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叶柏念看到秦心的休学申请书, 微微怔忪。
她想不通秦心为什么会突然变卦，思索片刻，将电话打给了秦心。
秦心很快接起了电话, 语气有些慌乱：“叶, 叶老师, 您已经看到我的休学申请书了吗？我想了想，还是打算先去拍方导的戏。”
“秦心, 我可以问一问你突然改主意的原因吗？”
叶柏念了解秦心，秦心一直都是一个很坚定的女孩, 只要认准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她能看得出，秦心是真的在把导演当做自己的梦想。
现在, 秦心突然改变主意，决定牺牲掉学业进组拍戏。
她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劲。
秦心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她并不想将自己难堪的一面展示给任何人：“叶老师, 请问我可以不说吗？”
前两天债主找上门她才知道, 秦父赌博输光了所有的钱, 还欠下了一大笔高达几千万的债务。债主们闹着要砍秦父的手, 秦父跪下来求她, 希望她拿出钱来替他填上这个窟窿。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拍过戏了, 这些年赚的钱, 秦父和秦母当初也花掉了七七八八。银行账户里的钱，根本不够拿给秦父还债。
但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债主真的搞死秦父。去拍方昌凯的戏, 是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赚钱的办法。
方昌凯很好说话, 还愿意提前给她预支片酬。
当然, 对方也提出了条件, 希望她可以在文艺片里，适当的为艺术“献身”，增加影片冲击奥斯卡的赢面。
叶柏念听到秦心的欲言又止，轻声哄道：“秦心，无论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解决的。我不希望你的人生留下不该留下遗憾。”
秦心的眼泪夺眶而出。
“心心，你跟谁打电话呢？咱们是不是可以去拍戏了？”
秦父拖着行李箱，在卧室门口探出脑袋看秦心，眉宇间忧心忡忡，看上去倒像个体贴女儿的好父亲，“你放心，心心，我提前都做好功课了，在剧组一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秦心听着秦父的碎碎念，厌烦极了。
这一切麻烦明明都是秦父带来的，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难受的只有她自己：“你能不能先出去，没看到我在打电话吗？！！”
秦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整理好心情，诺诺点头：“好，好，我先出去，我女儿长大了，有脾气喽～”
秦心的泪流得更凶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倒霉的总是自己，走了一个吸血鬼母亲，还有一个赌棍式的吸血鬼父亲。
“叶老师。”
秦心死死握着手里的手机，声音哽咽，“您帮不了我的。”
她没有脸向叶柏念借钱。
“姓秦的！姓秦的，你给老子出来！快！！！”
说话间，债主又上门了，疯狂地拍打着房门，恨不得将整个房子全部拆掉，“欠老子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别躲在屋子里给爷装死！”
秦心慌乱地想要挂掉电话，但还是晚了一步。
叶柏念听到了对面的催债声，瞬间明白了什么：“你现在在家对不对？等着我，最多半个小时，我很快过来。”
……
秦心家住在市中心一个不错的高档小区里，安保措施严格。
叶柏念进门时，还被保安拦下来，要进行访客信息登记。登记信息时，她特意翻看了前几页的登记内容，上一位访客登记的拜访时间，还是在上午10点的时候。
她填表的手一顿，佯装不经意间开口询问：“外来人员可以不登记访客信息，直接进来吗？”
“当然不行了，女士。”
保安不假思索地否认，“除非是业主提前和我们门卫打过招呼，否则无论谁来拜访，都得登记信息。”
保安说完，顺带瞅了一眼她填的表格，惊奇地“咦”了一声：“您也去11栋701吗？他家今天好热闹，业主邀请了不少人去他家做客，今天早上还和我们打过招呼，那伙客人刚进去没多久。”
叶柏念轻轻挑了下眉。
这比她想象中有意思多了。
她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在一个安保设施堪称一流的小区里，保安们为什么会将凶神恶煞的要债人直接放进小区，威胁业主的人身安全。
敢情这些人根本不是要债人，是“客人”。
