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起初没想为难施谷,既然选择重新开始,那么过往的一些极端心思该弃就得弃,再者就施谷这类人,在他面前堪称“透明”,藏不住多余的心思。

施家少爷一看就是打扰陆佳堂没成功,恼羞成怒找上自己,年轻,目中无人,又被方锦从头到脚刺激得不轻,方锦后来喊他去后厅,施谷以为是方锦怕了,愈发口无遮拦,“想跟陆总在一起,最起码要门当户对!”

方锦:“以我的资产跟你们施家硬碰硬应该不成问题。”

施谷:“还得陆总喜欢!”

方锦:“陆佳堂对我死心塌地。”

施谷眼眶发红,“还得年轻!”

方锦闻言嗤笑一声,“年轻?你永远十八岁永远不会长大吗?成熟点儿吧,用年龄攻击别人不仅低俗,恰恰说明你除此以外也没任何强过对方的优点了,我如今脾气好,不想跟你过多计较,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少烦陆佳堂,也少烦我。”

施谷哽着脖子,“如果我不答应呢?”

方锦指着他一字一顿:“那么整个施家都会为你的鲁莽任性承担后果。”

“开导”完,方锦觉得自己真乃“菩萨”,怎么就这么好的脾气?高低应该让陆佳堂看看。

然而紧跟着,就听到施谷冷声说:“吓唬谁呢?从小到大凡是我喜欢的,总会得到,陆……佳堂只是还没有看见我的好。”

施谷上面两个姐姐,为什么生了他施家父母就不生了,结果显而易见,别说长辈,就算是两个姐姐,平时对施谷也是有求必应,以图在家里能有些话语权,这人的确被养得不知天高地厚,乃至于骨子里的“恶”,总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

方锦耐心瞬间告罄,神色覆上寒霜,“你刚刚喊他什么?”

施谷怎么恶心人怎么来,就抱着不让方锦好过给他们添堵的心态,前段时间也是狗皮膏药一样黏着陆佳堂,只有第一次陆佳堂顾及着两家往来给了他一点儿面子,之后施谷变本加厉,陆佳堂直接吩咐前台,见人就轰出去,至于方锦这边更是一点儿风声都没透露,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想这些事令方锦烦心,好不容易才让人开心起来。

此刻陆佳堂要是在,肯定第一时间掐死施谷。

方锦的目光犹如实质,刺得施谷本能想跑,但他又想到自己背靠施家,底气重新聚拢,“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很让人讨厌!”

方锦闻言瞳孔骤缩,隔着漫长时空,一段让他凶性暴起的回忆猝不及防撞入脑海,沈长雄这个畜.生曾经掐着他的脖子,也说过同样的话,“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很让人讨厌!”字字不差。

方锦站起身,冷着脸走向施谷,这下不管施谷怎么说,方锦都没一丝一毫的心软,他扣住施谷的后颈,猛力给人按进了一旁的装饰水缸里,施谷何曾遭遇过这些?震惊过后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发自肺腑地害怕,忍了没两秒就开始尖叫喊救命,前厅的人听着,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一看那小少爷就不是省油的灯,还有一些早些年就跟方锦打过交道的忍不住感叹:熟悉,这种滋味太熟悉了!

施谷细麻秆一个,最后还要挣扎两下,被方锦一脚踹在膝弯处,“扑通”跪在地上,跟着方锦掀翻了装饰小水缸,正好砸在施谷背上,再落地成碎片,而这人闷哼一声后彻底消停了。

看着几乎浑身湿透,躺在地上宛如死狗的施谷,方锦抽走雪白的桌布随便擦了擦手,然后给陆佳堂打电话,“星月酒店,现在就过来。”

方锦语气严肃,陆佳堂那句“你想没想我”根本没机会出来。

一路上陆总深刻反思,最近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没有啊……

刚进入酒店大厅,就有熟人让开路,给陆佳堂指了指后方,一脸莫测高深跟自求多福的样子,饶是陆佳堂心里建树已经完成,也忍不住颤了颤。

绕开隔断前后厅的大面绣花屏风,等看清眼前的一切,陆佳堂略感意外。

方锦双腿交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侧站着陆佳堂安排给他的保镖,而两人脚下不远处,躺着一个湿漉漉的人,陆佳堂也不想认出他,但施谷好像就等着这一刻呢,一见到陆佳堂顿时眼眶通红,眼泪落下的同时颤巍巍伸出手,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或许对施谷本人而言这么形容也没错,但是陆佳堂不在乎。

陆佳堂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施谷身上,“你找方锦麻烦?”

这话让外人听来简直黑色幽默,到底谁找谁麻烦?

