慕寒自然不会对

这种感觉陌生,虽然,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了,但曾身为杀手的本能却没有因为突然的转世而一起带走,就

像他对前世的记忆一样。

眼见那些护院越走越近,身后的人也捂住了冷孤烟的嘴以防他出口呼救,但因为一路上冷孤烟都太过安

静了,大大降低了对方的戒心,最多也只是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因此,冷孤烟的手与脚仍可自由活

动。

冷孤烟自被带到假山后便被放下地,而此时他的脚边就有足够让他踢动发出声音的小石子,只要那些护

院不是空有其表的摆设,应该足够让他们发现自己及身后黑衣人的存在,但是,那样的话,他的处境将会很

危险,也许对方一个气恼就把他给宰了。

眼见几名护院就要走远,冷孤烟决定冒一次险——如果被抓走,其下场一定更惨,这是不用直觉也能知

道的事。

未穿鞋袜的脚不着痕迹的移动着,向一块石子逼进,就在冷孤烟要将石子踢出时,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

脚。

震惊的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弯弯的眼,满满的笑意及饶有兴味,正是那下令带他走的蒙面男人。

心猛的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是安静的与那双黑眸对视。找不到半眯失败后的惊恐与慌乱,只是多

了一点认命的无奈,那是一个不该在六岁稚童身看到的眼神,那种像是历尽沧桑的无奈与疲惫,现在出现在

一个稚童身上还真是诡异而惹人怜爱。

“小家伙,这么不想跟我们走吗?告诉我名字,就放你回去,怎样?”待护院走远,男人才放开冷孤烟

的脚,轻笑着问,一点也不介意冷孤烟刚才的行为。

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听到男人温柔含笑可以让人放开戒备的好听声音,冷孤烟在心里冷笑。

“我说的是真的哦,只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我马上送你回去。”察觉冷孤烟眼底的嗤笑鄙夷,男人道,

仍不见恼怒,反倒满眼真诚。

如果他真的是年仅六岁的冷孤烟,他或许会相信,可惜,他同时还是向慕寒,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男子

,绝不会相信那哄孩子的鬼话的。

“呵,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还真想看看能生出这么一个冰雪聪明孩子的冷绝傲究竟是何方神圣!”

迟迟等不到冷孤烟的回答,反见他眼中的鄙夷越来越浓,男人低低的笑了,突然扬高了声音大笑道,好像故

意想引来别人似的,“冷绝傲!你的儿子在我手上,不想他丧命的话就给我出来!”没有怀疑了,他的确是

想引来其他人,而且还是那个人人畏惧的无情剑冷绝傲!

“门主!?”男人突然的举动惊呆了旁边的两人,不敢置信的叫道。

“你们先回去。”敛了笑意,男人命令道。

“可是……”显然,两人并不想离开。

“回去。”而男人只是吐出两个字,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是,门主。”两人对望一眼,而后单膝着地恭敬道,随后借着假山为蹋脚翻出墙院,隐于黑幕之中。

突然被男人一把抱过的冷孤烟只是在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他自认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这种潜入暗

杀的工作更是他的强项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是,没想到还有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他之前那小心翼翼的都

是在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