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堂倒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他缺乏安全感,所以在一遍遍确认。

最近能进来这栋别墅,睡个客房,方锦对他也客客气气,可这都不是陆佳堂想要的,他偶尔手掌搭在方锦肩上,都会引得对方轻微不适。

他想跟方锦在一起,消除一切芥蒂。

从前……

从前年轻,很多情愫还未品出个滋味就被一腔热气冲没了,他方正恪守,方锦疯狂极端,都在彼此的高压线上狠狠踩过,他们原本就不适合,如果这个人不是方锦的话,陆佳堂不会纠缠至今。

方锦放下了过往,敛了刺重新生活,陆佳堂则追随本心,贴上来求一段属于他们二人的姻缘,总要有人主动的,以前是方锦,现在是他,很合适。

厨房里,方锦看着自己发红的掌心,思维天马行空,这一秒想着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挺疼,下一秒想着谁这么打过陆佳堂?也就他了,我可真厉害,方锦有点儿呼吸急促,然后被司游拍了下肩膀。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方锦指向一个橱柜:“花茶都在里面。”

司游应了一声,边泡茶边轻声说:“人生匆匆几十载,有些东西不用太刻意,陆佳堂有恃无恐,是做过很多让你伤心的事情,但站在一个客观角度,方锦,你穷追不舍的时候也没少往他心头上插棍子,你是我朋友,所以我向着你。最近一段时间观察下来,陆佳堂做得挺到位。”

收敛了所有会让对方难受的锋芒,能不能再试试?

方锦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讯息惊到,放在身侧的手轻轻一颤。

决定离开临都时,方锦决绝地想着连陆佳堂也不要了,他之前爱得炽热,也自私,不管不顾就要陆佳堂点头,歇斯底里到所有人都疲惫不堪,而自己紧绷的那根弦也断了,沈来章那一刀让他对曾经的一切都哀恸且憎恶,放陆佳堂自由好了,可这也算不得真正的放下,方锦很害怕听到有关陆佳堂的信息,只有捂住耳朵获得短暂的宁静。

可陆佳堂来了。

这人曾经高速堵车,明明想带走他,又摊开双手放他自由,等他飞远了,才小心翼翼追上来。

方锦清楚,他身上的某些刺这辈子都拔不掉,陆佳堂能受得了吗?

“喜欢的话,试试。”司游轻声,像是给出了一个标准答案,端着花茶出去了。

方锦眼底风云变幻,耗费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客厅内,陆佳堂顶着鲜明的巴掌印,跟姜庭序谈笑风生。

方锦:“……”

陆佳堂看到方锦出来,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又剥了一碗小龙虾肉,来吃。”

方锦缓步上前,最后站定在陆佳堂身侧。

气氛有些不对,陆佳堂抬头看来,神色微正。

方锦的情绪极其复杂,可与此同时,有两簇火苗正在鲜活地跳动。

陆佳堂轻轻吞咽,像是即将等来一个宣判。

“你之前说的那些,我都记着呢。”方锦吐字略显艰难,一字一顿的,“我这人,翻旧账很厉害。”

陆佳堂先是一怔,跟着明白了什么,唇线倏然绷得很紧,等方锦接下来的话。

“当然,你也能翻旧账,从前我是勉强了你很多。”

陆佳堂很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

方锦深吸一口气:“我可能……还会扎伤你。”

陆佳堂这次接道:“不会。”

方锦良久,又说:“刚刚那一巴掌,你可以打回来。”

司游一口茶水差点儿呛死。

姜庭序给他拍着后背,眼神在陆佳堂跟方锦身上一扫,轻声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司游走了。”

陆佳堂分神出来:“你们去哪儿?”

“订个酒店。”姜庭序说:“难得来,看看附近的风土人情。”

“酒店太麻烦了。”陆佳堂又急又兴奋,有些念头根本不过脑子,他报了六个数字,沉声道:“这是电子密码,隔壁就能住,我买了,你们打开空气净化……”

陆佳堂忽然噤声。

他的控诉几乎是一瞬间直扑面门。

姜庭序无奈地眨眨眼,心想这也能赖我?

方锦似笑非笑:“隔壁,买了?”

陆佳堂:“……”

“还得是你俩,精彩精彩,告辞告辞!”司游抱拳,跟姜庭序麻溜儿跑路。

陆佳堂扶额,真的是。

房门“喀哒”关上,空气就寸寸沉淀下来,压得人呼吸很紧。

方锦找了个理由,低头说:“我去把东西收拾进厨房。”

他刚动了下,就被陆佳堂抓住手腕。

“小锦。”陆佳堂喉结滚动:“我们谈谈。”

夜风凉爽,方锦多披了一件衣服。

陆佳堂一直怕吓到他,方锦像是遍体鳞伤,躲在角落的猫科动物。

隐忍这么久,从盛夏到深秋,他以为自己可以等无数个年月,可是事实只要方锦给出一点儿苗头,整颗心都躁动不已。

陆佳堂不想等了。

“小锦。”陆佳堂微微垂眸看着他,“从前种种,我选择放下,咱们能不能……”男人的嗓音钻进心里:“能不能谈恋爱?”