赶在施谷开口前,方锦说了一句:“他如果敢叫你的名字或者喊你一声哥,这满地的碎片,我让他吃进去。”

施谷赶忙闭上嘴,眼泪更加汹涌了。

陆佳堂没理会他,刚往前一步,就听方锦又说:“陆佳堂,这事你没告诉我。”

“因为这事一开始就是误会!”陆佳堂赶忙接道:“爸妈都承认我们的关系了,开始对他家不过是朋友立场的‘地主之谊’,后来说清楚,我明确表示我有喜欢的人,不可能。”

方锦冷嗤:“所以呢,你不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导致这么个东西跳到我的脸上,我听他对你的一见钟情势在必得听了他妈的二十多分钟!”

方锦言罢豁然起身,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嗓音狠厉中提高两个度:“你提前告诉我能怎么样?!”

“方锦。”陆佳堂张开双臂,做出一个安抚的动作,“我所有的初衷都是为了不让你难受,冷静下来。”

这场面已经够乱了,下一秒身后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人惊呼:“小谷!”

来人一行三位,其中奔向施谷的那位算是他的表哥,叫孙会,孙会慌慌张张扶起半死不活的施谷,眼神凶狠地扫视一圈,在场除了陆佳堂就是方锦,加上施谷喜欢陆佳堂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所以发生了什么不难想象,但人嘛,护短,还有下意识同情弱者,一看施谷这样子,不管谁先挑的事,孙会都觉得是方锦过了。

但孙会招惹不起方锦,于是一脸羞愤地看向陆佳堂,“陆总,这事怎么说?”

“滚回你家自己去说!”陆佳堂也火了,妈的方锦不给他好脸色,那么谁也别想让他好脸色,陆佳堂居高临下盯着施谷,毫无情分可言,“我有没有说过,别再给我造成困扰,这话很难理解吗?”

施谷闻言心都凉了,他没有想到事已至此,陆佳堂对他冷漠之余还多了憎恶。

“我只是……”施谷喃喃:“我只是很喜欢你啊……”

陆佳堂懒得跟这种听不懂人话的多说,大步上前抓住方锦的手腕,不顾他的不愿意,强行将人拽回怀里,“不想弄疼你,行,我没提前告知你是我不对,这事也是我没处理好,但是方锦,我对你的感情谁都不能质疑,你也不能!”

说完谁也不看,连拖带拽,穿过前厅,无视一群瞠目结舌的吃瓜群众,带着人回家。

方锦被“扔”上车后慢吞吞坐好,然后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陆佳堂揉着眉心,最后解释道:“方锦,这件事唯一的疏漏,就是我高看了施谷的自爱程度,我同他就吃过一顿饭,还是双方长辈都在的情况下。”

“是啊,所以施谷没说错,你们都见过彼此家长了。”

陆佳堂瞪大眼睛,什么?!

他的意思那只是一场普通饭局,施谷的父亲早些年跟陆父还是有些交情的。

陆佳堂叹了口气:“方锦……”

他话没说完,就见方锦身体软了,紧绷竖起的刺消失不见,他侧身靠在车门上,头抵着玻璃,面向陆佳堂的这片脖颈苍白脆弱,青年眼睫缓慢颤了颤,似乎很疲惫。

这一下击中了陆佳堂心中最酸涩柔软的部分,他瞬间慌了神,不、不是!

“小锦,小锦?”陆佳堂扑过去将人抱住,方锦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弄,给人感觉轻得好似一团云絮,“我的错!下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瞒着你!我保证!”

过了半晌,方锦才说:“当着我的面,他叫你‘佳堂’。”

“他在放屁!”

方锦:“……”

晚上陆父打来电话时方锦刚睡下不久,他的确没任何劳心伤神的资本,情绪也忌讳大起大落,有些低烧,于是发疯的就成了陆佳堂。

“说法?什么说法?我还没跟他家要说法!”陆佳堂气得不轻,“爸,您亲眼看着的,我跟小锦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我都跟施谷说了一百遍了!我对他没感觉!他先惹的小锦,因果关系别弄错了,所以登门道歉绝不可能!非要说法,让施家来跟我要,他们倒是好大的牌面,家族企业迁来临都还需要陆家扶持,就把我往死里得罪?”

陆父:“……”你小嘴叭叭叭的挺能说,我都插不上。

这事后来不用方锦坦白,司游就知道了,也是在饭桌上,当时参加酒宴的某位老总之一声情并茂,看得出来吃瓜吃疯了,撸着袖子讲述:“那施家小公子,真是太岁爷头上动土,方锦啊,活阎王!给人拽后厅,‘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打得牙齿和血吞,然后这么大的装饰水缸……”老总比划了两倍大,“让施家小少爷免费洗了个澡,完事抬起水缸,‘砰!’往下一砸!”

司游:“……”

按这个形容施谷能活?

姜庭序眯着眼睛听,显然也是没听过:“继续。”

那老总可能也觉得夸张了,轻咳一声放缓语气,“我估计那施家小少爷得断两根肋骨!”

这话让方锦听见你得断两根肋骨,司游心想。

今天是跟广电那边的人吃饭,郑再升也在,郑导此刻顿时觉得手里的螃蟹不香了。

“没那么吓人。”司游拍拍他的胳膊,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