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宋斯琪醒来,陆雨仰在沙发上睡着了,病房门虚掩着,宋斯琪起来上了卫生间,透过玻璃看到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周绩文,手里夹着一根烟,没有点着,只是拿着。
宋斯琪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小小声问:“怎么没有回去?”
“不放心,过来坐啊。”
宋斯琪走到他身边坐下,周绩文看着她的胳膊:“还疼吗?”
“疼。”
“这病,怎么落下的?”
“什么病?”
“怕疼。”
宋斯琪眨了眨眼睛:“小雨说的吧,这算什么病,每个人体感不一样而已,问题不大。”
周绩文轻捻着手上的香烟,声音有点低沉严厉:“疼痛敏感,最严重的时候碰一下都疼,伤得不重,却疼到晕倒,你觉得问题不大?”
“你怎么又生气了。”
“早晚被你气死。”
“周先生,我们还没有那~么熟吧,就算很熟了,人与人之间有所保留也是应该的呀。”
周绩文根本不搭这茬儿:“晚上想不通的,就是分户这事儿?”
宋斯琪噘嘴:“陆雨话真多!”
“他不讲,你打算跟我只字不提?那天我就说过,我擅长对付那些贪婪卑鄙的人,是我开口惹上的是非,你觉得跟我没有关系?”
“我觉得没必要麻烦你,只要想办法把户口迁出来就行了。”
“那你想到办法了吗?”
“先躲着吧,不迁出来也不会怎么样,再等两年我攒够了钱买房,他还能把我怎么着,不同意我可以起诉他。”
宁愿拖着也不肯找他帮忙的意思是吧,周绩文真的有些生气了:“等两年,两年能发生多少事情?他有你的户口,系统里面花点钱托点关系,可以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你变成已婚人士,再给你下点药扔到哪个肚满肠肥的大佬**,给你搞点裸/照视频,你有胆量闹,法律上你们是夫妻,律师厉害点还要回头告你诽谤的,乱七八糟的视频发出来,舆论还管你是什么受害者吗?你是一无所有,可你还有一张好看的脸,一副干净的身子,这比金山银山还让男人垂涎,宋成光现在是犯不着,他要是快破产了呢,他要是和看上你的人狼狈为奸了呢,两年短吗?这些事情完全不可能发生吗?我永远不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黑暗,但它就是脏。有人保护你不好吗?不要总是隔着玻璃看我,我真的就在你身边。”
宋斯琪被他说得有点难受,假如宋成光出点什么事,他真的有可能把自己卖了,吃了那么多苦头,居然还没有学会居安思危,宋斯琪有点懊恼自己的天真,但是又很难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帮助。
“我们认识,还很短,你想想,我们总共也没有讲过几次话,今天是不是才第三次见面?但是我已经亲口和你说过很多事情了,好多都是除了陆雨和小杰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事情,但是这样你就让我信任你依赖你,是不是有点勉强?我知道你和我相处很舒服,很想和我交朋友,不过总要慢慢来呀,你不要总是和我发脾气,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一样的。”
周绩文心软:“是我急了,你没错,是个人都得防,你做得很好。”
宋斯琪听他口气又软下来,有点好笑:“周先生,你为什么想保护我?你也垂涎我的美色吗?”
周绩文笑出了声:“呵,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是你说的。”
周绩文敛了敛笑:“‘小琪是世上最漂亮的妞儿,是世上最好的姑娘。’我知道这件事儿已经五年了,对我来说,你并不是一个只见了三次的女生,这五年,你是我的世界里最完美的女性,我想保护我的女神,有错吗?”
宋斯琪愣愣看着他,五年,小杰到菲律宾就认识了周先生。完美女性?女神?宋斯琪觉得自己不是。
“小琪,要不要和我结婚,跟宋家彻底断了?”
医院的走廊静悄悄的,宋斯琪好像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们结婚,你可以独立,我不用联姻,很好。”
“假结婚吗?”
“嗯。”周绩文其实想,真假无所谓。
“你那样的家庭,结婚,可以这么儿戏吗?”
“我也有我的考量,不会吃亏的,你可以认真考虑考虑,契约协议那些我们可以慢慢想。”
宋斯琪觉得他不像一时兴起,不是随口问问:“你认真的?”
“嗯。”
宋斯琪看到他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眼神明亮又认真,心里闪过社会新闻里常常出现的那些杀妻分尸的事件,却一点也没有恐惧,最差也就是个死,赌一把呗……脑子一热,像受了蛊惑一般喃喃应声:“好,我们结婚。”
周绩文把手上捻碎的香烟装进口袋,拉起宋斯琪的手腕,在她左手中指上套了一枚白金的戒指,非常简单的一个圈,没有任何花纹,这是在泰国时请大师开过光的平安符,他一直戴在小拇指上,今天应了急。
“你答应了,今天就是我们俩订婚的日子,这是订婚戒指,结婚的时候,我们再挑对好的。”
宋斯琪看着戒指发笑:“我好像醉了,有点晕。”
周绩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手臂还疼吗。”
“疼。”
“那就是没醉,清醒着呢。”
“哈,是哦。”
“我们今天订婚,可能没几天就会登记结婚,如果你想要婚礼……”
“不用,没必要花那个钱,反正我们…领证就好了。”
“小琪。”
“嗯?”
“不管结婚是真是假,以后凡事有我,不要再不开心了。”
“好。”宋斯琪鼻子酸酸的,眼眶发热。
凌晨各自回到家,周绩文和宋斯琪都有点恍惚。
今天,订婚了?