一记直球给方锦砸懵了。

不铺垫?

这不是重点!

刚刚陆佳堂说,谈恋爱?

方锦抬起头:“你要跟我谈恋爱?”

但凡有个活人在场,都会深刻觉得他们的对话极其诡异。

“对。”陆佳堂点头:“我喜欢你,我们试试。”

你来我往数年,愤怒的时候恨不能给对方按进泥里,爱恨搅和着,让人分辨不清方向,可不一样,他们对彼此来说,跟旁人有着本质区别,占据着心扉一片,狠狠留下印记,这辈子都抹不掉。

然而他们连牵手都没有。

方锦脑子里炸开一阵阵的白芒,“我脾气不好。”

“我脾气很好。”陆佳堂说。

《我脾气很好》。

方锦愣愣地望着陆佳堂,今晚月色依旧明亮,将方锦的面容映衬得极为清纯,狰狞孤僻散去,他露出骨中平和的底色,方锦轻轻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又找不到词,他有些着急了,甚至于目光透出隐隐的求助,方锦只会掠夺,不懂轻拿轻放,他该如何捧起陆佳堂给予的喜欢?

陆佳堂眼底浮现笑意,他试探性稍微靠近了一些。

方锦没动,那种排斥似乎消失了。

这一巴掌真值,陆佳堂心想,流干净脓,上了药,就能好。

陆佳堂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方锦,我们是不是从来没牵过手?”

方锦思维混乱,但回忆清明,肢体接触不算,正式的话……

“没有。”他回答。

陆佳堂神色幽沉:“别推开我。”

什么?

唇上的触感先是陌生,然后炽热从一个点炸开,倏然烧遍全身。

陆佳堂双手背在身后,亲吻着方锦。

方锦尝试了,但是手抬不起来,所以推不开。

月夜澄澈盛大。

陆佳堂确定了一件事:方锦内里是甜的。

至于司游,我永远的好兄弟!

司游还不知道陆佳堂单方面决定要跟他称兄道弟。

方锦像是跌入了一个柔软迷幻的梦里,可感觉跟悸动又分外真实。

方锦从前将这当作人间理想,他对陆佳堂的感情太复杂了,如今杂质剥离掉,他将救赎的绳索捏在自己手里,发现爱情本身没那么沉重,还挺轻松。

陆佳堂也放下全部偏见,只要是方锦,他都喜欢。

他们同时从冗长窒息的旧壳中挣扎而出,牢牢抓住了对方。

爱情需要以成长为前提,光是动心还不够,炽热与气魄,才可平山海。

方锦神奇地发现,他还是有勇气的。

两人吻得气息靡乱,方锦往陆佳堂脖颈里蹭,陆佳堂一边安抚他一边后撤避开,“不行……”

方锦诧异:“什么不行?”

“你身体不行。”陆佳堂压着呼吸:“张舒说……”

“张舒说张舒说,怎么,你要跟张舒谈恋爱啊?”方锦没好气,反正不讲理。

陆佳堂抿了抿唇:“你好不容易才恢复些……”

“行,光撩火不灭火是吧?”方锦虽是冷笑,眼底却满是揶揄,脖颈到眼尾泛着红,像一朵披着月色盛开摇曳的毒花,“那你弄死我算了。”

陆佳堂眼底的墨色骤然涌上来。

下一秒,他抱起方锦,大步流星地上楼。

两人嘴里念叨着牵手,却直接跨过了牵手。

清风涤**着月色,在房间里轻轻晃了半夜。(你细品)

……

说真的,陆佳堂没想这么快的,但压抑已久,一个瞬间就爆发了,拦不住。

陆佳堂睁眼时立刻去找身侧的方锦,青年侧身而睡,呼吸略显沉重,陆佳堂快速试了试温度,并没有发烧。

方锦能跟司游成为损友不是没有道理的,总结来说就是嘴挺硬。

开始觉得疼,方锦皱眉闷哼,陆佳堂当即就打了退堂鼓,结果这人不依不饶,非要他继续。

再总的来说,方锦第一次体验……还不错。

陆佳堂也满足,但这不影响他没吃饱。

陆佳堂又陪方锦睡了会儿,直到姜庭序电话打来。

“青城寺,去不去?”

陆佳堂刚要拒绝,就听方锦嘟囔:“去!”

“你行吗?”陆佳堂担忧。

方锦睁开眼睛,“我怎么不行?”

姜影帝攥着手机神色复杂,这……

有感情铺垫真好啊,误会解除就天雷地火的,姜影帝感叹,他当时追求司游,婉转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