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叶柏念觉得林璐薇的猜测属实有点荒谬。
等她静下心来, 回忆当初还没恢复快穿记忆，第一次在网上见到段斯衍的照片，的确觉得对方的颜值惊为天人。
她晃了晃脑袋, 将这个荒唐的想法赶出脑海。
不合适, 这不合适。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叶柏念斩钉截铁地对林璐薇声明，“我和段斯衍曾经是师生关系。”
虽然,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距今已过去了好几百年。
林璐薇才不相信她的话, 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可是叶老师, 你紧张什么呀？我说的是他那个类型, 又不是说您喜欢他本人。”
叶柏念：“……不许八卦, 再八卦你就不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了。”
林璐薇：“嘤。”
……
奥林匹克竞赛前一天晚上。
庄盈盈拿着一道组合几何题来找叶柏念：“叶老师, 您可不可以帮我看一看这道题？我有一个解题新思路，下午和许神探讨过，但许神觉得我的思路不对。”
叶柏念瞅了眼庄盈盈写出的解题思路, 再看看旁边许疏批注出的问题, 瞬间了然。
她接过庄盈盈手里的中性笔, 在草稿纸上唰唰演练起来：“你的这个思路很新颖，不能说存在问题，只是在个别地方有点欠考虑。”
她很快补充出关键几个解题重点, 按照庄盈盈的思路解开了这道题。
庄盈盈看的眼睛都直了：“叶老师，您好厉害呀！下午听完许神的讲解，我本来都有点儿怀疑自己的思路了。”
她捧起草稿纸看了又看，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也就是说，我的思路是正确的呢！这个解法, 连许神都没有看出来。呼——这样一想, 我瞬间充满自信啦！希望明天可以取得好成绩。”
“一定可以的。”
叶柏念面对庄盈盈, 毫不吝啬她的夸奖，“你现在做题的思维方式都很棒，老师等着你的好消息。”
庄盈盈高兴地点点头，刚准备出门，又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探头问她：“叶老师，那个……我可以将你讲给我的思路复述给许神听吗？他这两天也帮我解答了很多难题。”
叶柏念:“当然可以。”
奥林匹克竞赛为期两天，第二天比赛结束，沈故率先走出了考场。
叶柏念和沈故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才看到了混在人群中走出来的庄盈盈。庄盈盈小脸儿皱在一起，看上去有点郁郁寡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以为是庄盈盈没有在考场上发挥好。
庄盈盈也看到了他俩，哒哒哒地小跑过来，搂着叶柏念的腰扑进她的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叶老师。”
叶柏念已经酝酿好了要安慰庄盈盈的话，抬手覆上她的发顶，刚要开口。
只听庄盈盈说道：“今年有一道组合几何题，和我前两天晚上问您的那道，解题思路很相像。”
叶柏念惊讶地挑了下眉，不明白庄盈盈为什么会沮丧：“那不是很好吗？”
“可是——”
庄盈盈低头抠着手指，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我一瞬间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将新的解题思路讲给了许神听。如果没有讲给他的话，我很有可能会获得一个‘特别奖’。”
“特别奖”是竞赛主试委员会经过协商，这两年才刚刚设立的两项。用来奖励那些在某道试题上，解题思路巧妙具有独特性的学生。
那晚，庄盈盈听过叶柏念的讲解后，转头跟许疏分享了题的解法。
许疏听完，简直赞不绝口，直呼是自己太死板了，才没能想到这么巧妙的方法。他还不忘十分真诚地夸赞叶柏念和庄盈盈，说这种新颖的解题方法，应该没有几个人会想的到。
今天的竞赛里，庄盈盈用的还是这个解题思路。
只是，懂这个解法的人除了她以外，还多了个许疏。
庄盈盈越说越沮丧：“叶老师，我没想过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叶老师，我觉得我变坏了。”
许疏对她一直都很友善大方，将竞赛知识和经验对她倾囊相授。她却这样自私，为她给许疏讲题而感到一丝后悔。
叶柏念沉默了一瞬：“如果那晚你就知道，那道题会出现在考卷上，那你还会告诉许疏你的解题方法吗？”
庄盈盈停下了抠手指的动作，思索了好久，还是点了点头。
许疏是个很好的人，面对她的请教从不藏私。如果她真的知道那道题会出现在考卷上，她可能会纠结很久，但最后，还是会告诉许疏她的解题方法。
“那不就得了。”
叶柏念打了个响指，示意庄盈盈回神，“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心，这无伤大雅。你又不是在竞选道德模范小标兵，没必要为了自己一瞬间的小念头感到自责。至于能不能在竞赛中得奖，这更无所谓啦～”
她伸手捏了捏庄盈盈颊边的软肉，笑道：“你已经获得了重点大学的保送名额，还在这场竞赛中收获了知识和志同道合的朋友，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
转眼就是竞赛颁奖的日子。
沈故秒杀了同样代表国家参加物理竞赛的其他五位选手，获得了竞赛的二等奖。这也是近十年来，国内代表队员取得的最好的成绩。