宋斯琪翻来覆去睡不着,手臂上的疼痛加上医院里突如其来的订婚,让她的精神很是清醒,清醒中又有些糊涂,好不容易睡着了,闹钟响起来,又要起床。关了闹钟,李欣然来电。
“组长。”
“昨晚受伤啦?”
“一点点,还好,不影响工作。”
“小周打电话给我帮你请假,怎么回事,你们在一起呢?”
宋斯琪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没有啊,昨天在王府出的事儿,那时候和他一起,他大概怕我不请假,所以帮我请的吧。小芳伤得重一点,在中心医院呢。”
“我知道,小周一点儿不见外呀,那架势,拿自己当家属了,还说我家小琪身子弱,要我多多包涵什么的,他是不是在追你?”
宋斯琪也不知道订婚的事情怎么说:“组长,我还得理理,那我今天就不去上班了,有事儿找我线上处理吧。”
“真的在追你啊?”
“回头跟你说。”
“行吧,你好好休息。”
刚挂了李欣然的电话,又来一通陌生号码的电话,宋斯琪大概猜到是谁,又不十分确定,响了几声接起来:“喂,您好。”
“是我。”
宋斯琪轻笑:“猜到了,谢谢你帮我请假。”
“去洗漱吧,一会儿过去带你去吃早餐。”
“你要过来?”
“嗯,在路上了。”
“知道了,那我挂了。”
**
宋斯琪都不知道玉井坊还有二楼,楼上四五个包间,今天正好都空着,和楼下的喧闹忙碌对比,安静得出奇。
周绩文上楼的时候点了餐,两种粥,几样点心,进了包间,宋斯琪跟在他身后,和他隔着两个位置,刚要坐下,周绩文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坐过来。”
宋斯琪挪过去:“我怕吃不开。”
“就你小模小样的,能占多大地方。”
服务员上餐上得很快,周绩文把甜粥放在宋斯琪面前,自己喝咸的,拿了盘子,把几样点心从蒸笼里面夹出来放到宋斯琪手边:“还有一点烫,放一会儿吃,彻底凉了也不好吃。”
“我自己来,你吃你的。”
“倔,手还没好呢,这点照顾也不好意思,脸皮薄出水了。”
“知道我脸皮薄,你就少说两句。”
周绩文手上动作不停,给她盛好小菜,又起身倒了杯水温着,手摸摸还有点热,就放在自己手边,等着凉好了再递给她:“我是要和你结婚的男人,照顾你是应该的,你不对,说你也是应该的,我不对,你也讲我,骂我都行。”
“怪人。”
宋斯琪拿起勺子开始喝粥,吃得小心谨慎,轻轻慢慢,周绩文想起昨夜问她怕疼的事儿还没说出个所以然,都被她觉得管太多了,那就索性问到底:“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比一般人怕疼的?”
“可能从小就是这样,妈妈去世那年,我病了很久,生病的时候最严重,真的碰一下都疼,那段时间老是发烧,病好之后,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忘了,连对爸爸的记忆都变得很模糊,那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很怕疼,但是以前是不是也这么怕疼,我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母亲去世对我打击太大,PTSD吧。”
“听说看过医生,医生怎么说?”
“和我自己分析的差不多,怪我自己记不清以前的事,可能从爸爸去世的时候就这样了,只是我讲不清,医生也很难办。”
“所以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小心?”
“没什么的,平时多注意,常备止疼药,也不会真的疼死了。”
周绩文垂眼:“昨天听说,我就想了很多,如果以后你的另一半不理解你,你肯定会难过,既然我能理解,那不如我来做你的另一半,以后这些事,都要和我说,知道吗?”
宋斯琪盯着手上的戒指,周绩文察觉到她的失神:“戒指是我亲手给你戴上的,没有拿下来的道理,敢反悔,我饶不了你。”
宋斯琪笑:“我怕你后悔呀,实在想不出你能有什么好处。”
“要让我给你分析,我说三天也说不完,眼前的我跟你说几点,第一不用相亲联姻,联姻意味着和一个不错的家庭结盟,表面看上去好像是助力,但其实对我个人的安危是更大的威胁,而且不知道要受多少气,第二,你最好的朋友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在我陷入危险时出手相助,我娶你是重情重义的表现,我母亲肯定不赞成,但我的祖父会支持我,他一向欣赏这种重恩义的人,讨好他比娶一个家族显赫的妻子更有用,第三,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比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更好做生意,对我有所求的人觉得我容易接近,我有求于人时不会让对方觉得有负担有威胁,我回归京州商圈,想要快速打开局面,必须要有一个讨人喜欢的人设,更加需要一个聪明漂亮的太太,还有人比你更合适吗?”
宋斯琪被他说得自信满满,也感慨他的深谋远虑,和聪明人做朋友实在是一件开心的事:“明白了,大周总不给你站到人前的机会,不想让你的形象良好正面,你势必要给自己制造话题,让圈子里的人都对你感兴趣,顺便扭转之前的负面形象,很高明。”
周绩文满意的点点头,这是说通了:“十点我们一起去宋家,我和宋成光约了见面,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就能把证领了,顺便把户口办好。”
“今天?这么快?”
“我的时间很宝贵,行程排得很满,ok?”
宋斯琪觉得哪里怪怪的:“难道不应该先签婚前协议吗?财产说明,婚姻时效,还有很多事情要讨论吧。”
“那些婚后再商议也是一样的,毕竟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可以慢慢来,先拣要紧的处理掉,心里舒坦。”
宋斯琪觉得有道理,乖巧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周总:真假无所谓,主要想结婚。
小琪:晕了晕了。