秦心家楼梯的走廊上，处处泼洒着红油漆，墙上还歪歪扭扭写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上面还粘着秦心的照片。
叶柏念来到秦心家门口，秦心正在用小铲子铲墙上的照片。
铁铲划过瓷砖，发出锐利刺耳的嘎吱声，她却好像一点都感受不到，机械性的重复着铲照片的动作。
“哎呀，心心，你别铲了。”
秦父不想做这些，秦心执意要处理掉这些讨债者留下的痕迹。
他只好跟着一起清理，刚做了一会儿，满头大汗，“心心别铲了，去见方导的时间都快要耽搁了。爸爸一会儿叫家政公司，让他们上门来清理。”
秦心冷嗤出声，扔掉手里的铲子，刚想怼秦父，却发现叶柏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她瘪瘪嘴，满心的委屈瞬间溢了出来：“叶老师。”
“你爸爸欠了多少钱？”
叶柏念掏出手帕递给秦心，示意她擦擦眼泪。
秦心捏着手帕，羞愧地垂下脑袋，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倒是秦父迫不及待道：“三千万，我欠了3000万。我一直想着，不能让我女儿养活我，就想找点赚钱的门道。谁能想到，被坑惨了。”
秦父知道叶柏念有钱，让她搬坐金山来，她大概都能做到。
他倒是希望叶柏念真能看在秦心的面子上，给他把这个大窟窿填上。
叶柏念听到这个天文数字，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淡淡道：“倒也不算多。”
她的话令秦父瞬间狂喜，笑容怎么绷都绷不住，只能低下头，显得自己没那么开心。
秦心也以为叶柏念产生了替她爸爸还债的打算，连忙摆手拒绝：“叶老师，这件事真的不用您出手，我会赚到钱还上这笔债务的。”
叶柏念挑眉：“这笔债又不是我欠的，为什么要我还？”
秦心被问的一梗，茫然地眨眨眼睛，有些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只听叶柏念继续道：“这笔债也不是你欠的，为什么要让你还呢？债主在墙上贴的都是你的照片，讨债同样是问你讨，秦心，你没想过为什么吗？欠钱的又不是你，他们逼的人为什么却是你？”
秦心下意识道：“因为他们知道我拍戏赚了钱？”
叶柏念叹了口气，觉得女孩还是太天真了：“秦心，就算你这次休学拍戏，赚到钱替你爸爸还了这笔债。那下一次呢？赌徒真的会收手吗？”
“会！会的！心心！”
秦父抢答，说着，还扑通一声跪在了两人面前，“爸爸保证，爸爸再也不赌了。你替爸爸还上这一次的债吧。”
秦心从秦父手里扯出自己的衣角，一时间没吱声。
她并不相信秦父的话，当年她泡在剧组拍戏的时候，秦父每天都会去棋牌室里和别人玩麻将赌钱。
直到秦母差点儿把她送上李杰的床，秦父才“幡然醒悟”，安稳了一段时间。
秦父当初是真的醒悟吗？不是的。
秦心自己也明白，秦父只是想继续维持优越的生活，才愿意在她面前捏着鼻子扮演一个好父亲。
她和秦母决裂，秦父成了她唯一的亲人。她佯装不知道秦父的心思，愿意在他面前扮演一个乖巧的女儿，也愿意给他花钱。
可安稳日子还没过够一年，秦父欠下了几千万，债务都要她来还。
她真的需要这样的父亲吗？
……
叶柏念自然看出了秦心眼里的动摇。
她不紧不慢，抛出之前发现的又一个疑点：“三千万，你爸爸难道不清楚你们家到底有多少资产吗？他为什么敢赌这么大？只能说明，他认准了你可以想办法筹出这3000万。”
她的话一出，秦父当即变了脸色。
“说说吧，秦先生，你是跟谁赌的？或者说，是谁让你认为，秦心一定可以拿得出这么多钱。”
叶柏念半眯起眼睛，打量着秦父，“实话实说，这笔债务我有办法帮你解决。不说实话的话……”
秦心配合她说道：“你不说实话，我不可能进组拍戏帮你还债。”
叶柏念:“听到了吗？到时候债主跑来砍你的手脚，没有一个人会救你。”
秦父哪能想到，叶柏念三言两语，就让捏着鼻子打算给他还债的女儿改变了主意。
他瞬间慌了：“是方导！我那天在赌场意外偶遇了方导！”
当时，秦父已经一连输了好几把，几张信用卡都刷爆了。他刚打算离开赌场，碰到了刚刚来赌场玩的方昌凯。
方昌凯慷慨极了，又给他买了上百万的筹码送给他玩。
秦父越玩越上瘾，可是钱已经花光了。
方昌凯不停地和他谈论秦心，表示真的很想要秦心去拍他的这部文艺片，秦心是他心目中唯一能担任女主的演员。还表示，他甚至愿意给秦心开出几千万的片酬。
秦父越听越激动，似乎女儿已经赚到了那几千万。
于是，他开始在赌场疯狂借钱，直到利滚利，滚出了三千多万的债务。
“明明就是你自己好赌！你还有脸怪方导？！！”
秦心听了秦父的讲述，又被气哭了，“ 如果方导说，你可以随便去杀人，因为你的女儿会想办法让你不坐牢，难道你也要去杀人吗？！！”
叶柏念拍拍秦心地手背，以示安抚。
她倒是觉得，这个方昌凯也很有问题。
对方出现的实在太凑巧了，无论是和秦父在赌场偶遇；还是之后表示愿意先支付片酬，让秦心拿去给秦父还债。
两件事过于巧合，看上去就产生了一点阴谋的味道。
叶柏念：“那个赌场在哪儿？你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