叶柏念坐在台下，举着手机，给国内的沈故妈妈全程直播颁奖典礼。
沈故妈妈看着台上的儿子，眼眶通红。
当沈故站上领奖台，手捧奖杯的那一刻，沈故妈妈还是没忍住，捂住嘴巴喜极而泣：“叶老师，谢谢您，小故能有今天，我真的得谢谢您。”
这句话完全没有一点客套的意思。
这一年时间里，沈母亲眼看到沈故在一点点地改变着。他的性格变得开朗，脸上的笑容多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无论什么时候，始终畏怯地低着头。
台上，沈故举着奖杯和证书，同样红着眼睛望着台下的叶柏念：“我有机会站在这里，离不开我母亲含辛茹苦将我养大。除此之外，我更需要感谢的人，是我的叶老师。”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和来自各国的物理天才们同台竞技。
这些天才少年，曾经在他眼中，是那样的熠熠生辉。他们不仅有着聪明的大脑，还有着属于少年人的独特青春气息。
他的青春是灰色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以为他的人生都是灰色的。
直到叶柏念的出现。
她出现在满是污浊的菜市场里，笑眯眯地和他满脸风霜的妈妈聊着天，夸他很有种菜天赋，夸他的物理成绩优秀。
她在班里同学怀疑他是小偷时，无条件地站在他这一边，修补了他几乎快要碎掉的自尊心。
“如果没有叶老师，我恐怕不会有勇气参加物理竞赛的选拔，更没有机会站在现在的领奖台上。”
沈故朝着叶柏念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个躬。
这场颁奖被受全球关注，记者媒体们见沈故鞠躬，敏锐的将镜头齐刷刷对准台下的叶柏念。
叶柏念刚听完沈故的致辞，正感动呢，刚准备掏点儿纸巾，擦擦湿润的眼眶。
镜头转向她的瞬间，她一秒扬起脖子，摆出一副睥睨众生的拽姐模样，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感动。
哼，她的学生可获得了奥林匹克物理竞赛二等奖呢！
她要假装自己是高不可攀的超级名师！
庄盈盈看出了叶柏念的想法，捂住嘴偷笑，又有点羡慕沈故能获奖。羡慕倒不是为了奖项，而是——她真的好喜欢叶老师嘚瑟的小表情，太可爱了。
呜呜呜，如果叶老师是因为她露出了这副表情，她一定会被当场可爱到原地去世的TAT
等到数学竞赛颁奖时，庄盈盈的心里其实有点小期待，还偷偷打起了获奖致辞的腹稿。
三等奖的名单上，没有她。
二等奖的最后一个名字念完，也没有她。
庄盈盈默默耷拉下了脑袋，竞赛里各国大神打架，她拿不到奖很正常，提前也做过不少心理建设。
只是，等她真的需要面对这个结果时，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惆怅。
和她坐在一起的许疏察觉到她的情绪，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安慰道：“高兴一点，盈盈，说不定，你是一等奖呢。他们不是一样没念我的名字吗？”
庄盈盈强打起精神，冲许疏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她能看得出，许疏对一等奖胸有成竹，但她不是。在她看来，她得一等奖的可能性，要比中彩票的几率还低。
她长出了一口气，四下打量着会场，希望找点其他事情吸引走她的注意力，好不要这么难过。
这么一打量，她还真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会场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一只草莓熊玩偶服的人。对方似乎因为玩偶服的屁股太大，这会儿被卡在了座椅里，出也出不来，惹得不少人掏出手机冲他拍照。
叶柏念似乎有点不看下去，猫着腰走到后排，单手就将对方从座椅里拎了出来。
庄盈盈轻轻哇了一声，刚准备感慨“她的叶老师最厉害了”。
旁边的许疏戳了戳她：“盈盈，到你了！”
“啊？”
庄盈盈如梦初醒，只听台上的主持人说道，“请允许我颁发出今天的第一个，也是最特别的一个一等奖，它的获奖得主是——来自华国荣梧国际高中的庄盈盈同学！”
庄盈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指着自己，懵懵道：“一等奖，是我？”
许疏微笑着点头：“没错，恭喜你，庄盈盈同学。”
台上的颁奖致辞还在继续：“经过组委会的一致讨论，庄盈盈同学在解第二道组合几何题时，用的方法独特巧妙。因此，除了一等奖以外，我们还要对她额外颁发我们的特别奖。她也是今年所有参赛选手中，唯一一个同时获得两项殊荣的参赛选手。让我们一起掌声为她祝贺！”
庄盈盈走上台时，脚步都是飘的，许疏刚刚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庄盈盈同学，你实至名归。”
许疏在解那道题时，并没有用她提出的思路，而是按照自己最开始的解法做出了整道题。
他知道庄盈盈的解法极具含金量，正因为如此，他做不出“剽窃”对方思路的事。
庄盈盈从主持人手中接过奖杯，那只吸引了会场人目光的草莓熊人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束鲜花，迈着小短腿跑上台想献给她。
上台前，草莓熊没看到台阶，吧嗒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大马趴。
叶柏念和旁边的沈故对视一眼，幽幽道：“我好像知道这只草莓熊是谁了。”
沈故：“……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